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的安平早晚已有寒意,一大早醒来,碧螺就送来了琉珈的来信。我披了件外衣,倚在床上展开信纸。
琉珈的生日和我的离得很近,原来说好一起过的,谁知她从郝连山回安平的路上磕磕绊绊,不是马车坏了,就是马拉肚子了,这是怎么个景儿?
算了,先把她的生日礼物取回来吧。于是,我从床上爬起来,叫碧螺拿来一身男装换上,坐在梳妆镜前由莲嬷嬷帮着梳了一个当下正流行的公子头型。
月白色的真丝长衫,亲自发明创造的内增高皂靴,一把绘着蝶恋花的折扇,我摇身一变成了一位风度翩翩的俊俏公子。
净脸漱口后,碧螺已经摆好了早饭。一碗桂花香米粥,一叠鸡丝小卷,一叠生煎,一叠酱乳瓜,一叠韩式辣白菜。她立在一旁,看着一身男装的我,哧哧掩袖而笑。
“美人儿,再给爷笑一个,爷大大地有赏!”见她如此,我便作风流公子状用手里的折扇挑起她的下巴。
碧螺面上一红,赶忙向莲嬷嬷求助:“嬷嬷您看,郡主又闹我!”说罢,脚步向后一移,从我的身前一开。
“我的小祖宗,赶紧用饭吧,记得早点回来,今天可有重要的人来。”莲嬷嬷的脸上是挡不住的笑意,一旁的碧螺也不忘粉面含春的冲我眨着眼睛。
这是怎么了,气氛不对啊,大早上的这两人就跟过年似的激动。阴谋,一定有阴谋,我暗暗腹诽。
因为我潜在的人人平等的思想,即使穿越到这里十多年了,还是不愿把她们当成下人来对待。尤其是莲嬷嬷和碧螺,一个像我的长辈,对我关爱有加,一个像我的姐姐,对我呵护备至。所以,只要不是在外公那里用膳,我们三人都是在一个桌上吃饭的,当然,琉珈在的时候还要加上她和茯苓。
一开始莲嬷嬷和碧螺死活不肯上桌,还是在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威逼利诱下才肯就范的。琉珈加入到我们这个队伍中时自然的很,倒是苦了外公新配给她的丫鬟茯苓,这姑娘扭扭捏捏的,每次吃饭都像在数米粒一般,恨不得把脑袋埋在碗里才好。
想到琉珈,我不禁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这丫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白瓷的勺子在我的搅动下与碗壁碰出清脆的响声。
“郡主,这餐桌的礼仪。。。。。。”莲嬷嬷听见响声,皱了皱眉头,又要对我进行一番教导。
“好嬷嬷,我知道错了,这就改。”哎,老人家的教导虽然啰嗦,但是出于尊重,我还是吐吐舌头,乖乖的做淑女状喝粥,再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莲嬷嬷见此,第N次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为琉珈准备的生日礼物可大有来头,是由著名珠宝设计师三月倾情设计,并由三国的第一连锁银楼瑞蚨楼悉心打造的一款名为香雪海的、三国之内找不到重样的戒指。等等,你问三月是何许人也?三月嘛,就是我,堂堂安平郡主颜如玉的——化名。(不要告诉别人哦!)
说起和瑞蚨楼的合作,我只能用巧合这个词来形容。对于珠宝首饰之类我本不是一个挑剔的人,但是大周作为三国之中延续历史最长的一个国家,方方面面都被条条框框规定的严严实实。(好吧,此处叠词运用过多,三月反省。)上到八十岁的老奶奶,下到豆蔻梢头的俏佳人,头面首饰的样式竟然差不多。
只有把自己打扮成自己喜欢的摸样,才会开心,不是嘛。于是我闲暇时就会根据前世的记忆和自己的构想画出一些首饰的样子,送到安平最大的银楼瑞蚨楼请师傅来打。一来二去,竟被瑞蚨楼的大老板瞄上了,于是我签下了在大周的第一份契约。女人当自强,多些银子傍身总是没错滴。
今天是月初,是和瑞蚨楼结账的日子,我打算顺道把香雪海取走。本着低调做人低调做事的原则,我让送我来的轿子停在了与瑞蚨楼相隔两条街的小巷子里。我下了轿来,整整了衣襟前摆,打开扇子,装模作样的一扇一扇的往前走。
这条街上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与我相熟。“三月公子来啦,这是早上新摘的甜瓜,您尝尝。”卖瓜的大婶远远的就朝我招手。
