“这太监采买的衣料,原就是给下人们做衣裳用的,虽说好不到哪去,可毕竟是宫用之物,自然也差不到哪去。再者说,下人们穿的什么样式,宫中都有统一的规定,她们嫌不好,难不成任由她们坏了规矩不成!”
“臣——臣不知。”
看他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我便也不想再难为他,吩咐他离去了。
不知这些不尊规矩的下人们,是自己的主意,还是受了张美人的指使呢?上次见她,她对我还是一副敬重有加的样子,而每日得晨昏定省,她也都按时前来。也不知,郑众是否曾向她提过,我已经知道了她的丑事。
每一想起他俩的丑事,我心中便禁不住翻腾起来,就像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
我突然想起皇上,若他知道了,心中该是何等的气愤与羞辱。之前只顾着自己恶心,却忽略了皇上的感受。
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让皇上知道。我想,只要我不说,他是不可能知道的。毕竟,刘易不可能见到皇帝,更加不会对对他说这些,而那丑事的当事人,自也不会傻到去皇上面前卖弄,除非他们不想活了。
只是现在这事,还是先得调查一下才行。
我吩咐元开去将张美人宫中的下人们全部叫了过来。一共三位,一女两男,还是不见采诗。
我还未开口,晚月便着急问道:“怎么不见采诗?”
他们三个本都低着头,只一听到采诗的名字,站在最后面的那位宫人竟全身一阵战栗,我于是吩咐道:“将头抬起来。”
他们依着我的话,缓缓将头抬起。前两位脸上的神色,倒是平常,并没有什么特别惊恐的表情,只有最后那一位,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我,额头处隐隐有些汗珠。
我猜,她或许知道些什么。
我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听说,你们对那些衣料不满意?”
她急忙回道:“不敢。”
“难道是郭大人骗我不成?”
“不敢。”
我不禁生气道:“我要听的是原因,不是求饶。”
这些下人们,只是一味的“不敢、不敢”,却一句不提正事,永远说不到点子上,听着便觉得烦。反倒是晚月她们几个,虽然话多,甚至有时非常没有规矩,可却从来不说这些无用的话。
“那都是张美人的意思。她说那浅灰深蓝的颜色,她瞧不上。她还说,要为我们亲自设计一套颜色鲜艳款式新颖的衣裳。”
说起来,这下人们衣裳的样式和颜色,确实有些太过暗沉和老旧了,好像自我初次随母亲进宫时,便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这么多年竟未曾改变过。
或许,变一变也好。宫中的生活已然是那么沉闷,多看一些鲜艳的颜色,大家的心情是否会好些呢?
打发她们走后,我便跟班昭商量起这事来。
她的意思意思是,此事可为。只是有一点,只怕这样会助长张美人的气焰。而我想,那应该只是她的一点乐趣吧。毕竟,生完孩子后,皇上便再没有去宠幸过他,甚至连紫星,他也很少提到。他的眼中心里,全是皓月和我。让她转移下精力也好,有点事情做总比无聊的乱想要好多了。
“传我旨意,令张美人重新设计男女各两套衣裳,年前将样品交上来。今年的冬装暂且按照之前的款式。”
晚月答应着去了。不一会,便带了刚才离去的那个宫人来回话。
“美人说,一定按时完成皇后交付的任务。美人还说,设计衣裳要花费很多心血,以后便不能来向皇后请安了。”
我暗想,她倒真有些得寸进尺了,连基本的礼仪都懒的理了,“也好,就让她专心设计衣裳吧。”
“皇后若没其他事,奴婢便告退了。”
我笑道:“若这么说,还真有些事情要你帮忙。”
她本已站起身,听我这么说,却又“扑通”跪在地上,“皇后尽管吩咐,‘帮忙’二字,奴婢受不起。”
“好了,好了,起来吧。就是听晚月说你的针线活做的不错,想让你帮公主绣个遮腹的肚兜,你也知道,这小孩子,睡觉总是不老实。”
“皇后说的是,不知想要些什么花色?”
“你只看着绣吧,好的坏的,只怕咱们的公主也瞧不明白。”
“皇后说笑了。”
正事说完,我又随便问了些她姓名年龄等事。原来她叫铃兰,今年刚刚十五岁,她的刺绣手艺,也是跟张美人学的。
十日后,她便将肚兜送了过来。没想到,她竟然绣了两件,一件是荷叶红莲的图案,一件是竹林翠鸟的图案,颜色搭配的好,绣工也很精致。
“想公主急着用,活儿做的糙些,皇后莫怪。待之后空闲了,再绣些好的送来。”
我拿些这两件绣品,笑道:“还说不好。就这样的手艺,我们长秋宫中,只怕没人能做的出来。看你晚月姐姐,也只会说嘴。”
“皇后这话说的,可是嫌弃咱们不好,要是如此,便将咱们打发了,再去寻其他能伺候的就是。”
我指着她,对铃兰说道:“你瞧瞧,你瞧瞧,才说了她一句,她就反驳起来没完,也不怕坏了规矩。”
铃兰忙道:“想是皇后宽待下人,姐姐才敢如此。”
“可不是嘛,我早说过,咱们皇后待人,那最是好的。”
铃兰突然红了眼圈,“真是羡慕姐姐们。”
看她的神情,刚刚晚月的话,想是触动到她了。想想张美人对红绿的恶行,她对待铃兰,估计也不会好到哪去。只怕动辄就是打骂责罚。那么采诗,现在到底如何呢?
最近先是忙着选美的事情,之后又是张妈的事情,一直没来得及去调查采诗的下落。我的心里,一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一直觉得,她肯定出事了。
“若你嫌跟着张美人不好,那就求求皇后,来长秋宫吧。”晚月示意铃兰道。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却又转瞬消失了,“不敢劳烦皇后。张美人待奴婢,也是好的。”
我故意斥责晚月道:“你啊,就知道瞎说。张美人对待下人,向来都是好的。再者说,采诗已经不在了,她再一走,谁来伺候紫星公主。”
我话刚说完,只听铃兰“啊”的一声惊叫,“采诗姐姐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