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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由于方才急忙去看风清舞,风乔将新鞋遗留在饭厅。因此离开房间后,便又踅回去取鞋。

取好鞋,系在腰上,才要离开,险些撞上一堵墙--日天!

还好日天闪得快,未与她迎面碰撞,风乔。他对风乔的称呼,不知觉中已经转了。

今天忙这么晚喔!风乔瞅着日天,面上淌着水滴,该是刚刚回来泼水净面,脸还未擦干呢!她直接探入他的怀里。不是给了你手绢,要用啊!

踮高脚,为他擦脸。

由着她为他拭面,向来温和的笑容,多了些憨甜。舍不得用啊!

偶尔累时,他只会掏出手绢,对着它痴呆发笑。

呆瓜。眼角睨他,她娇嗔,唇畔笑拈春花,将手绢递到他手里。吃饭了。反手拉他到餐桌上,整好碗筷端到他面前。

陪着他坐下,她单手托腮,盼瞅着他。好可怜喔,你看来饿坏了。谁想得到她向来满嘴的恶语,这会竟呵出心疼的话。

他停筷,咽下一口饭,嘴角弯成幸福的笑痕。不会啦!抬头与她相对。你吃过了吗?

早吃过了。望着他,心头就涨满甜暖。

那怎么还回到饭厅?他继续吞着饭菜。

慢慢吃呢!风乔殷殷叮嘱,怕他噎着,从腰间拿出鞋子。我是回来拿绣鞋的。摊放在手心上。

挺好看的。他望了一眼。

柴大哥送的。风乔斜瞥他,见他表情顿僵,她吟吟失笑。那什么表情啊?意存戏弄地轻拍他的额头。

这表情随你揣度。日天语气微透酸味。可绝不会是感激的表情就是。没人会感激情敌为他省却一笔银子的。

她巧然生笑。你吃醋了!

看他吃醋,她心头可乐着,犹记得他同她说什么--百花丛过,半点不沾,那不为凡俗的清静,她听了就讨厌,现在……呵!呵!呵!他吃醋了。

日天放下筷子,无奈一笑,我既已是俗人,你总不能要我超凡入圣、无动于衷吧。他认真道。不过,我也清楚,你心头是怎生待我;更何况,我还知晓,他是你儿时玩伴,在你心里,有不可取代的位置,我若醋海横生,对你便是不信任了。

哎呀!她表情夸张,逗惹日天发笑,你怎么只吃这点醋啦!乱没意思的,我当然是不愿你质疑我对你的心情,可你还是还是该再多嫉妒些的,我等会儿就要把鞋子拿去还了,却只能引起你这小小嫉妒,好蚀本呢!

日天轻笑,转了神情,为什么要拿去还?

三个原因啦。她低声细语,像娓娓诉说从前。一来是旧的这双,有了感情,丢了舍不得。与日天在一起的日子里,都是这双鞋陪她。

他听了却是不同领悟。鞋不如旧,那人呢?

看他沉重的样子,她俏生生地娇笑。好极了,还以为你真没醋海横生,现在看来至少还余波荡漾哪。

掩嘴,止了笑,她直勾勾地望着他。新旧只是考量的原因之一,其实在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是否合脚哪!这就是我退回去的第二个原因。这也是为何她舍了柴守尘,而选择了日天。

凤眸邃亮。柴大哥送的鞋,可能多少也凭着印象,所以小了一点点;他买的鞋,小了些些,就如我看咱们那晚休息的山洞,大了些些一样,不管是脚的尺寸,还是洞的大小,那都只存在记忆了,和实际是有出入的。

她与柴守尘已经有数年没有亲密的往来,凭恃的情感和记忆相叠,因为记忆那情感更显可贵,可也因为只是记忆,那感情难免多些飘忽虚幻。

这话弦外之音,日天是能明白的,毕竟他是这世上最解她的人哪!

他微扬嘴角。你第三个原因,是因为你姐姐吧!这鞋你虽是穿在脚上,可却是踏在她心上,所以你绝不会穿吧。他已是淡然的人,心头都不免起伏,何况是深爱柴守尘的风清舞。

风乔淡笑。你看谁都这般通彻。这是她又爱又服的地方。

若你信我看人透彻的话,听我一句劝,别将鞋退回。日天平静说道。

什么?!风乔瞠目,眼珠子差点没滚落。

你退的是鞋,可柴兄会当你断的是情。大小姐是你的手足,柴兄难道不是你的兄长?就算他量度的大小,只存于过往的记忆,可也是细密的忖度,你忍心伤了他吗?日天对上风乔,澄朗的目光,辽阔地似海。

风乔微愣,她真的没想过,日天竟宽容地设想柴守尘的感受。

日天抿唇,天觉地阔的一笑,收了吧!这双鞋的大小或者不适合穿著,可适合收着,他给的是儿时的情,你收的是兄长的义。

不嫉妒是假的,可他确实尽可能地不伤了任何人。这份心,或者陈义过高,可到底是难得的纯善。

风乔纳着他的笑,巧然绽唇。你这人,心存得善,气沉得紧,我有一件事要说给你听,倒不知你是不是也就这么接受了?

