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楚锐悠悠地醒了过来。眼前阳光刺目,正是中午时分。
楚锐发现,自己正躺在河岸边的沙滩上,身上的湿衣已经干透了。站起身动了一下四肢,浑身只是略微有些酸痛,并无大碍。
楚锐揉了揉肚子,自从离开鱼府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睡着了不觉得怎样,醒了可就饿得厉害。身边也没有什么东西好吃,食物都放在鱼晚晚那里呢。
想到鱼晚晚,楚锐心里一动,不知道这妮子现在怎么样了,是还在那个地方等着自己,还是以为自己被暴鱼吃了,早就回家了?
楚锐想,不管她人在哪里,应该再回去看看。只不过,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什么位置,好在有这条暴河作参照,找回那个地方想来也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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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楚锐在寻找鱼晚晚的时候,暴河的沿河一带,鱼晚晚也在寻找着楚锐。
这时节虽然是秋天,但正午的阳光还是相当炎热。鱼晚晚就在炎阳下一步步地前进着,从原地点到此处,已经走了二十多里。
她在那个地方等楚锐,等了三天三夜,始终不见楚锐的人影,看着河水滔滔东逝,一颗心也是渐渐凉了下去,心想他多半是死了,还是去找找看吧。
为了预防你来我走,失之交臂,鱼晚晚在离开的时候,用大小石块在河岸边摆下字样,告知楚锐自己的行踪去向。
在这三天里,她寸步不离地守在河边,除了喝水,一点东西也没吃过。直到现在,那两张玄花豆饼还拿在手里,一口也没咬过。
这三天里,受尽了焦虑和饥饿之苦,身心已经万分疲惫。这时候一步步地挪着脚步,越走越沉重,时刻鼓励自己应该勇敢一些,便咬着牙继续前进。
人在信念不够坚定的时候,做什么事都难以尽心尽力,而且很容易心生疲累。她本就身心俱疲,走了这么久也没看见楚锐,只觉眼前晃悠悠的,头晕得厉害,便走到一块大石旁,靠着石头歇息片刻。
河水淙淙,炎阳高照。朦胧之中,忽听哗啦啦的水声,似乎有人在河里游水。
只见有一人从河里游了过来。这人游得很快,眨眼的工夫便游到了岸边。
鱼晚晚看清了这人,大喜过望,这人竟是楚锐!
“楚……楚锐!”鱼晚晚惊喜交集,道:“你果然没死,你真的没死!”
楚锐神色肃然,道:“我来找你,是要问你一件事。”
鱼晚晚一怔,道:“你要问我什么?”
楚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缓缓地道:“我在世间活了二十三年,从没有和女子亲密过。我看你很好,我想让你跟了我,你愿意么?”
“啊?”
鱼晚晚一惊,道:“让我……让我跟你?我……我……”
楚锐怒声道,“你不愿意?”
“不,不是!”鱼晚晚摇了摇头,咬着嘴唇道,“好,我愿意,我跟你!”
楚锐长叹一声,悲戚道,“我楚锐也是一方俊杰,为了帮你杀鱼,甘心葬身鱼腹,我也无怨无悔,我只是让你跟了我,你竟不能痛痛快快地答应。我楚锐,死的真是不值,真是不值,不值……”
“不,我是真心要跟你的,你别走啊!你去哪里?”
鱼晚晚连忙分辩,却见楚锐不停地摇着头,虽然还是面对着自己,但身后好像有根绳子在拖动着他,就这样一边摇着头,一边像含冤的游魂一样远离自己。
“楚锐!我都说要跟你了,你就不能走啊,你等等我,等等我啊!”
