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踏入庙门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座白色的佛塔,不算特别高大,但是通体的雪白让人突然的精神一震,浮躁的心瞬间平静下来,眉宇间也不经意的流露出些许敬畏,这也许就是中国人骨子里的一种东西,虽然表面上可以放肆的说着我不信佛,我是无神论者,但是当你真的站在这样一座神圣的殿堂里的时候,有谁还敢放肆呢,心里多少都会生出些恭敬之情,苏童也不例外。
佛塔旁就是正殿,仅有一间,里面也只供奉着一座菩萨,苏童看了一眼,也不只是哪路神仙,就在琼芝的搀扶下跪拜了一番。大殿的另一侧是一颗不算茂盛的菩提树,圆弧饱满的叶片却有着尖尖的像个小尾巴似的叶尖,有着多年旅行经验苏童认得这是颗菩提,谁叫一般的组团旅行都要被导游拉去寺庙或是茶园呢。这颗菩提不算粗壮硕大,看来也是才种了没几年的。
树下立着一块碑。走近一看,苏童就明白了此庙的意义,怪不得这座庙离海边如此之近,物件也都是崭新透亮的,果然建了没几年。
这碑高约一米五,有苏童的两个身体之宽,十几公分的厚度,碑的顶端雕刻有栩栩如生的两条龙。碑文明显的刻有三种语言,苏童只认得其中的中文汉字。
“明皇帝遣太监郑和、王清濂等昭告于佛世尊。曰:仰维慈尊,圆明广大;道德玄妙,法济群伦;魔劫河沙,约归弘化;能仁慧力,妙应无方。惟锡兰山,介乎海南;信言梵刹,灵应翕彰。比者遣使,诏谕诸番。海道口开,鸿颐慈佑;人无灾劫,来往无虞;永惟大德,礼用报施。谨以金银、织金彩丝宝幡、香炉、花瓶、彩丝表里、灯烛等物,布施佛尊,以光供奉,惟世尊鉴之。”这段文字,写的是郑和等受明代皇帝派遣,下西洋时来到斯里兰卡巡礼圣迹,布施香礼,以竖碑记之的情况,后面列有清单,碑文的落款是永乐七年二月,也就是三年前。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李越看见苏童立于碑前阅读上面的碑文,脸上时而露出疑惑,或又恍然大悟,更甚者带着一丝骄傲,种种神情交替变化,让他愈发的移不开眼。本已经黯然的心又重新跳动起来,一段时间未见,她变得更迷人了,粉红透亮的肌肤泛着水嫩的光泽,一笑起来眼儿就弯弯的,睫毛忽闪忽闪,让人忍不住想去亲吻,抚摸。
身材也丰满了一些,从侧面看来曲线很美,之前的日子是太遭罪了,虽瘦的一把骨头,也是让人怜惜之美,如今心境不同,人也健康了,这才是真正的丰韵娉婷,绰约多姿,处处透露着灵动清新之美。
李越眯起那双足以让人惊艳的桃花眼,抿着嘴走了过去。
“想知道这块碑的来历?”
