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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洪桐县里无好人

庞县令亲自率领县丞,主簿,师爷,捕头等人在衙门口迎接,满脸冒汗,一旁的师爷手持蒲扇给县令老爷扇风,其他人都端正衣衫,有意无意的往前凑,希望给贾知事留下一个好印象。

“春庭兄别来无恙!”贾知事撩开轿帘走出来,王镇等人急忙跪下行礼,贾知事一一扶起,“本官前来,何必如此大事铺张!快都撤了吧!”

“大人爱民如子,厉行节约,真是下官学习的楷模!”庞县令奉承道,贾知事闻言一笑,向天一抱拳,“圣上仁慈,爱民如子,才是我等官员学习的榜样!”

“是是是!”庞县令擦了一把油汗,连连应承,一行人进了县衙,却没有上大堂,只是一直让道西花厅,此时流水席早已摆好,阵阵香气刺激着每个人的胃口。

“本官此次前来,乃是奉行公务,如此排场的筵席,怎能生受?”贾知事看着桌子上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一应俱全,皱了皱眉头,庞知县急忙上前,“本县小民听闻大人仪仗来此,自发做了几样家乡小菜,送来为大人接风洗尘,还请大人笑纳,不要冷了百姓的一片心啊!”

“如此说来,若不领受,倒寒了百姓的一片心意。”贾知事笑道,坐在主位上,招呼大家坐下,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酒过三巡,贾知事打了个饱嗝,使了个眼色,庞知县久经官场,怎能不明白?急忙屏退左右,屋中只剩下庞知县,县丞王镇和贾知事三人。

见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贾知事开颜一笑,“庞知县,现在有人向淮安府举报你贪赃枉法,吞墨朝廷赈灾款项,可有此事?”

“绝无此事,下官治下的海州虽称不上太平盛世,也算民风淳朴,路不拾遗。下官常念浩荡皇恩,廉洁奉公,恪尽职守。下官深知朝廷救灾款项事关万民生死,下官岂敢随意动用?下官以为定是......”

“既如此,便是好的。”贾知事挥手打断胖知县的长篇大论,点了点头,“那赈灾款项已经发下去了吧?”

“发下去了。”庞知县小眼睛一转,“我海州地界出了一名大善人,名叫王森,虽然年幼,却有仁爱之心,自愿捐出家财,组织百姓开荒种地,流窜到海州地界的灾民都被他招揽,每日在河堤上劳作,现已开垦荒地百余顷,养活上千灾民,定是皇恩浩荡,才有如此善人救济利民,所以下官便自作主张,将一部分救灾款项交与他,避免那些脏吏层层克扣,中饱私囊……”说到这里还有意无意的看了王镇一眼,那意思分明告诉贾知事谁是脏吏。

王镇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脏吏?谁比谁清白多少?须知这大明的官员俸禄极低,老子一年才四十多两银子,不贪墨点,难道让我一家老小去喝西北风?

贾知事捻着胡须,静静听着庞知县往自己脸上贴金,末了,他敲了敲桌子,庞知县的声音戛然而止,抓起茶杯猛灌一通,擦擦嘴,发现贾知事正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心内一震,难道被这上官发现了什么端倪不成?

“流民都由王森来管,那本县的养济院又做什么去了!”贾知事问道。还不待庞知县说话,王镇向上一拱手,“回禀大人,本县养济院人浮于事,年久失修,院中几个小吏都回家耕田务农,无人照料,末官也曾多次提及,怎奈……”

“该死的王镇,开始寻我的晦气了!”庞知县一愣,立刻反应过来,这养济院虽然不是什么重点部门,但却是太祖皇帝所立,前些听自己看着碍眼,便下令几个衙役将养济院拆了,挖出几根楠木柱子卖了。如果王镇由此发难,保不齐会给自己扣上一顶“违反祖制,贪墨官产”的帽子,那可不是谁都能扛得起的。

贾知事只是听着,没有表态,过了半晌,他才长长嘘了一口气,“知府大人的意思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不然这件事报到南京部院,你们两个恐怕都要丢官,本官也要受牵连。既然没有贪墨钱款,这就好办了,马上在庙门口和衙门口开设粥棚,救济灾民,如果迟了,被那些腐儒书生们捅上去,咱们谁也不得安生!”

“大人所言极是!”庞知县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王镇却心有不甘,但不敢在脸上表露出来,贾知事想了想,又补充道,“众口铄金,庞知县,以后要收敛点,当心惹出滔天大祸来!”

“自然,自然!”庞知县点头哈腰,神情极为恭顺。贾知事这才心满意足,离开残席,赶往驿所安歇。

……

海州驿所,贾知事正在向淮安知府写折子,正写到一半,庞知县敲门溜进来,关好门窗,手中拎着一个硕大的包裹,向贾知事行礼,“大人辛苦,这是本地土产,还请大人笑纳。”

“土产?”贾知事看着庞县令打开包裹,里面赫然是一条水晶雕成的下山猛虎,晶莹剔透,活灵活现,在灯光下耀耀生辉。

“如此重礼,本官岂能……”

“大人每日为百姓操劳,自是辛苦,百姓无以为报,特遣下官前来献上这等土产,还请大人不要拂了百姓的心意啊!”庞县令再一次强*奸了民意,倒惹得贾知事爽朗一笑,“这海州城百姓还真是热情,也罢,本官就笑纳了,下不为例!”

“自然,自然!”庞县令陪笑道,眼睛挤成一条缝,凑到贾知事的耳边,“敢问大人,下官的升迁之事……”

“稍安勿躁,早晚会有机会的。”贾知事神秘一笑,庞县令顿时啊眉开眼笑,“还请大人多多关照。”

“自然。”

送走了庞县令,贾知事在灯光下看着这尊水晶老虎,他拿起王森的名刺,在烛光下看了半晌,抬起头,“洪桐县里无好人啊!贾安,随我出城,我要会会那个王森!”

……

夜凉如水,王森坐在大堤之上,看着漫天星辰,想起自己在后世的生活,叹了口气,自己这辈子看来只能在这个古代的时空过活了。

远处是一排排茅草房,是最近盖好的,地势垫得颇高,规划严整,一排排的好像整齐列队的士兵,等候领导的检阅。

茅草房中黑漆漆一片,这些灾民节省惯了,向来不会浪费一丁点的桐油来点灯,天刚擦黑便早早的吃了饭睡下了。

借着昏暗的星光,远远的可以看见一方方井田,摆成一个个巨大的九宫格模样,九宫格的中间便是池塘,周边坏绕着八块井田,现在王森已经开垦出五十余块田地,每块十顷大小,总共已有五百顷土地,规模不可谓不大。

“壮哉如此!”贾知事看着黑黢黢的天幕下那一大片的井田,赞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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