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考试,是武试。
蜀山弟子大多是练剑的,因此武试考的也是用剑的基本套路,握剑是不是稳当,应对是不是够灵活。与之对剑的,是由掌门选定的弟子,也都是蜀山中较为优秀的弟子。即便如此,他们却不会刻意刁难,只要摸清这些年轻人的能力与潜力即可。
许嫣然这一场考试的对手是刚刚赶回来做考官叶璇舞。不管叶璇舞是不是不喜欢与这些少年打交道,掌门指定的事情,她自当尽力去做。只不过此刻虽然明丽却死死板着的一张脸,却让分在她这一组的弟子有些忐忑了。
苏惟真暗暗对许嫣然说,“不要担心,璇舞是个极认真的人,你只要做对了姿势就好。”
许嫣然点点头,拿起剑走上场,对叶璇舞恭恭敬敬地行了晚辈礼。
“出招吧。”叶璇舞盯着她的眼睛,淡淡地说。
她其实并不知这个女孩子在苏惟真那里惹出的麻烦,喜欢上一个少年,还心甘情愿被他利用,最终害得苏惟真要替她善后。她知道苏惟真是多么怕麻烦的一个人,捡了一个小的不够,还要再照顾这么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如果早能预料到,当初在长老对她说这件事时,就应该极力劝说师父打消这个念头。
不过此时,叶璇舞对许嫣然的印象并不坏。她出身高贵,见多了仗着权势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对此类小孩十分厌恶。可是许嫣然又不同,知趣,懂上进,因此叶璇舞也当她是一名资质普通却勤奋好学的蜀山弟子。至于她是否与白瑶有关,叶璇舞却是不管的,她是玄气长老门下的俗家弟子,与那律德长老并无牵扯。
许嫣然依言先出了剑,用的是最基础的剑法。
叶璇舞应对时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待她用完了一套剑法,并没有从中找出纰漏,心里暗暗点头,便又攻过去一剑。
这一剑角度十分刁钻,擦着许嫣然的耳朵直刺向脑后,许嫣然心下一惊,看得出叶璇舞并不想伤到她,剑尖所指的位置似乎是她发髻的束带。如果头发散开,虽然不算输,却是十分尴尬的事情,苏惟真看着不免也有些惊讶,这位小师妹突然间是想怎样?
许嫣然慌乱中往后一躲,眼神却又扫过周围的人群。而那么多穿着相似,身材年纪也都相仿的少年中,她还是一眼看到了魏如风。
魏如风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就好像看其他任何一个在考试时遇到困难的师兄弟一样。见她望过来,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歉意,却再无其他。
他竟连解释都不愿意。
也幸好我没有再去自取其辱,许嫣然默默地想。
突然,叶璇舞的刀锋一转,竟向她的手腕砍来。这回不得不躲,许嫣然往后一跳,手腕却还是被剑身拍到,手里一软,剑便咣当一声掉在地面。
“你分心了。”叶璇舞冷冷地说。
许嫣然的脸色开始发白,她想从这位考官的脸上发现一些什么,甚至因为同情而网开一面都无所谓。她此时已不再考虑是否会在魏如风面前丢脸,如果不能通过考试,她便不能名正言顺地成为苏惟真的弟子,便还得住在白瑶那里,与她亲手带去的魏如风日日相对。她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也突然间没了自信,没了那种要让白瑶以她为荣的决心。
许嫣然虽说身世凄苦,成长的过程却还算是一帆风顺,尤其在白瑶的保护下没有遇到过什么波折。而这一次她终于明白,事情永远不会如人所想。
此刻在一旁观战的白瑶走出来,缓缓说道,“叶师妹这一招,未免有些过了。”言外之意,最后一剑并非一般弟子可以应付,考虑成绩时也是不计为好。
叶璇舞冷哼一声,“最后一招,我并没有想让她应对。依照他们此时的功力,绝不可能挡住这一剑,就连避开也不能。不过,如果她明知不可为而硬拿剑来挡,我可以以为她勇气可嘉,自会收了这一剑。即便她看准了挡不住而不做任何动作,却是因为知道这一剑不会带来实质性的损伤,我也承认她的沉稳,不会真正刺过去。只可惜,在这种时候都能分心,我不认为这位弟子有通过武试的资格。”
白瑶无话可说,只能悻悻然退了下去。许嫣然神色一片黯然,她甚至在想,如果师父不派她去给小师叔帮忙就好了,如果小师叔没有把那个小孩子带上山就好了,一切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居然会通不过这种考试,这一次几乎可以说一败涂地。
这时候下一个人的考试已经开始,魏如风要对上聂惟寒。
魏如风对于文试有充分的考虑,对武试也没有忽视。他本就懂得用功,练习剑术的时间不输给任何人。尤其他还怀揣着下山复仇的理想,对于武学便更加用心。但有些事情是讲天赋的,没有人指点而摸索出一套自己的方法,对一个新入门的弟子来说并不容易。
他看着面前的聂惟寒,这位负责大厨房的总管事也是他的直属上级。那个人一向让人捉摸不定,魏如风从不敢与他有过多的对视,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心中的想法就会被那人窥去,可见其眼神之利。
这时候聂惟寒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着他,目光中甚至带有一些打量。
魏如风心中忐忑,他想,或许自己所做的一切,甚至所思虑的一切,全部已暴露在那个人面前。如果让对方知晓那些事情,品行这一关是绝过不了,也不必在这里继续考试了。
“等在那里,是要我先出手吗?”聂惟寒漫不经心地说着,手上却飞快攻过去一剑。
魏如风看在眼里,知道这一剑不难对付,便认认真真地挡了过去,暗暗告诉自己只要发挥实力便好。
剑身贴着他的身子滑过去,聂惟寒与他打了个照面,也随之擦身而过。魏如风听到他刻意压低声音地对自己说,“为何又选了白瑶?一开始进大厨房的时候,不是想着以后跟着我吗?”
魏如风大惊,只得小声回答,“既然得不到赏识,只能另谋他路。”
“却想不到,最后还得过我这一关?”
魏如风苦笑,“我在蜀山并无所恃,凡事都得自己想办法,还望师叔饶过如风这一次。”
“在我这里,你只管凭本事把所有的手段都使出来,如果有打动我的实力,我是不会不让你通过的。”聂惟寒诡异地笑了笑。
魏如风知道机会来了,他沉下心全力攻过去,寻找对方的任何一点破绽。只是可惜,聂惟寒又如何让他找得到。
沙漏渐渐所剩无几,时间快到了。
“快点想办法啊,不然又要等一年了。”聂惟寒不时提醒着他。
魏如风一咬牙,飞身斜向聂惟寒撞去,聂惟寒冷笑着握住他的肩膀,正想摔翻,不料手上一痛,一看竟见了血。原来魏如风背对着他,先将自己的肩膀刺了个对穿,又引他空手来抓。
“好,好。”聂惟寒抚掌大笑,“我准你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