鱼晚晚一边喊着一边追,却怎么也追不上。
楚锐那飘渺的身形如飞而去,在极远处传来一个怨愤的声音——“鱼晚晚,你太让我失望了……”
看到楚锐含冤而去,鱼晚晚心里一急,突然头部一阵刺痛,接着啊的一声,醒了过来。
四下一看,周围还是刚才的模样,原来是做了一个梦。可能是在梦中动摇过身体,身子歪倒,脑袋碰到了小石子上,这才惊醒。好在小石子并不尖锐,脑袋只是疼痛,并无大碍。
噩梦初醒,鱼晚晚感觉浑身像是洗过澡一样,头发湿潮,脸上更是冷汗如雨。抹一把额上冰凉的汗滴,一颗心还在扑扑扑地狂跳着。
鱼晚晚长长地舒了口气,倚在大石上,望着河水的目光有些呆滞。在楚锐走后的这几天里,像这样的噩梦,这是第三个还是第四个了?每次噩梦醒来都是提心吊胆,心绪久久不能平复,只不过刚才这个噩梦格外真实。前几个梦境里,楚锐的面容都是凄怨无比,从来不说话的。
“我再找上半天,如果还是找不到他,明天就离开这里,按计划行事。”
鱼晚晚拿定主意,心里的惶遽感减轻了不少。
就在这时,忽听远处的河岸边上有一下一下的脚步声响,这声音虽然极远,但几乎可以确定,这是脚步声,而且是人的脚步声。
想到这里,刚刚平定的一颗心又狂跳了起来。立刻站起身,向声音来处张望,只见数十丈外,一个身躯壮硕的男子沿着河岸,大步流星地向这边走来。
这个男子正是楚锐。
鱼晚晚大喜,喊道,“楚锐,楚锐——我在这里!”
楚锐听到喊声,随即发现了大石旁的鱼晚晚,呵呵一笑,道:“果然还在等我,倒有良心!”
鱼晚晚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着他一步步来到大石旁,见他肢体完好,走姿也颇矫捷有力,欣喜道,“楚锐,真的是你?”
“当然是我!你满以为我死透了,是吧?”
楚锐说着,揉了揉肚子,“从我和暴鱼进水到现在,有多久了?”
“再过上两个时辰,就三天三夜了!”
“这么久?难怪我肚子饿得厉害。豆饼呢,拿来吃!”
“好。”
鱼晚晚当即取出玄花豆饼。楚锐见两块豆饼竟一点也没少,奇怪道,“你三天没吃东西了?”
鱼晚晚默然不答。见他鬓发散乱,双颊凹陷,轻声道,“楚锐,你瘦了。”
“是么?”
楚锐微微一笑,张嘴咬了一口饼,心里猛然一动:“我瘦了?我长这么大,好像还从没有人关心过我的胖瘦,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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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花豆饼,是专供修士食用的压缩性食物,吃上一小块也就饱了。两人吃完了豆饼,楚锐取出乌叶莲来。
“这个乌叶莲,是我在暴鱼的嘴里捡起来的,应该还能用吧。”
楚锐把小白果交给了她,神色间的得意迅速蔓延开来,说道,“到时候鱼叔母复活了,你别忘了告诉她,这个小白果是楚公子用命换回来的,呵呵!”
鱼晚晚点点头,接过了乌叶莲,心想你就是不嘱咐,我也一定会说的,我们鱼家上上下下都欠你的恩。
这时日影偏移,两人又找了个阴凉地儿,坐下来歇息。
鱼晚晚问起楚锐是如何在暴鱼嘴里脱险,又是如何诛杀了暴鱼,楚锐只说自己天生神力,撕破了鱼体,至于撞破肛墙的壮举,暂时保密。
楚锐正说着,想起一事,从纳宝囊里取出一个核桃大小的东西,道:“这是我从暴鱼的血脉里拿到的,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么?我看了,这不是暴鱼的玄核。”
玄核,是玄兽体内衍生出来的一种器官,玄兽精血和能量的储存库。根据玄兽的种类和兽阶的不同,玄核也是五花八门,奇形怪状。
楚锐是干猎团行业的,熟识各种玄兽的玄核。反复地看了又看,可以确定这古怪的东西绝不是玄核。
鱼晚晚拿着这球状的小东西,先是凝神观察,随后放在鼻端闻了许久,一边闻着,脸色也是十分凝重,再从纳宝囊里取出药刀、药布、药针等等东西,轻轻地对其敲击、刮拭。
楚锐看着她一一施为,也不加打扰。
片刻,鱼晚晚将取出的东西收入纳宝囊,仿佛是完成了一项极艰巨的任务一般,长长地吁了口气,笑道,“楚锐,你知不知道,我要高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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