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的光临并没有应验奇拉所预料的最坏的结果。自从她为了逼出宇环所有的力量,一时大意因而毁了自己的心爱之物后,便不知所踪,科法拉学院里一切如初,唯一有些不一样的便是桑娜。自从那夜后,她便再也没有办法感应到莉莉丝的气息。她知道,在这里,即使她已经恢复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行动能力,力量,甚至是绝佳的容貌,这些神纹继承者也依旧防着她,避着她。特别是与她一样来自魂岛的宇环!大家不理不睬的态度,让桑娜每日都窝了一肚子的怒气,无处发泄。
“呵,堂堂龙族竟然会沦为半精灵的坐骑,你还真是丢尽了龙族的脸啊!”她站在阳光里,仰头看着那个躲在树梢上似不食人间烟火的戈华。越发美艳的容颜上是不削的笑。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他的语气平淡,不带一丝情感,在树梢上轻轻的一跃而下,便稳稳的落到了地上。没有带起一丝尘埃。
“不满?!实力才是一切,还记得原来的冰纹者申奎·血吗?你们有能力杀了他,我怎么敢说不满?!”桑娜冷眼看着眼前那美得让人窒息的戈华,眼底却只有浓浓的厌恶。心里似乎正有一个声音在叫嚣,杀了他。
自从她掌握了血纹的力量后,就越发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残忍暴戾,这些负面的东西一直在侵蚀着她的意志。
莉莉丝曾说:“如果你没有坚定的意志,那你就只能沦为血纹的奴隶。变成另一个摩尔,当然,是在我控制下的摩尔。不是说要替我杀了奇拉吗?!那就得看看,你的执念有多坚定了。”
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得付出代价的,血淋淋的现实,她早已铭心刻骨!她乐意接近莉莉丝是因为,莉莉丝在给她任何东西时都已经说明了代价。相互利用的清楚,她不需要猜测也不需要防备。
“申奎·血,你很在乎他?”他离开斑驳的树影,完全暴露在阳光底下,宽大的白色披风映着银色的长发,冰蓝色的眼睛带着丝丝魅惑。
“狗养久了也会有感情,更何况那是一起成长的人!怎么血族和魔族的情感就不值钱?!”他确实长得很美,不是幼弱的那种美,而是像藏在冰层中的火焰,如荼蘼花开那样,即便知道一眼便是深渊,也依旧阻挠不了自己的视线。
“他听到你这么说会很高兴的。”他抬头望天,任刺眼的阳光灌满冰蓝色的眼。眼中的刺痛溢出了泪,可他依旧睁眼看着明媚的阳光,似乎一直都想那么做似的。
桑娜不知所以的看着这样的戈华,微微的愣了愣:“你怎么知道?!多管闲事!!”桑娜像是被揭穿秘密的孩子,高傲的冷笑了一身便有些狼狈的转身而去。
而远处正站在露台上的兰,正淡淡的扯了扯嘴角,视线依旧紧紧的粘着那个白色的身影。不是错觉…戈华变了…不像是完全没有感情的样子,也不像原来的样子…纤细的指尖收进无力的手心,一阵微风泛过,她掐停了风中已经沉寂的风言。
火红的身影带着诡异的步伐,缓缓的靠近站在栏杆前的兰。她伸出手,不轻不重的在她的肩膀拍了一记。又朝着她的耳边狠狠的喊了一声。“啊!”
