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 唐家的纯爷们答应了一定要做

一个窟窿里面一直往下泄水，那么顶着水流钻入窟窿，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呢？

唐九郎感觉有一座山压下来，而且压力非常均匀，头上、肩上、背上……，凡是带‘上’的部位都有。如果只是压力大，那倒也罢了，总归能有挣扎的可能，一口气一步的往前爬，但沉闷的水流堵着口鼻，让他一口气都吸不进，无法呼吸，便难以发力。

但唐九郎没有退路，斩萝情况不明，让他心急如焚。

他脑中只有一个念想：“爬上去，不论怎么都要爬上去，然后找到斩萝。”

不知是万千次的俯卧撑锻炼出过人的臂力，还是愿之业力给予非同寻常的力量，他渐渐适应这无法呼吸的重压，右手拔出锥刺，贴着窟窿的岩壁向上摸索，找到另一处裂缝插进去，然后右臂发力，拉动身体慢慢的向上移动，再左手拔出锥刺，向更高处摸索……。

岩层的厚度只有一丈，呼吸间就走完的长度，但唐九郎感觉爬了整整一辈子。每一刹那间，他都要绷紧每一根肌肉；每移动一毫厘，他都有徒手攀登百丈悬崖的虚脱感。一辈子总有过完的一天，唐九郎坚持着，一点一点的攀爬，终于爬完岩层的洞窟。

岩层的洞窟之上是金壁的洞窟，这里没有裂缝，却有许多灼烧时自然形成的坑洞和凸起，唐九郎抓着这些东西继续向上爬。许多时候，唐九郎都是一根手指抠着一个眼珠大的窟窿，拖动千钧重压的身体向上攀行。当手指离开窟窿后，都麻木得失去知觉。

金壁的洞窟只有六尺深，但唐九郎感觉又爬了一辈子。

洞窟之上是坚硬的冰窟窿，没有裂缝，没有凸起和窟窿，完全无法借力。但好在冰层不是很厚，只有一尺多，唐九郎用脚趾蹬着金壁洞窟的凸起，将上半身钻入冰窟窿中，扬起的双臂很快抓住冰层的最上面，然后手脚一起发力，让身体完全穿过冰窟窿。

冰层之上是一片茫茫然的冷水，压力骤然减轻很多，唐九郎奋力的划水，渐渐摆脱冰窟窿那漩涡之眼般的吸引力，然后昏昏沉沉的浮出水面。当脸接触到清凉的空气后，他不是贪婪的呼吸，而是猛烈的咳嗽，口鼻中不断喷出咸涩的粘液，落到水中便将水染成深色。

全都是血，一些还是浓稠的小血块。

唐九郎咳嗽掉呼吸道中的堵塞物后，才长长的猛喘气，一手划水一手伸入胸口的皮袋中。袋中的丹药被水一泡，都黏糊成一片，软绵得像糯米团。唐九郎不知道它们是不是还有效，干脆把所有的‘药糊’都掏出来塞入口中，然后摘下皮囊扔开。

他一边休息一边打量周围的情况。这里有一种巨蛋内部的感觉，上面是卵形的穹顶，周围大致呈圆形，内壁上附着无数峻峭尖锐的冰尖柱，融化的冰水在下方聚积出一个辽阔的湖泊，湖面上浮着大大小小的冰块。在湖的正中央，一座冰塔冲天而起，直指穹顶。

唐九郎看不到塔顶，但有一种冥冥中的预感，斩萝就在塔顶上。

莫名的忧虑缠绕在他的心头，就像烈火一样不断的灼烤。他等不及让刚吃下去的药糊生效，就向冰塔游去。结冰的阶梯像巨龙一样盘绕在冰塔上，螺旋向上一直通往塔顶。他游到冰塔旁，双手刚刚搭上阶梯的边缘，便有一个无比苍老的轰鸣声在心中爆发。

“无知的凡人，汝可知汝在何为？”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唐九郎在心中回答，毫不停留的爬上阶梯。

“凡人，汝可知汝在何为？”苍老的声音更具震慑力的咆哮。

“都说了，我听不懂，我没读过书，劳烦你跟我说白话。”

唐九郎在阶梯上蹒跚行走，同时催化腹中的丹药，引导清流在经脉中行进。不知为什么，浑身许多处经脉堵塞了，没堵塞的经脉也变得狭窄崎岖，这让唐九郎生平第一次明白运气也会痛苦，尤其是聚气冲击堵塞的经脉——这种痛苦比刀子割肉更猛，还后劲十足。结冰的阶梯也十分难走，这根本不是路，而是一种无比巨大的蛇类怪兽的脊背。大部分地方被冰雪覆盖着，但个别地方露出背鳍和巨大的盾型鳞片，每块都有门板那么大。