什么事?他依然噙笑。

你可要坐好喔。风乔端着身。免得等会儿摔下去了,听仔细了--她慢慢地吐着:我打算去商家做婢女。

俊容果然变形地拢高,风乔展显娇笑。我就说叫你坐好嘛。

他的沉稳豁达,是出了她意外,不过她相信,她的决定,定也叫他始料未及。

日天轻喟,什么时候决定的事?

指尖优雅地穿滑发丝,风乔好整以暇地轻吐。昨天晚上。

日天顺顺眉上的纠结,怎么会突然这么决定?他自忖修为不差,不过,跟着风乔在一起,他才发现心脏还得再锻炼得强壮些才行。

其实我本来就想深入虎穴,掳虎须、取虎子的。从客栈烧了后,我诸事不顺,我想约莫是有人作梗的。柳眉上挑。我指的是老天爷以外的人啦。

风乔倒了杯茶啜饮着。会这么做的人,除了那些想占走客栈土地的族亲外,就是无奸不了,他们串起来做,也不是不可能的。我若能寻到他们把柄,反过来叫他们退婚,也是好事。你知道我姐姐心头恋的是柴大哥,若能退婚,姐姐便可得自由之身,觅寻幸福。

有这么简单吗?他不以为如此。

没有!风乔饮尽茶。绝对没这么简单。可若不试,那希望是半点都无。一展她向来的豪情志气。

日天倒不如同往常一样支持,淡道:就算你成功了,大小姐自由了,却未必幸福。他看得透彻,也想得缜密。柴守尘性子执拗,他不以为他会接受风清舞,到时风清舞岂不更尴尬。

这……风乔转动杯子,她的确少思量这层,她姐不同她这样厚颜,若被退婚,却无新的夫君出现,她情何以堪。

日天微哂。你再与大小姐商量吧,这决定既然牵扯到她,该当让她表态的。他不会代替风乔下决定,他只会去了解她如何决定,为何决定,然后提醒她,那决定少了怎样的周全,减了往后她的后悔。

嗯。风乔挨靠上他,灿笑盈盈地赖在他的怀里。跟你说话可好呢,总可以悠悠闲困地谈论着,便得到结论了。若我是同柴大哥说,这会儿,可得先把耳朵捂紧。她左右摇着耳朵,皱眉耸肩,佯作挨骂的样子。

日天环手将她揽抱满怀,笑道:你有事愿同我讨论,我自然开心。不过--他压低身子,神情一敛,在她旁边耳语。打个商量,以后别在我吃饭时谈你让人意外的决定,我会消化不良的。

朱唇逸出抹贼笑,风乔攀勾他的颈环,回以相同的耳语。那就得看我的心情了。旋即释出朗朗的笑声。呵!呵!呵!

窗外一双眸子正巧撞见,倏地沉暗,与蟒夜同色,寒秋同温。

当晚风乔与风清舞谈了一夜。

翌日清晨,用了早饭后,日天和风清舞都先离了桌。他们知道,等会儿风乔若要告知柴守尘她的决定,两人必起争执,旁人在,只会弄拧了情况。

咳!风乔先喝了杯茶润喉,今天柴守尘的脸色从进来就不大好,等会儿可能更难与他说理了。

小妹。出乎意外的,先开口的竟然是柴守尘。没穿新鞋啊!