清冷的声音在苏童耳边绽放,要说苏童认识的男人里声音最好听的那就数李越了,平凡的样貌配上了那双惊人的桃花眼以及这副好嗓音真的是让普通变得独特,平凡变成非凡。
苏童扭过头看他,依旧是低调的青灰色长衫,束发,完全掩盖住光芒。
“是义父上回出海带来的吧。”
李越挑眉歪了歪嘴角,“看出来了?皇上特地寻人刻的,上回带来,还引发了一场大战呢。”
苏童瞟他一眼,“上面写着呢,就是其他两种文字看不出来,应该是一个意思吧。”
“呵呵,”李越笑起来,“没错,左边那个是波斯语,右边那个是泰米尔语。”
苏童哦了一声,没弄明白。
李越继续解释道:“波斯语是表示对伊斯兰教信奉的真主给予敬仰之情,泰米尔语是对天竺的泰米尔人所信奉的婆罗门教保护神毗瑟奴的敬献,两种文字都说了大明向他们的神灵敬献祭品的情况。”
啊,苏童内心小小惊叹了一把。在一块碑上以三种宗教为对象刻的碑文,既反映出对各民族国家的尊重和对其他宗教宽容性;又表明皇帝希望郑和他们所从事的经济、文化交流活动不致于受到宗教对立的影响。可以说,这块石碑是大明皇帝和平宽容精神的体现和象征。老皇帝的世界观颇有前瞻性啊,唉要是他能代替清朝的几任皇帝统治,组建这么强大的海军,不闭关锁国,学习西方先进的科技,那是不是中国就不会有那么屈辱的近代史了。
见苏童惊讶中带着赞赏,遗憾中带着骄傲,沈清扬也笑了,拍了下李越的肩膀,“你倒是记得门清。”
“锡兰最多的就是庙宇,这些天不怕没处去了。”李越见沈清扬走到他身侧,立即拉远与苏童的距离,“好了,差不多该走了。”
离开加勒,大明使团一路前行来到了锡兰科提王国的首都斯里·贾拉瓦德纳普拉·科提(以下简称斯里),中途路过一处名叫科伦坡的小渔村,那里人钓鱼的方式很是与众不同。近海的地方插着许多根木棍,在木棍的中段捆扎着一个让人坐上去的支架,每当渔夫要去钓鱼都得先游泳过去,然后浑身湿漉漉的爬上木棍,悬在半空中垂钓,一坐下去就是个把小时不能下来。木棍下端每隔一段即绑着简单的横条,供渔夫踩蹬。不过,由于长期泡在海水中,脚蹬和木棍都长满青苔,很容易会打滑。鱼竿也不过是一根木棍,尖端挑上鱼线,甚至无需鱼饵,为什么不用饵呢,据说是因为这些特别制作的鱼钩,鱼钩为白色的双钩,看起来像虫子,可以诱使眼神不好的鱼儿咬钩。苏童笑这里的渔民真是会折腾自己,踩着高跷垂钓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一种惩罚,而不是钓鱼,而且这样不用饵的杆真的能钓得上来鱼吗?
你别不信,这种骗鱼上钩的办法还真有用。只见鱼竿一甩,迅速收线就能钓到一条鱼儿。不过钓到的多是小鱼,银光闪烁,原来都是些沙丁鱼,苏童站在岸上傻乐,以前吃到的都是沙丁鱼罐头,看来今天能吃到新鲜的了。渔民们也乐在其中,即使屁股被木条勒出一道道痕也不在乎,少的三五人成趣,多的密匝成林。
陪同的那位会说蹩脚汉语的科提国官员大约三十出头,强烈的日照让锡兰人的肌肤多成棕黑色,这使得他们年纪看起来比实际要大上一些,那小官一笑就露出两排白得不像话的牙齿,瞪着大大的眼睛用蹩脚的中文说话的样子很有喜感,他说这里的渔民很穷,买不起船,于是就有人想出了这个法子,在近海的海浪中竖起木桩,渔民每天涉水到达浸泡在海水中的木桩前,爬上去,坐在简陋的木架上,手持没有钓饵的渔竿,端坐木架之上,等鱼上钩。有时候运气好,每分钟都有鱼上钩,不仅每根木桩都成为渔民家的传家宝就连这钓鱼的技艺也是世代相传的绝技。
苏童凑近去看过,当然不是游过去的,有沈清扬这个武林高手在哪还需要她爬杆,直接蜻蜓点水立于木杆之上,苏童趴在他怀里感叹,这得要多好的平衡能力啊,既要受得住海风和日光的双重蹂躏,又要密切注意汹涌海水中的小鱼,真是找虐啊,做个大网,下海捞也比这省劲儿呐!
不过在黄昏时分,斜阳下,看此美景还真是赏心悦目,不远处的海浪里站立的一个个“高手”,时不时地提起鱼竿,那划过的一道道银色,便是咬了钩的沙丁鱼。那一根根看似纤细的鱼竿弱不禁风,但是在渔民手里被摆弄得游刃有余,上下翻飞,一道道漂亮的曲线划过天空,转眼之间,渔民腰间的袋子就逐渐鼓了起来。
苏童好久没这样开心了,吃完好吃的新鲜沙丁鱼全宴,全身心放松下来的她却觉得头越来越晕,晕倒前她还在想自己一定是太阳晒狠了出了汗又被海风一吹,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