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自“哼”了一声,又是威胁。这次倒是没有一句废话,直接以皇后之位来威胁我。我不禁冷笑,“郑公公果然高明。可我自信行止没有任何过失,也未曾做什么有伤国体之事。不劳他操心了。”
他也笑了,笑的莫名其妙,“皇后还是再想想,别自己抽自己嘴巴。”
我不想再搭理他,遂没有言语。他却再次笑了,不过这次是冷笑,“看来皇后需要提醒。嘿嘿,那个黑衣人,皇后可是已经忘了?”
黑衣人?他口中的黑衣人,难道是刘易?他自诩神出鬼没,原来还是被那只老狐狸发现了。也对,当时我行动都受到限制,怎么能知道他和张美人鬼混的事情,又怎能与他互通消息,他必是猜到了暗中有人帮我。
我突然想起当时去见皇帝时,他曾颇有些气愤的说过:“听说,刘庆送了你一名贴身护卫?”想想自己真是太笨了,当时竟然未能明白那话的用意。估计那时郑众就已经在皇上面前漏过口风了。
郑众就是想借皇帝的口,来警告我小心行事,否则,他自有能力左右皇上的决定,从而决定我在宫中的命运。
郑众,实在太过狂妄了。
我轻松道:“皇上早就知道了。”
我只是故作轻松,想借此试探一下那话到底是不是郑众告诉皇上的。
他冷笑,“皇后以为皇上是如何得知的?咱们皇上整天忙着国事,整晚整晚的呆在却非殿看折子,哪有那个闲心思。这些小事,自然都是咱们公公替皇上办的。这事是大是小,不过是咱们公公一句话的事。邓皇后,还是该好好想想才是。”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相信皇上对我的爱,我相信他也明白我对他的心。
“皇后可是想明白了,咱也好回去回话了。”
我凛然道:“我邓绥,不会受他威胁的。”
他再次冷笑,“你好大的胆子。一个青壮男人,每到夜晚便会出现在皇后寝宫中,这样的话,传到皇上耳中,只怕——”
我大声道:“我没什么好怕,该害怕的,怕是另有其人吧。”
他被我的呵斥激怒了,“哼”了一声,便悻悻而去了。
我是故意要激怒他的,一方面,我必须清楚的告诉郑众,我俯仰无愧与天地,不怕他打压,也不会无端向他一个阉党屈服;另一方面,我必须借此试探一下,郑众这棵大树,根到底有多深,将来我和皇上是否有能力撼动。
剩下的,便是等待了,等待张美人出现,等待皇上的态度,等待郑众的行动。
不知是否郑众已经给了消息,当晚,张美人便回到宫中。据说,她一回宫,便去了却非殿,向皇上请罪去了。上来就是一通痛哭,声泪俱下,先是一番对自己私自出宫的忏悔与悔恨,接着便是对私设刑罚的控诉与声讨,最后一手更绝,明明已经久不与家人联络,现在竟然又凭空多出来一个卧病在床命不久矣的亲爹,只为见女儿最后一面,她才不得已未及禀报私自出宫。
她或许真的有一个卧病在床的爹,只是那个爹,现在不知在漠北还是岭南。
这场戏,演的真够足的。也正好抓住了皇上的弱点。因为他不止是皇上,还是一个孝子。当日众人皆劝他处死窦太后,那个杀害了他亲娘,又不给他实权的女人,可他念着养育之恩,最终也没有下狠手。
即便私自出宫这一条可以免了,可是私设刑罚将采诗残害至此的这一罪状,不是这么容易就能了结的。我相信皇上会给我一个交代的。
是夜,长秋宫。
“怎么,姐姐是在等我吗?”
想不到,张美人,竟然还有胆子来我长秋宫。
听到她的声音,原本在后殿陪采诗的晚月她们,竟也一齐走了出来。每个人的眼睛中,都能看到愤怒的火苗。铃兰自那日后,也便一直呆在长秋宫中,她说她不敢再回去,也不想回去了。
只见张美人走到铃兰身边,“哎呦,原来你在这呢。攀了高枝了,就把主子都忘了。”
铃兰竟然毫无畏惧之色,反倒恶狠狠的瞪着张美人。看的出来,仇恨让她变的坚强了,也勇敢了。
我强压怒气,“上茶。”
晚月去了,不一会便端着一碗颜色暗黄的浓茶过来,“请用。”
她端起来,瞧了几眼,“堂堂东汉的皇后,竟然就用这样的茶来招待客人,是不是太寒酸了些。”
晚月冷笑道:“好茶自然也有,那是给上等人品的。譬如说千里宝马才配吃多汁的青草,至于那无用的骡马,自然也就只能嚼些干枯的烂草,因为它们不配。”
张美人听此言,猛的站起来,“你敢骂我!”
“奴婢只是在谈畜牲而已,美人何苦对号入座呢?”
她复又坐下,“皇后调教出来的奴才,也就是这样的档次罢了。捏不得针捻不了线,只会逞些口舌之利。都是些刁钻可恶的小人。”
我猛的站起来,举手,“啪”的一声,打在了张美人的右脸,然后便是一声力喝,“我的奴才,还用不着你来教训。”
张美人尤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慌张不安的抚着自己的右脸。
我接着命令道:“元福元贵,将张美人请到后殿。”
一说完,俩人便一左一右,架着张美人的双臂,往采诗的卧房走去。张美人这才回过神,想要挣脱,却是徒劳,只是嘴里不停嚷嚷着,“我不去,我不去。”
我转头,盯着她的眼睛,“别怕,这里是长秋宫,没有私刑。”
我只是想让看看采诗现在的模样,看看她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采诗尤还在昏迷中,静静的躺在床榻,只有胸口处微弱的浮动还能证明她还活着。
元福元贵松开手,我一把将她拽到床前,指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大喊道:“你看看,好好看看,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待她看清那是采诗后,却突然对天长笑,“那都是她自找的。”
又是“啪”的一声,她的右脸又是一个清晰的掌印,自己的罪证就在眼前,竟然还能如此嚣张的说出这种话。
她先是一惊,然后竟又笑了,笑的如此癫狂,“要怪就怪她太聪明,谁让她发觉了我的秘密。即便我想饶她,那个人,也不会饶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