那双鞋,小了一点点。风乔如实回答。

原来……小了。柴守尘恍惚了下。也许,之前该直接找你去订作的。不同以往的铁硬,俊容是种难言的沉郁。

我知道大哥是想给我惊喜的。看他这样,风乔心头已经不好受了。

不成惊喜,反倒落了笑柄。昨晚他正巧撞见那幕,她在日天怀中盈盈巧笑,那笑声夺脑而来,竟然刺耳,教他不由得揣度--他们在笑些什么;他的真心,是否对她来说,只是一场笑语……风乔皱紧了眉,神情凝肃。大哥,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胡思乱想,可你是我心中敬重的人,我不可能拿你的事情笑话。

我胡说的,你莫要搭理。柴守尘眉头霍地舒朗。你慢吃吧,我要去衙门了。他起身,拍了拍风乔的肩。

等等。风乔刷地起身。我有一件事,要同大哥说。

什么事?柴守尘敛整衣物。

我打算去商家谋婢女的工作。风乔手掌撑在桌上,准备好随时捂耳朵。

不行!柴守尘击拍桌子,风乔迅速捂盖耳朵。

成何体统!浓眉倏飞,虎目瞠瞪。你这样外人会怎么说?柴守尘压出低沉迫人的气势。

风乔环手,与他对立,火气亦然冒上。大哥,你为什么总是先否定了我的决定,而不先问我为什么下这决定。和柴守尘吵架,她是极有经验,一点也不怯懦。

这决定铁定没有好下场,不必问理由。柴守尘面色泛青。

这话激起了风乔的斗志。若我有本事,让商家退了姐姐的婚约,算不算好结果,如果是这样的话……

荒唐!柴守尘发怒地打断她。你这不是要让大妹成了旁人嗑牙的闲

话了。他母亲是寡妇,对名声比什么看得都重,他自然也是如此。

那总比让她插在牛粪上好吧!这些年下来,风乔最不重的便是虚名。

毁婚的姑娘有谁会要?你的任性,会害了大妹。柴守尘深知世俗诺毁。

毁婚的姑娘,你就嫌弃了吗?风乔但求难得真心。

无关她毁不毁婚,在我喜不喜欢。柴守尘的心,放得是风乔的身上哪。

那这样好,姐姐可以找个真正喜欢她的人。风乔视线直逼着他。

柴守尘目光一缩。你看着我做什么?她眼底好象说,他是风清舞喜欢的人,他不喜欢这种说法,他向来当风清舞就是妹妹。

凤眼掠过怅然,姐姐的心思,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

你胡说什么?他从小认定风清舞是与旁人定亲的,很自然不曾对她存非分之想,你这样想,是污了大妹的清白。

你……不懂姐姐的。风乔慨然轻叹。

那你懂我吗?我们自小长大,你却不知道我。打小,他的目光就让风乔开朗的笑靥给吸引了,不自觉疼爱她的机巧灵动,忍不住心疼她的坚强倔强。看着你这些年跌跌撞撞,我恨不得为你抬起一片天,遮挡所有风风雨雨,那个日天能给的,大哥都愿意倾尽所有。

坦白炽热的目光,紧紧揪扣风乔的呼吸。

风乔深吐一口气,落出一抹浅笑。大哥,日天给的不是天,不是地,是一份包容,让我怎么落脚都实在。柴守尘让她动容,可日天才是让她动心的人。

风乔低叹。大哥你为我抬了一片天,可在你的天之下,我连头都抬不起来哪。我怎么说、怎么做,你都看不过眼、瞧不顺心,偏生我们俩同样固执,一般坚持。每每无法相让,这些年,见了面,总是以吵架收常

其实--凤眸深邃,可坦坦荡荡,不匿藏情感。我真的恋慕过大哥。当她是个孩子时,她仰望他如天。

恋慕过……那是说--现在不再喜欢了。她一句话,把他拋到云霄,同时又把他摔落尘泥。

这起落,她看在眼底,也是疼痛。可她还是要说实话,自欺欺人,或者不感疼痛,却无法减轻伤害。

大哥。风乔凝视他。我现在,就只当您是大哥般的敬重,这不是谁的错,可我们真的错过些无法回头的事情了。在她最需要他的日子,发现的竟是两人天地之差的想法,于是只能越走越远,我只能向往后的日子看去。凤眼尽处是一派清湛。

往后……那是一片茫然,可他清楚地知道--我依然会等你。等待,是他不变的心意,她是他守护多年的笑靥。以前是,以后亦然。你说过,我们俩同样固执,一般坚持。他嘎声涩语。