唐九郎费力的爬行一会，那个苍老的声音又一次爆发：“凡人，这里封印着一个几乎毁天灭地，带来世界末日的魔王。她曾经让天空燃烧，黑夜如同白昼，大地在她脚下粉碎。万万的生灵因为她的一念之怒，尽数化作飞灰。她的罪孽，倾尽六界的海水都洗不清。”

唐九郎搓搓冻僵的双手，在冻得发青的胳膊，叹息道：“唉，你现在说的话，我大概能听懂一些，意思是说这个魔王很凶恶吧。但你说的坏事太高端了，什么毁天灭地，什么世界末日，什么天空燃烧，这些我完全没法想象啊。我见鬼最惨烈的事情，也就是一场烧了半个月的森林大火。你能不能说简单一些的坏事，比如这个魔王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打得谁谁谁头破血流，放火烧了谁谁谁家的屋子，抢了谁谁谁家的羊崽子。”

苍老的声音沉默一会，咆哮着吼：“无知的凡人，魔王怎么会做这么低俗的勾当？”

“啊，那你说魔王的喽啰有没做这些勾当吧，别拿世界末日说事，我听着没代入感。”

声音的主人终于愤怒了，一股极其狂暴的威压从冰塔顶端骤然爆发。这是一股无形的重压，同时压榨着身体和精神。正哆嗦着行走的唐九郎顿时噼啪的趴在冰面上，磕破的额头流出殷红的鲜血，随即被冻成血块。苍老的声音狂怒的咆哮：“愚蠢的贱种，你可要知道，魔王一旦得到自由，又会在天上地下点燃那银色的战火。到时候，你的国家，你的家乡，你的家人，你的一切，都会在火焰中消失，你会失去一切，甚至生不如死。”

“那你拦住我呀。”唐九郎趴在地上，气喘吁吁的道。

“竟敢说这话，杂鱼竟然敢对神龙放如此的厥词！”

“那就阻止我啊！我知道我很弱，不久前，我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猎人，每天带着包子打打猎，回家帮爹娘做家务。就算连肥蠢如猪的水员外，我也对付不了他。现在的我也只是初行者，只会做俯卧撑和蛙跳，你应该能轻松干掉我。”唐九郎突然动了，撑着冰面缓缓的站起，双腿和双脚一直在簌簌发抖，但确确实实在不断的直起身。他脸色异常苍白，眼圈却妖异的发红，眼中满是血丝，但动作并没有停留，身体一次比一次更高。

“区区的凡人，竟敢忤逆神龙的龙威！？”苍老的咆哮声颤抖了。

“这股气势是龙威吗？不过这种吓唬软蛋的伎俩，对付真男子汉可没用。”唐九郎弓着腰背，双手双脚强撑着冰面，大口大口的喘气，呼出的空气在唇边结出绒绒的冰霜。他粗声大吼：“拿出硬本事。知道我娘常怎么说我吗？‘九蛋子是个笨蛋，笨蛋是不怕吓的。’”

“你……你为什么能做到这程度？”

“唐家的纯爷们，答应别人的承诺，一定会做到。”

“你这样卑贱、浅薄、无知的杂鱼，能做到什么？”

“做不到也要拼命去做，这是我太爷爷告诉我爷爷，我爷爷告诉我爹，我爹告诉我的。”

“你果然是笨蛋啊！为了承诺，连你的命，你亲人的命也不顾了吗？”

“闭嘴，死老鬼。笨蛋的直觉很准的，我知道，斩萝……不会害我！”唐九郎突然猛地直起腰，挺胸仰天长啸，刚烈的音浪滚滚回荡，如同不息的雷声。龙威突然失效，那声音莫名的不再出现。唐九郎气喘吁吁的等了一会，继续大步前进，登上冰塔的顶端。

一颗巨大如三层楼的巨兽头颅压在塔顶上，城门大小的巨口中含着一颗沾染许多冰晶雪花的水晶球，球中封着一个美丽又英武的女战士。她带着银色双翼的头盔，蓝色发丝从头盔的缝隙中露出，额头的刘海中伸出一只弯弯的银角，散发着月亮般的光辉。花纹华丽的银色铠甲紧贴着她健美的身躯，闪亮的新月长戟横在她双手中，但铠甲上满是斑驳的战斗痕迹，长戟的月刃上耶缺口如锯。一把折断的华丽银弓，便歪斜的横在她腿前。

