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森可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啊！”沈卫掌柜摇摇头，苦着脸，以前王森曾经来到他的店里偷东西吃，被他抓到一顿好打，今天要让自己低三下四的去求他，心里总不是滋味。
人在矮檐下，又怎能不低头？
沈掌柜想起一家老小，四个孩子，一个正妻一个偏房，都眼巴巴的等着他拿钱买米下锅呢！
“罢了，成与不成试试看！”沈掌柜做好了被关进大牢的准备，嘱咐店小二将行李被褥包好，万一自己被王森关进大牢，别忘了送过去。
沈掌柜做好了一切准备之后，便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大步向海州县衙的方向走过去。
王森正在大堂上查看最近的公文，前不久的白莲贼作乱已经报上去了，兵部下令全面缉查白莲乱贼，同时命令褒扬海州知县王森，东海中所千户马政，大河卫千户张任等人抗贼有功，着发行文全省嘉奖。
王森将这份嘉奖令小心翼翼的保存起来，这张嘉奖令虽然算不得什么，却也代表了王森从政道路上的一个闪光点。
沈掌柜急匆匆的跑进来了。
沈掌柜跪在地上，连连叩首，说明自家的难处，希望王森可以手下留情，给他们这些开客栈酒店餐馆的一条生路。
“大人，‘啃得起’一开，小民无生路啊！”沈掌柜磕头磕得额头一片血红，“求大人开恩，给小的们一条活路吧，小的一家老小十几口，眼巴巴等着小的拿银子买米下锅呢，还请大人体恤小民。小民给您立长生牌位，日日香烛，念着大人的恩德！”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王森手托下巴想了一会，“啃得起一开，的确会冲击你们的生意，这样吧，你们可以考虑关掉铺子，来我啃得起任职，本官不会亏待你的。”
“关掉铺子？”沈掌柜愣了愣神，复又跪倒在地，连连叩头，磕得地板咣咣响，看得王森瘆得慌，“别磕了，都出血了。”
“大人，小民那爿‘知味斋’是爷爷的爷爷给小的留下的产业，怎能说关就关了？还请大人宽宥，这店，断然关不得啊。”
“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听说你的知味斋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饭店，不过你就甘心做一个土财主么？”王森走下桌案，来到沈掌柜面前，“你也看到了，在咱们海州这个小小的城市，啃得起都如此受欢迎，如果将分店开到应天，苏杭，湖广，到时候需要更多的人，而你既有经验，又有手段，还怕挣不到钱么？”
“这个……”沈掌柜千防万防，竟然没有想到王森会用这样的借口来搪塞他，想了半天，喉结上下蠕动，又闭上了嘴，叹息一声，“大人，容小民回家好好想想。”
“好吧，你可以回去考虑一下。”王森说道，“照现在的架势，啃得起马上就会把海州的餐饮业全部揽过来，希望你能把握机会，你不做，不代表别人也不做。”
“大人说的是。”沈掌柜满头是汗，起身冲王森深施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回到家里后，沈掌柜便召集几个要好的同行开始商量这个严峻的问题。
“如果咱们关了自家铺子，去知县大人那里去干，会有好处么？”还是那个瘦瘦的掌柜，首先开口问道。
“我想会吧。”沈掌柜现在也有些犹豫不决，毕竟要让自己关掉经营多年的祖业，从一个老板转变成打工仔，任是谁也要考虑一番。
“我看……”那名开客栈的掌柜轻轻转动茶杯盖，幽幽说道，“咱们可以去试试看。”
“试试看？”一直坐在角落里沉默不语的一个掌柜的声音顿时高了八度，“关掉祖业，去给王森干活？你们去吧，我可不去！丢不起那人！”
“不过，看起来还是有发展的。”沈掌柜低头想了一下，“我大明律法规定，官员是不可以经商的，我想王森的啃得起用不了几天就会被朝廷勒令封掉的。”
“可能吗？”那位开客栈的老板尖着嗓子说道，“大明律法还严禁贪污呢，现在不也是贪墨成风？你说朝廷会关掉王森的‘啃得起’，问题是，那‘啃得起’是王森的么？”
“说得对啊，王森手眼通天，随随便便找个人顶替就成。”沈掌柜恍然大悟道，“王家在海州势力强大，尤其是老县丞王镇，绝不是个省油的灯，咱们就别想着搞掉啃得起了，先想想保全祖业才是正着。”
“找你那么一说，咱们怕是只有投靠王森一途了。”开客栈的聂掌柜哭丧着脸，“跟啃得起耗不起啊！小半斤重的鸭腿只卖十二文钱，试问在座各位，谁能把价格压得这么低？”
众人都摇摇头，一时间会议接近停顿。
“或许啃得起的生意会衰落下去吧！”大家都怀着这样的念头，也许大家是图一时新鲜，过了新奇劲儿，也就会慢慢回忆起酒肆茶楼的好出来。
但是，十天后，当沈卫沈掌柜听到小女儿抱着自己的腿央求他给她买“啃得起”的鸭腿汉堡时，他就下定了决心。
……
“王大人，小民想通了。”沈卫冲王森行了个大礼，“小民决定关掉‘知味斋’，投入大人门下，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如此便好。”王森起身，将沈卫搀扶起来，“沈掌柜快起来，你放心，知味斋还是可以开下去的。”
“为何？”沈卫听到这里，一头雾水的问道，王森不是说全县的饭馆都要没生意做了么，怎么又有了什么生意？难道王森同意关掉啃得起了？
“啃得起再怎么发展，也只有几样招牌菜，主要面向的是劳苦大众，平民阶层，而你的知味斋则可以向高端发展，专供海陆鲜货，这样一来，两不冲突，岂不是更好？”
“大人说笑了。”沈卫陪着笑说道，“海州城总共才几户人家，所谓的深宅大户也不过寥寥可数，若是指着他们过活，小民一家恐怕要喝西北风了。”
“何必拘泥于小小的海州！”王森昂然道，“我大明幅员万里，城池无数，亦将风物放眼量，为何不将目光看得远一些呢？”
沈卫心里嘀咕了一句，暗骂王森说得轻巧，想扩大店面，我得有钱啊，没钱，没钱什么都做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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