她的呼吸被闷窒住,静默结冻住空气。

这样有的只是痛苦……她软跌在椅子上,叙眸低语。何苦哪!何苦哪!声音因为低垂的眼泪而沉陷。

给你的,我甘心;承受的,我愿意,苦……我愿受。柴守尘旋身遁远。

他等待,他痴苦,因为一份相信,相信曾经的贴近,是温暖而真实的;相信十几年的情感,不是虚幻的。

忽地,嘤嘤的啜泣声叫寒凉的秋风吹送到屋内。

那断人心绪的悲鸣,风乔再熟悉不过了。姐姐。她急急抹去眼泪,冲到门边,推开门板,风清舞蜷曲在角落,双手掩面,不断颤抖。

姐姐。风乔蹲低身子,轻轻揽抚住她。

妹妹。风清舞攀住她,泪珠崩落。柴大哥……是你……的了……

方纔她在外面,听到他们的对话,身子软在地上,忍不住掉泪,只是她强力掩住,不敢让哭声走泄。

姐姐,柴大哥是他自己的,不是谁的;我让不出去,你却不该放弃他。她打小看他们,合该是对璧人的。

不可能的……风清舞明白柴守尘的心性。

姐姐,你想过,咱们有一天会无家可居吗?曾经蒲柳城有一半是她们风家的,你又想过会有像日天这样的男子,出现在我身边吗?风乔微微笑着,抚上风清舞发丝。我也没想过,有一天,你会与我共担家计哪!

风清舞擦拭眼泪,水蒙蒙的眼睛探向风乔。

我不知道,这世上是否有不可能的事情。风乔昂然扬唇。可我确信,你若多付出一分,这可能就多了一分。总是要拼搏,才输赢无愧哪。

风乔是一定要去商家的,取消了和商家的婚事,风清舞手上才能多些筹码,赌注她的幸福埃

伯父,伯母。由着仆人带领,风乔进了商家,冲着惊愕的商家二老施礼微笑。

商家二老,商父脑满肠肥,与其子有几分相似,不过,目光却是精明奸巧许多。商母出身名门,未出阁前,与风乔之母--林茵茵为闺中密友,虽是女子,倒是略通文墨,不过眼高于顶,不好应付。

两人面面相觑后,商父咳了几声,佯笑。贤侄女,怎么会有空来呢?

贤侄女?!呵!呵!风乔偷笑,只怕他们心里想的是嫌侄女--令人嫌弃的侄女。

风乔假笑。承伯父金口,既然是闲侄女,自然是空闲得很。

呵……呵……呵。商家二老,不知当笑不当笑。

这两个老人真是无趣--风乔在心里嘀咕着。

虽是虚假,不过风乔好歹扯了个笑。不敢欺瞒伯父母,自从小店烧了后,侄女谋不到生路,那真是闲得发愁。

商家两老交换眼色,不晓得这瘟神打什么主意。

风乔妹妹!风乔妹妹!外面急冲冲地闯进一个人,正是爱慕她许久的商添财。你怎么会来的?见到她,商添财喜形于色。

风乔扯扯嘴角。放心,不是来找你的。视线瞟向尾随商添财进来的陌生老者身上,那人明明是总管的装束,却不是向来跟着商添财那名总管。怎么你身边的人换了?那老者目光精敛这才引起风乔的注意。

商添财讨好似地说明:爹说我跟着以前那个总管,老是做些蠢事……

财儿!商父喝斥他住嘴,对着风乔转出笑脸。贤侄女这趟来,究竟有何贵干?

没有贵干!只是来揽贱活的。风乔大大剌剌地挥手。

听她口出不雅,商母倒抽一口气,绞紧帕子掩住胸口。哎!这恶媳妇叫她怎么收得了呢,而她那好媳妇风清舞,怎么会有风乔这种姐妹。

风乔倩笑。听说伯父母家中尚缺婢女,侄女特来讨这份差事的。

啊?商母马上望着夫君,商父眼神飘到总管身上,像是询问。

这小动作叫风乔纳入精亮的凤眼里,但看总管触到商父目光,竟是敛眉垂目,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不知道时,凤眼一挑,直觉其中有鬼--没有做主子的会这样征询奴才,也没一个奴才会这样反应的。

得不到总管的响应,商父迎着风乔慈善地笑着。贤侄女,这我们心头极愿意照顾你们两姐妹的,有什么需要的,和伯父说一声就是了。怎么说来这里为奴为婢,这传出去我们两家不都不要做人了吗?