美丽却充满战斗的沧桑，遥隔无数万年仍让人窒息的敬畏。

唐九郎一见到这位女战士，就知道她是斩萝。

斩萝那沙哑清冷的声音再度响彻他的心灵：“你终于来了。”

“呃，听不到你的声音，我吓坏了，拼命的冲来了，虽然还是很慢。”

“不，你非常完美，我以你为荣。”

“呀，没什么啦。”唐九郎脸红了，双手无意识的揪拉满是雪晶的头发，看着巨兽头颅讪讪的说：“那声音是这家伙说的吗。它也只会放放气场，没干啥实事。对了，它刚开始一直咦哇咦哇的乱吼乱叫，后来怎么消停了，现在还一声不吭的。”

“哼，这家伙啊，它可是十二头始祖黄龙之一，神兽中的神兽。只是关在这里不知多少万年，慢慢的耗死了，最后只剩下一具枯朽的身体和一股未了的残念。这股残念先前化作龙威恐吓你，但你强行顶住压力，来了一次完美的反击，终于让它彻底安息了。”

“我反击了什么？”唐九郎惊诧的问。

“龙威就是气势，它用气势压你，看着是它强攻，但你也在用气势顶它。这是没有任何花哨，硬碰硬的精神角力。不是它压倒你，就是你压倒它。只是它输不起，它只是一股残念，一旦失败就没有第二次。因为你的强势气魄，它彻底输了，永远消失了。”

“听得不是很懂，但它消失了就好，那你的封印怎么办？”唐九郎欣喜的问。

“它是维系封印的最后力量，它消失了，这个封印正慢慢的自动坏掉。”

“这太好了。”唐九郎搓着冻僵的双手，笑道：“有些等不及了。”

“不，没这么简单，这头黄龙可是太古时代最强大的神兽之一，它在这关了无数万年，都只剩下一个躯壳和一缕残念。你觉得我会完好无损吗？”

唐九郎脸色顿时变了，惊愕的看着水晶球中的女战士：“这不挺好的吗？”

“怎么会好呢？世上没有永恒，任何伟大都逃不脱时间之刀的无形削割。这无数万年，最强大的太古神兽黄龙也化为腐朽，我也只是比黄龙稍微好一点，仅仅保持着残缺的魂魄，与只剩下最后一缕力量的躯体。这个封印禁锢我的自由，也在封存我的生命。一旦封印解开，我大概只能活动一刻钟，力量就会消散，身体也会崩溃。嗯，封印开始瓦解了。”

斩萝话音刚落，冰塔便微微震动起来。唐九郎惊诧的四下张望一会，冲到冰塔边缘观望，发现黄龙巨大无比的身体正从尾端开始瓦解，化作一片片飞舞的金光，散入虚空消失不见。积压在龙躯上的冰晶失去支撑，隆隆的落入湖泊，引发剧烈的震动。

唐九郎面色大变的后退几步，转身冲到水晶球前大喊：“我该做啥？”

“唐九郎，你知道吗？”斩萝答非所问的说：“你融合了誓愿神石的愿之业力，当你满怀憎恨的时候，憎恨会化作诅咒的毒素，溶入血液中，创造出令鬼神都恐惧的魔药。当你心怀欢喜时，喜与爱会化作神圣的力量，溶入血液创造出救死扶伤的圣药。”

“我知道那个怪人任湛昌是这么死的，后一个是才知道。”唐九郎脑中灵光一闪，右手抄起锥刺对准左肘弯，急吼吼的喊：“我的血液可以救你吗？要多少，随便说。”

“你不能急，你焦虑的时候，血液可是狂暴的兴奋剂。”斩萝柔声安慰。

“都这节骨眼了，能不急吗？这地抖得嘎嘎的，我的心也慌得嘎嘎的。”

“嗯，那我说一个让你放松的事情，你的父亲和母亲是什么关系？”

“两公婆，老两口，孩子他爹和孩子他娘。我脑子笨，一时只能想起这仨。”

“有没有稍稍正规些的说法。”斩萝语气中有种微妙的不满。

“呃，这个……，夫妻，丈夫和妻子，男的是丈夫，女的是妻子。”

“这个……那么……”斩萝迟疑一会，才说：“唐九郎，你愿意做我的丈夫吗？”

唐九郎呆了呆，原本冻得铁青的脸顿时胀得通红，头发上还丝丝冒白气。斩萝微妙的沉默许久，直到黄龙的崩溃已经临近头部，才再次问：“唐九郎，你愿意做我的丈夫吗？现在的斩萝，虽然只是一介苟延残存的修罗女，但仍愿意倾尽全力的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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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求推荐……唉，真不想这么说，忒没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