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乡情怯,随着自行车在古楼街中穿行,打量着这片曾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那熟悉的一草一木,古色古香显得有些破旧的土木院落,想到家中将要见面的父母,王锋不禁眼眶发热,鼻尖一阵酸涩。
九五年的时候,偌大的斜滩镇还很贫穷,虽然号称是历史文化古镇,有陈氏宗庙、革命烈士陵园,更有金鸡岭、南山顶、白云观等等具有特色的自然景观,可是却没有识得它的伯乐。乡镇的领导总说要发展本地的经济,对于这样的资源却视而不见,可见他们目光的短浅狭隘。
“也许我该做点什么,不说为国为民建立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至少也要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后,王锋渐渐平复了激动的心情,朝着记忆中熟悉的家门骑去。
“疯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刚到家门口停下,王锋就听到巫阿忠那大嗓门在嚷嚷。那小子叼着一根烟,吞云吐雾,臭美的不行。
“要不要来一根。”巫阿忠边说边走了过来,待走近了又神秘兮兮得笑着,“那事成没成?”
王锋将自行车停靠在一旁,拉着巫阿忠坐在门外的大青石上,接过巫阿忠递过来来的牡丹,美美的抽了一口,吐了个烟圈,才懒洋洋道:“阿忠啊,我发现你挺八婆的。”
巫阿忠心里羡慕不已,嘴里却是打死都不会承认,呸了一声,装作不屑道:“我这不是关心自己兄弟的终身幸福嘛,要是别人说了咱也不愿听,纯粹浪费心情,你说是不。”
王锋乐了,这家伙就是嘴硬,也不再逗他,点了点头道:“她以后就是你嫂子了。不过你可别到处嚷嚷,弄得人尽皆知的,你也知道她脸皮薄。”
砰砰得拍着胸膛,巫阿忠扯着嗓门道:“咱是谁啊,你放心好了。”
就冲着这嗓门想不让人知道都难。王锋哭笑不得,这家伙就这样大大咧咧的,拿他也没办法。两兄弟瞎扯了一会,眼见着巫阿忠回去,王锋将抽完的烟头踩灭,这才起身往家里走。
推开熟悉的破落院门,他母亲沈秀英刚好从里屋走出来,见到王锋回来,先是一喜,随即又拉下脸,训斥道:“你这臭小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小时候那么疯。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说着就要扯他的耳朵,王锋也没敢躲,只能龇牙咧嘴的任由沈秀英拽着进了屋。
桌上的菜一口都没动,热腾腾的,明显是在等着他回来一起吃。望着母亲那年轻秀气的面容,那责怪的目光中满含的关怀,王锋心里暖暖的。只是一想到多年后母亲由于父亲病重,被家庭的重担压得身心憔悴,容貌早衰,心中不禁一阵酸楚。
“妈。”
王锋情难自禁得抱住沈秀英,哽咽得唤了一声。
沈秀英一愣,这小子今天是怎么了,不会是被人欺负了吧。这还了得,自己家中就这么个独苗,平时也就是说说,都没舍得真打一下。护犊子的心情立马就被激了起来,二话不说,卷着衣袖道:“小锋,别怕,告诉妈,到底是哪个天杀的欺负你了。”
母亲的性子王锋是知道的,那可不是一般的火爆。王锋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泪痕,连忙说道:“妈,你儿子好着呢,我这不是想你了嘛。”
沈秀英被王锋讨好的话给逗乐了,心里也不禁有几分感慨,儿子长大了也懂事了,知道心疼人了。
“去洗个手,这饭菜要再不吃就得凉了。”沈秀英拎着王锋的书包放到一旁的凳子上,催促着说道。
“妈,老爸人呢?”
王锋上楼却没见到他爸的影子,只得开吃起来。像这样的家常饭菜,有多久没吃过了,虽然不怎么丰盛,但平淡中那份温馨却是如此的令人回味。
“你爸这些天忙着呢,老周家要建新房,沙场那边又要看着,一天两头跑,大白天的哪还有空回来。”沈秀英嘴里埋怨着,脸上却是绽开了花。自家老公有本事总是值得自豪的。
“老周家?不会是河对岸周玉明家吧。”王锋扒拉着饭,听母亲这么一说,顿时停了下来。要说起这周玉明,王锋还真是印象深刻,无他,原因就是他整个一悲剧。这新房刚建了一个多月,谁曾想四月份不知哪家突然就起了大火,整条板头街都被烧了个精光,这新房好死不死的还在中间,可谓倒霉透顶。要知道板头街那基本都是木头房子,道路又窄,这火一起,就跟森林大火灾似的,烧得那个是噼里啪啦。救火车来了也不顶事,不说你能不能救,关键是你得开的进去才行啊。
王锋叹了口气,想想周玉明也挺可怜的,有心想帮他一把,可是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早就记不得是怎么发生的了。总不能自个跑过去跟他说,老周,板头街有火光之灾,你赶紧撤吧。那不被人当成神经病才怪。
“没大没小的,老周也是你叫的,都这么大个人了,一点礼数都不懂。”沈秀英瞪了他一眼。
王锋讪讪得笑了笑,扒拉着饭思索着,这场大火可真是害了不少人,学校里好些个学生还为此辍了学,更惨的是有几个家里还死了人。
而对自家最好的小舅沈有义还没三十就当上了副镇长,按说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却哪里能料到就因为这件事被拉出来顶扛,刚提拔不到两年就被撸了,从此一蹶不振。
自家事自家知道,王锋清楚老爸能承包沙场那可是小舅的功劳,就说这承包的钱还是小舅帮衬着从银行里贷出来的。自从小舅出事后,银行天天上门催债,大好收益的沙场也被迫装包,天天活得像个狗似的,那段时日的艰辛王锋是深有体会。
想到这一点,王锋不禁冷汗直流,幸好时间还来得及,悲剧还没开始,还有挽救的机会。不过这得好好筹划一番,不然去小舅哪里也是白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