“谢谢大婶。”我接过一个甜瓜,甜甜的冲她一笑,走出五步开外才将三个铜子扔给了她。劳动人民都是淳朴的,我和琉珈去年帮她赶走过一个吃瓜不付钱的小混混,从此之后只要路过这条街,大婶总会塞给我们几只瓜,死活不肯收我们的钱。
“公子,刘公子今天没有跟你一起来么?”卖花的小丫头羞红了脸,提着花篮扭捏着问道。
“刘公子还有半个多月就回来了,丫丫不用着急。”琉珈这个招蜂引蝶的家伙,什么时候开始欺骗纯情小姑娘了啊,我腹诽道。
“这个给您。”小丫头见我说的直白,脸庞像是红的要滴出血来,塞给我一束新开的金桂,拔腿就跑。
“丫丫,我还没付钱呢!”我摇了摇手中的金桂,无奈的看着小丫头远去的背影。没办法,我只有把花钱放在摆面摊的牛叔那里,请他转交。
就这样,一段不长的不长的路,我整整走了半柱香的时间。瑞蚨楼的门前站着两匹通体雪白的大马,一位一身黑色劲装的仆从正面无表情的牵着它。时常有大户人家来此选购首饰,但通常会乘轿,像这样直接骑匹高头大马的还真是不多见。
我没有多想,手上的东西实在太沉,一跨进瑞蚨楼的大门,就开始叫人:“来个人,快点,帮我接着手上的东西。”
瑞蚨楼的小伙计一听到我的声音,连忙放下手上的活计,兴冲冲的跑来接过我的东西。“公子,每次来都收获不小啊”小伙计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两条线。
“知道你起得早,这两个茶叶蛋就给你垫肚子啦。”我笑着甩了甩酸痛的手腕。
“谢谢您”小伙计连忙将东西拎到后间帮我重新归置。
“公子您可来啦。”瑞蚨楼的大伙计阿诚急匆匆的从二楼的楼梯上迎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我不禁有些纳闷,这个阿诚可是以老实沉稳而著称的啊。
“您上来看看就知道啦!”阿诚面带难色。见状,我将扇子插在腰带里,一撩衣摆随之上楼。
“这位客官,这个真的不能卖,您就不要为难咱了。”瑞蚨楼的大掌柜钱叔就差没把腰低到地上了,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不停地滚落。
“开铺子,做生意,你们把这戒指放在这里不就是用来卖的吗,怎么就就不能卖啦?”拖长的声音里带着点戏谑。
我站在楼梯口,看到两个身着华贵的年轻人正与钱叔理论。说话的是那个身穿胭脂色缂丝长衫的少年,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双圆溜溜的凤眼里满是玩世不恭,闪动着狡黠的光芒。站在他身旁的男子并不多话,一身黑衣遗世独立,正仔细的把玩着手中的戒指。
“客官,这枚戒指是一位客人定制的,真的不能卖!”钱叔的嗓子已经有些干哑,看来是已经说了不少的话。忽然,他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我,脑袋上的抬头纹顿时消失了一般,乐颠颠的朝我跑过来,扯着我的袖子就往那两个人面前推去。
“就是这位公子定制的,两位和他商量吧。”钱叔如释重负一般,连语调也轻快了许多。
我狠狠的盯着黑衣男子手里的戒指,这不就是我花了一天一夜设计出来的香雪海吗!整只戒指成五瓣梅花状,花瓣由汉白玉雕成,在边缘处微微泛黄,细看还会发现花瓣上有着丝丝暗黄的纹路。
花蕊由赤金打造,被花蕊环绕在中间的则是一颗透明度很高的红色珊瑚珠。戒指初看时古朴,再看时娇俏,正好衬托了琉珈这丫头娇憨。
这可是天人合一的佳品啊,一定是这个钱叔拿出来显摆,结果惹出了这样的事端。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情,扯出一个笑脸,抬头看向眼前这个身着黑衣的贵公子。这一抬头不要紧,我的三魂六魄顿时飞走了一对半!
哇,是个美男啊!
看他如墨的青丝一丝不苟的被墨玉冠绾在头顶,额头洁白饱满,两道浓眉斜飞入鬓,狭长的丹凤眼在眼角处微微吊起,目光流转之间风情万千,高鼻,薄唇,有型的下巴,整个就是一祸水型的美男啊!这要是搁在现代,会有多少腐女为之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啊!