还在沉思的兰被这一声冷喝定住了注意力。心跳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吓狂跳不止。
“璃!你找死吗?!”兰轻捂着胸口压抑着即将喷射而出的怒火瞪着璃莫·丝占。
“看你看那只小冰龙看得这么入神,就吓吓你而已!怎么了,现在龙也醒了,长牙红眼妇女也没对你做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狗屁事,还直接消失无踪了。所有人都暂时安好,你的脸色怎么还这么难看!?”璃懊恼的拨了拨火红色的发,定定的看着兰,似乎在等着她的解释。
“璃,你有喜欢的人吗?”纤细的手扶上栏杆,她的视线似乎飘到了很远。
璃走到她的身侧,看着兰的侧脸微微的愣了愣。脚下是在石缝里顽强不息的小草。她的脸有些微红,却故作镇定的开口到:“没有。”
“怎么这么问?!”璃悄悄的斜着眼角,打量着默不作声的兰。
“没什么。”兰把散漫的发丝绕到了耳后,轻声的笑了:“就是感觉你和苍浩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气氛,所以多嘴问问。没有便没有吧。”
“兰,你笑得好假…不说说看吗?我会一直都在呢…”在微风下飘絮的红发撩拨着脸上明媚而帅气的笑意。
有没有那样的一个人,不管你如何伪装,她都能轻易的看清,你原来的样子…或喜或悲都无处隐藏,却不会因此而觉得有所负担…
朋友或者家人,在奇拉的心里,其实这些所谓的名词她早以分辨不清了。只知道,那是对她而言,重要的人…她已经失去了…她原本最珍惜的母亲。心里有一个巨大的缺口,仿佛每时每刻都在叫嚣,她已经不能忍受再失去谁了。越是在乎越是不能失去,她果然是如狄伦所说的那样,融入了这个世界,并且再也离不开了。
披星戴月的往学院之城里赶,越靠近目的地她便多一份担心。莉莉丝找到兰了吗?大家都还好吗?……
“奇拉,休息一会吧。今晚现在这边休息一下,明天下午应该就能赶到了。”身后步行骑兽飞快的踢踏声中夹杂着一声轻轻的叹息。她回头看了一眼,盖头的披风里,他的眼下,已经有了淡淡的青色。马不停蹄的赶了那么多天,自己即使不累,他也该累了。更何况…奇拉的视线不自觉的移至他的前臂,那里抱着一层纱布,纱布上还有已经干涸了的红褐色的血迹…
“嗯。”心头突然有些说不清的钝痛,她用力的握了握手中的缰绳。每次给她喂完血,锡泽总会避开她的视线去处理伤口,每次她想要让他的伤口早些愈合,他总是在她动手前便加以制止,魔族不能用光系魔法来治疗,他又总是拒绝她的好意…
他利落的跳下骑兽,似乎扯动了伤口,他轻轻的皱了皱眉。
奇拉依旧坐在骑兽的背上,一言不发的注视着那个被纱布包裹着的手臂。
“饿了?!”他走到骑兽的跟前,冲她伸出手。可是她却没有递上自己的手,而是淡淡的移开了视线,然后独自从骑兽身上跳了下来。径自拉过骑兽的缰绳,把它绑在了一边。
“怎么了?”锡泽顺着奇拉的视线,落到了纱布上,那里沾着已经干涸的血迹。他有些错愕的笑了起来,淡淡的笑声让奇拉原本苍白得不带一丝表情的脸有些窘迫。
只见她清了清嗓子,右手指尖凝起暗之力,划破小臂,然后不容置疑的把伤口递到他的嘴边,他没有拒绝,只是淡笑着轻轻的握起了她的手腕。口腔温热的触感还有伤口自愈时带着的麻痒,让她突然间觉得有些眩晕。她咬了咬下唇,压下心头怪异的感觉。
“好了。”他微笑着放开她的手,还带着体温的唾液被微风风干,带着些微凉,让原本平滑的手臂内侧,起了些星星点点的小疙瘩。奇拉不自在的用力揉了揉。有些恼怒的神情,让原本冷硬的外在,多了不少生气。
有没有那样的一个人,他最镇定自若的微笑总是能让你感到无来由的窘迫,让你觉得你越来越不像原来的自己。身体里,每一个异动的细胞都在告诉你,必须要远离这个人。可是你就是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就如向往光明的夜蛾一般,明知道被照亮的是灰飞烟灭的未来,却还是奋不顾身的前往…
被雾气充斥得不留一丝空隙的雾园,樊一动不动的独自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视线被浓厚的雾气所阻挡,她只能看见白茫茫的一片。一只轻柔的手,为她拢了拢已经被水汽打湿的卷发。
“孩子,你怎么了。”娜珊那海族特有的优美嗓音,带着淡淡的安慰之意。让茫然的樊有些想要流泪的冲动。她用力的捂了捂心口,今天是科迪的祭日呢…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我没事。”樊用力的摇了摇头,用力的微笑起来。和大家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她怎么还会那么的任性呢?!心里明明清楚得很,如果把科迪与奇拉放在同一个天平上,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舍弃科迪而选择奇拉…其实,直到今天,她还是没有明白,科迪·穆这个人对于她来说到底代表了什么,曾经活着的所有的意义?!还是因为害怕再次被抛下所不能放开的稻草…
有没有那样的一个人,明知道自己只是他生命中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却还是会因为生命中流淌着有关于他的痕迹而隐隐作痛…不是爱得深入骨髓,只是舍不得曾经的甜蜜,那个因为你而那么用力活着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