风乔心头并不以为做夫奴,与为婢女,这其中差距几何,不过她自是不会说,她是先来做婢女,见习如何成为夫奴的。

扬唇微笑,她滔滔辩着。正是要做人,侄女才不能接承伯父恩情。爹亲身前有言,我风家人,吃的每口饭,不能偷、强、拐、骗、乞、讨、要,风乔虽是女流,亦当谨守父训清洁白白地挣来每口饭。她昂首抱拳,如爹亲英魂在前。虽说我们两家已定了亲事,可毕竟未曾完婚,人说实至名归,实未至,名将焉附?既未完婚,岂可厚颜攀亲,要伯父母平日接济。

那一长串话,似是而非,说得商家人一愣一愣地,片刻倒接不出话。那总管饶富兴趣地看着风乔,上下打量,似在看货。

商父毕竟是生意人,总算还能开口。贤侄女,你说得很对……

商父还要再说出不过二字,却叫口快嘴巧的风乔抢了话,伯父真乃英明,深体侄女寸心。这外人不解,竟然谣传,风林客栈是伯父和族亲不出斗者差人烧的--放慢了速度,她仔细观察商父脸上一陈的青白。外人传,放火者好处有二,一来可趁火打劫,夺去客栈土地;二来伯父也亦可借重建客栈一事来要胁侄女,要我自愿退婚,好让大姐毫无牵累地嫁人。

她思来想去,其中细节或有出入,不过大体应该不差。事情该是如此,至于风清舞会被困在火海,可能是意外,因为客栈其它人都顺利跑出来了,只是她想不出来,为什么火烧了之后,商老头却没有其它动作。

说完话,凤眼锐利勾挑,不放过商父任何细微的表情;却不知,总管

正盯着她,眼底绽出赞许的光亮。

商父嘴角微微抽搐,不过仍是露出笑睑。嘿!嘿!贤侄女……

嘿!嘿!嘿!风乔硬转陪出笑花。伯父,侄女晓得,这一切……自是误会,纯属谣传。

商父虚笑,点头附和。对!谣传、谣传,全是谣传啊!心头不禁想,要是风乔早生了几年,风家的产业,现在会收在他手里吗?

商母是皱紧了眉头,心头直怪这风乔怎么嘴刁得没半分姑娘的样子。

反正死的活的,都风乔一张嘴说了算数,她甩甩衣袖,继续道:放火之事,当然不会是伯父所为,自爹爹过往之后,这世上,与侄女最亲的该是伯父。相信侄女既然有意自食其力,伯父应当会成全才是。外人知道,当言伯父有情有义,一有末路搭救之情,二有雪中送炭之义。

风乔说了一堆,商添财听得头昏脑胀,只看风乔笑得比花甜,就觉得是大好的事情。爹!风乔妹妹的意思是……

风乔颇显不耐地打断他。我的意思是,我会留在你们家做婢女。

真的啊!商添财肥敦教的脸上,陡然挤出一线光亮。那你留在我身边陪我玩。忘情地要拉住风乔的手。

不要拉我!风乔大喝,搁开他的手--她最讨厌这又胖又笨的人了,至少有一百两讨厌。

四下一片顿时寂静,风乔翻眼吐气,轻轻拍手。男女授受不亲,怎么说,我也还没过门嘛!灵转思绪,她牵扯皮肉,挤出笑容。商公子既然不嫌弃,那我就跟在他旁边,尽力服侍。

留他在身边,虽然很烦,不过也许能透过他改变这婚事也不一定。

不用你服侍,不用你服侍。商母护子心切,急急打断她的念头。

她可害怕了,她那温厚善良的儿子,要是落在风乔手中,只怕不得全尸。

是啊!这样不是叫贤侄女屈就了吗?商父的眼神又不由自主地飘向总管。

风乔坏心地一笑。怎么会是屈就?等她做了,才知道是谁委屈了。

商公子,您如果不嫌弃,要我服侍的话,自己同老爷夫人求了。我现在已经是你们家婢女了,人微言轻,我是不敢同老爷夫人说什么了啦。心口不一,她两手叉腰,摆明了是大牌小婢女的模样,拍了屁股,就要走人。

小婢女,要去认识新环境了,我这就告退了。微一敛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临走,却停在总管旁边。方纔她就隐察这人奇怪,好象总在打量他似的,睁睁地与他对望一会儿,风乔毫不顾礼数地凑上他身旁,以鼻子嗅闻。

总管面有愠色,目光却是在估评风乔此举何意。

你这是……这是在做什么啊?为她的无耻,商母已经软昏在商父旁。

风乔仰首直视老者,却不回头瞅望商家人。您身上真好闻。她一笑。

是……钱的味道呢。这总管虽为下人,可红光满面,威仪慑人,究其五官,它贵饱满,她怎么都不信,他当真只是总管。

若不嫌弃,风乔跟您攀个忘年朋友。眸光与老者对上,风乔再展颜,旋身而退。她心头有了计算,这一趟探虎穴,绝对会很有意思的。

看着她离去,老者的嘴角缓缓地从深处勾起,晦明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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