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免我被人群冲散,董叔紧紧牵着我的手,我挣扎了几次都纹丝不动。反惹来他疑问的眼神,怕董叔开口盘问,我静静的任他牵着小手不再动作。
人群中走停停,不时的还被人流冲到各色玩意的小摊位上,我总算了解唐朝女子哈胡成风是多么的疯狂。
洛阳城内棕毛腥膻,胡气氤氲,到处都是胡人摆得摊位。涂胭脂,画酒晕妆,额贴花纹的妙龄女子争抢着购买胡服玉带。这就算了,我竟见有男子头上插着香花和女人们挤在一起购物。
唐朝男人的爱美之心实在让我不敢苟同。
好容易走出人群,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以我现在的年岁身量未足,而人群下面的空气也着实不太好闻。
蹼一从人群中出来,我当下便瞅见市集外的一个家府,快步甩开董叔,我上前敲开那家的门来。
等开门人询问我时,因离着董叔也不远,我故意含糊的对开门人说了几句。遂扭头向原地的董叔摆了摆手。
董叔刚想上得前来,我又摆了摆手。他虽然不懂我的意思却也明白了我的手势,摸了摸脑袋一瞬间便淹没在人群中。
“你到底有什么事!”被晾许久的门仆不耐烦的再次出口相问。
我扭过头道:“没什么事。”
“什么?门仆一脸看到神经病的样子,转惊为怒破口大骂:“你个小丫头片子找打不是,谁家的婆子生出你这样的、、、、
话虽然骂的不好听,倒也没真的下手去欺负我一个小孩,门被愤怒的关上,我摸了摸被撞到的鼻子走开。
在附近的商铺逛了一圈,我想我真的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就算我什么都懂,外表却还只是个孩子,怎么能让人轻易信服。
结果,城中转了大半时间,一无所获。
在街上买了一包糕点,我边吃边左顾右看打量着千年前的街市,怀中的碎银是董叔入城时硬塞给我的。我心想反正一时也没什么去处,先收下总不至于饿肚子。
我估摸算了算虽不多,却也够我月把吃喝了。
渐渐的远离了城市主道,四周角楼林立却是到了洛阳城内的坊间。
在走进一个幽静的小巷,我便停下了脚步,一荒废的院门在我奋力一推下吱吱作响,里面荒草杂生蛛网遍布,许久没人住的房屋青苔满地。
我展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件青色小衫换上,将鞋底垫上厚厚的木板,头上小辫胡乱散开束到头顶。掏出路上捡的炭笔将眉毛画粗,脸涂黑。不出一刻整体化妆完毕,嗯!水缸中怯怯的小丫头立马变身为十三四岁的黑瘦少年。
咳!咳!咳!
我正打算出去,院内却突然传来两声气喘的低咳,我四下看去将目光锁向黑乎乎的屋子。
年久失修的房间已经破的不成样子,窗上半糊的纸在风中微微的摆动,在这不见光的院子越发的显得萧条落寂。
我推开半掩的木门,室内光线不是很足,勉强看见几个桌椅和躺在床上微微隆起的黑团。
“是谁?”老迈的声音缓缓的响起,那团黑影动了动转身面朝我,我这才看清竟然是一个面容极丑的老妇人。
我站着没动,老妇半截眉毛抖动了一下,那双纠结在一起看不清眼珠的眼睛,缓缓的张开了一条细缝。
我这才被惊道,原来这个嘴角歪斜的老妇人不是个瞎子。
“我无意闯入,我这就走。”退后两步我就要迈出门。
屋里一下子静了起来,黑暗中我看不见那老妇人的表情,见她不做声,我一只脚迈出门就要关上那扇破旧的门。
“等等!”老妇人却突然开口叫住了我。
扶住门柱我透过昏暗的光看她,不知她叫住我何意只能停住脚步。
“你过来,离近点。”老妇人艰难的从床上靠坐起来,继而对着我招了招手。
嗯、、?我犹疑的走了过去。
“咳!呸呸!”我站在破的不成样的床帐旁前,刚走近便被床顶溅下的灰呛了满头满脸,狼狈的后退了几步。
“好久没有人来看我老婆子了、、”
“咳咳!”丑妇人眯着一条缝的眼睛瞅向我,明明半耷拉的眼皮看不到眼睛,却让我有一种被她审视黏住的感觉。
“我快要死了!”她冲着我的方向缓缓道出口。
“啊!?”
“你留下来照顾我老婆子可好。”“咳!咳!”“用不了几天的”
我见过濒临死亡很多人不同的表情,或狰狞,或崩溃,或者整日以泪洗面恋恋人间的。唯独没有见过像丑妇人这般,如此平静的道出自己的死亡。
就像我没有预料到大唐盛世,天子脚下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废屋,这样一个快要死了的丑陋妇人。
我垂下头犹豫了,让我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照顾她,这丑陋妇人也不挑。
不经意抬起眼,见她满含期待的望着我。我也看着她,停了一会轻轻的点了点头,我这算是答应了她。
她裂开嘴角笑了,满意的点了点头,立马不生分的吩咐我道“去,给老身倒一杯水来!”
有一瞬间我仿若看到她眼中流转过波澜,可一转眼还是那个答拉个眼皮,眉不见眼的丑老太婆一个。
我像头小毛驴一般,对着这间不大的院转来转去的,半刻钟过去了总算在犄角旮旯中找到一些生活用品。
匆匆的烧上火接了热腾腾的水,服侍着老妇人喝下。等她重新睡下了,我才有时间打量起这个一贫如洗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