疑,他在看哪里,我顺着他的视线寻来,一路找到了自己右边的袖子。原来是钱叔还扯着我的袖子。黑衣美男凤眼微眯,方圆五里内气温顿时下降。钱叔打了个寒颤,赶紧松开了手,黑衣美男这才舒展了眉头。
这双眼睛是在哪里见过呢,我有些发懵,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喂,这位公子,我们真的是十分、特别、很喜欢这枚戒指,并且要把它送给一个很多年没见的朋友,您看您能不能割爱啊。”开腔的是那个穿胭脂色缂丝长衫的少年,看他那眉目轻佻的样子,肯定是哪家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就好强抢民女、喝个花酒的公子哥儿。
“你家给你请的先生没教你什么叫君子不夺人所爱嘛!”我自命风流的抽出插在腰间的扇子,啪的一声打开,风姿绰约的扇了扇,打擂不能输了架势,这可是我的一贯准则。
“你很热吗,这都十一月初了。。。。”少年无辜的瞪着圆溜溜的凤眼,似乎很吃惊的看着我。
“你。。。。你。。。。”我没想到他会突然蹦出这么一句,一时语竭。恨恨的摇了摇扇子,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懂什么,黄口小儿,扇扇子是一种态度,没文化!”
“你这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少年有些激动,洁白的脸庞涨的通红。黑衣美男的嘴角却不着痕迹的笑了笑,目光有些迷离。
我看准了机会,伸手就去夺他手上的香雪海,那知指尖刚刚触上白玉的微凉,我整只手就被他的手紧紧包住。我愤愤的抬头看他,他的眼神里却有一丝——宠溺!难不成他有龙阳之癖,不要啊。
我用力想要把手抽回,但是挣扎了半天还是白费力气。这就是男女之间的差别,“放手!”我低声吼道。
“不放。”低醇的声音从他的薄唇中吐露,狭长的凤眼里明明就是戏谑。
耍姑奶奶很好玩吗?我心中气愤,抬脚就忘他的腿间踹去,姑奶奶我可不是什么君子,我冷笑。但是这笑容还未持续三秒钟,我的心里就哇凉哇凉的。
各位看官,小女子我冤啊。这厮行动比猎豹还要敏捷,我出脚的一霎那,他就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向后一闪,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夹住了我的双腿,右手包着我的左手向前一带,左手握住我右手的手腕反箍在我的腰上,一言以蔽之,我以及暧昧的姿势被他紧紧的锁了怀里。
看来他真的有特殊癖好啊!周围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我迫不得已的将脸整个埋进他的胸膛里,恨不得狠狠咬他一口解恨,好吧,林三月,林公子,我今天算是扬名立万了!
“放开她!”一个熟悉的声音像惊雷一般在我的耳边炸开,老天爷,你还能让事情变得更乱一些吗!
“少东家,您怎么来了。。。。”以钱叔为首的瑞蚨楼工作人员们立刻从我身上移开视线,毕恭毕敬的向自己的老总行礼。
“这位公子,请你放开她!”杨靖宇话虽然客气,但是声音里分明带着森森的冷意。
“哦,你以什么身份来让我放开她。”黑衣美男换了一个姿势,用一只修长的胳膊将我紧紧揽住。
我使劲儿低着头,十根手指紧紧的纠缠在一起。靖宇啊靖宇你怎么就成了瑞蚨楼的少东家了呢?!
“那你又以什么身份纠缠她呢?”杨靖宇面色沉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两个一米八以上的男人就这样伫立在那里,整个楼上的气压一时低到了谷底。
“我以什么身份?”黑衣美男眉梢微挑,低头看了看我,抽出了我腰间的扇子,轻轻的挑起了我的下巴,迫使我直视他的眼睛,“你说我以什么身份呢,阿玉?”
“阿玉”。。。。。这两个字一下子唤醒了全我部的记忆,那狭长的凤眼,那总是湿润润的薄唇,还有一旁那个整天和麻雀一般聒噪的死孩子。。。。。。他,是赵子瑜!
什么叫巧合,这就叫巧合,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看着他蕴含着薄怒的脸庞,我竟有被捉奸成双的感觉,我不敢扭头去看杨靖宇,心中飞速运转,想找出一个可以应对的方法。
算了,还是装晕,过了这一劫再说吧!想到做到,我立马两眼一闭,瘫倒在了赵子瑜的臂弯里。
“小嫂嫂,你这是怎么啦”赵子玦石破天惊的深情呼唤让我一阵恶寒,这丫简直是由麻雀升级到了乌鸦!
“阿玉。。。。”杨靖宇的声音里也充满了担忧。
赵子瑜在我耳边嗤笑一声:“还是这么调皮。”随后将我打横抱起,下了楼梯。
这厮真的不好惹啊,他把我扔在马上,毫不怜香惜玉,自己随后翻身上马,一路飞驰,向环秀山庄进发。
“二哥,等等我啊!”乌鸦的声音隐隐传来,同样都是骑的白马,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我横趴在马背上,心中一片混乱,脑袋充血的厉害,耳朵里只是不停的回荡着一句话——赵子瑜来了、赵子瑜来了。。。。
(三月有话说:哈哈,赵子瑜强势回归,从此小萝莉大战腹黑男、赵子瑜PK杨靖宇的大戏正式开锣,精彩即将上演欢迎大家前来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