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心蛊的威胁总算是过去了,苍衣淡淡一笑:又逃过一劫。手肘上的伤口没几天便结了痂,但她心里却总是不安,和艳色的担忧不同,她倒不是怕白慕霞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其中的缘由自然是另有其它。
苍衣闲暇之余依旧帮亚医处理他的药材,但怪老头心里有刺,因苍衣和艳色两人打破了他好多瓶药,心里免不了怀有怨愤。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拉下老脸遣苍衣下山买些细瓷瓶、土陶罐回来就咬咬牙原谅她了,她倒好,整天窝在自己的茅庐里翻看些老旧的医书。
也不知道她到底要了解什么,他一把年纪了终于又说服自己不要和小姑娘一般见识好心叫她直接问出来,她却是理也不理。
他没料到这世上还有人不相信他的能力,那些老年历一样的书他早年的时候就能倒背如牛了。
这下子终于把怪老头给气恼了,他咬着牙阴测测地坚定道:“小姑娘,你会后悔的!”一甩袖便向绝命崖上奔上去。
苍衣将《江湖药》、《毒药本草》、《毒门秘籍》等和着其它零散记载着某些毒药的医书一并翻找,也不见自己所要的,唯剩不久前偶然见过的《毒绝奇药》倒成了最后的希望。
忽听亚医得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小姑娘,门主有请呢。”
“知道是什么事吗?”苍衣疑惑地问道,不禁暗暗嘀咕:不会又有新任务了吧。她眼盯着怪老头试图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些提示,不想承认替绝命门打打杀杀就是她萧苍衣的宿命。
亚医抖抖自己的眉毛本想卖回关子可又看见苍衣瞪着他的眼里充满了威胁意味,怕小姑娘兔子急了乱咬人,他握着自己的白须故作高深地道:“谁知道呢,叫你下山给我买些瓶瓶罐罐也说不一定。”
苍衣的神经立马松弛下来,暗讽亚医小气尽心系于芝麻绿豆点儿大的小事。看亚医大有终出一口恶气的畅快,禁不住笑道:“你多大了还兴告状,真是老不知羞!”
忽见一个褐布短打的中年男人横冲直撞地闯进来,一把推开苍衣只顾把亚医往门外拽,着急地道:“亚医师父你快出来看看,我兄弟快不行了。”
亚医被拖了出去,苍衣一时没防备被推倒在药柜上,里面的瓶瓶罐罐一阵晃啷作响,幸亏苍衣手脚快及时稳住了柜子,否则亚医就算明事理不跟她拼命,恐怕也要和刚刚推她的那位仁兄决斗了。
药柜一阵剧烈地摇晃,一本书忽从柜子的最高处掉下来,苍衣拾起来一看禁不住满心欢喜,只因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掉下来的书正是她废寝忘食地想要找到的。
她大略翻看了一遍里面的内容,当翻阅到噬心蛊一篇时禁不住眉头深锁。门主召见,她来不及细看便将其揣进怀里,匆匆忙忙地向着崖上而去。
一路连连遇着四夫人、五夫人、七夫人,苍衣躬身问候,三位夫人也先后欠身回礼。
皆是以女色侍人,当自己的丈夫只将目光投注在九夫人身上是三个同病相怜的女人脸上都有些落寞,相约去桃花林里饮茶赏花。
苍衣进得前厅来,听朱老夫人有所吩咐:“底下来报,绮梦阁里一位常客行事诡异,多方打探绮梦阁幕后的老板,你去查查,按机行事。”“不知此人姓甚名谁?”
“听闻是药灵国富商之子,出手还算阔绰,他自称花心公子唐毅。听说他有意买下绮梦阁,看看他的动机绝不会如此简单。”回答的人是站在朱老夫人身侧的明月。
“多谢月姨提醒,苍衣即刻去办。”萧苍衣说完便退。
明月向着她的背影嘱咐一句:“必要时,即便见血也无妨。宁可错杀一千,绝不能姑息一个。”
苍衣将出府门时二夫人的丫鬟小心疾走而来,她眼观四面,将一锭银子塞入苍衣手中。
苍衣问:“小心姑娘有何吩咐?”
“我可不敢麻烦苍衣姑娘,而是二夫人有事相求。你也知道我们二夫人潜心礼佛,少主虽不反对夫人所为但也从未支持过。以往叫库房里的人帮忙采购些香烛火纸也不是什么难事,可眼下少主独宠九夫人,管事的对二夫人心有懈怠,我们当奴婢的自然要看主子脸色行事,怎么敢因这些物件搅扰少主呢?”小心回道。
苍衣心有疑惑,问道:“崖上没有其他人礼佛了吗?不能过去匀一些么?”她见小心肯定地摇头,想想崖上确是二夫人独独要用到火纸香烛,将银子放入袖中,微微点头算是应下了继续往前走。
刚出北围门,苍衣又忍不住闪身进了外面的密林,由内至外穿飞于其间,鹰一般的目光来回在地面上一寸一寸的搜索,可忙了大半天终是无果。
已入密林深处,苍衣缓缓落足于地面,脸上难掩焦急之色。已将整个林子找了一圈还没能有任何发现,这让她很是泄气。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她又细细地查巡了一遍,直至出了林子又回到青石路面上,苍衣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她只能安慰自己:没发现什么也好,也许事情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糟糕。
苍衣的脚刚踏上青石板路,偏头不经意地发现明月竟从北围门里走了出来。
“月姨是来找我的?不知还有何吩咐?”苍衣问。
明月犀利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最后落在她沾满泥的鞋面上,“你还在这里耽搁什么?”
苍衣闭口不打算反驳,颔首立即转身离开。
明月却叫住她:“站住。你刚刚在林子里干什么,既然夫人有令,你总不会还有闲情逸致在林子里散步吧。”
“九夫人前几日和我一同出来进林子散步时丢失了一枚翡翠指环,托我有空帮她找找罢了。门主吩咐的事我耽误不了,月姨还有什么要盘问的吗?”
月姨缓了神色,“没有,我也只是顺口问一句罢了,又没逼你。门主嘱你下山前可到兵器房里挑一把好剑,你用得着的。”她顿了顿,又道,“你我好歹师徒一场,怎么会变得这么生疏呢?”
苍衣应了一声,提步继续往前走。走上石阶临下崖时回头却又见明月正往林子里走,苍衣只觉一阵心悸,不想明月起疑,忙扭转了头跃下崖去。
柳明月,你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吗,怎么是变得这么生疏呢,你我何时得以亲近过呢?真念师徒情分你就不要抖露什么秘密才好,否则我必定遇佛杀佛。苍衣暗道。
苍衣从兵器房里取了一柄亚光的宝剑,名为龙泉。绝命门的杀手用的剑大多都是亚光的,为的是夜里刺杀是剑刃反射月光泄露了门人的行踪,苍衣拿布将剑鞘上的薄尘擦尽,仔细想想也只有执行刺皇任务时门人才会取用那种锃亮的宝剑。
握着剑苍衣驰马下山直奔绮梦阁,如今的萧苍衣再也不是当年畏畏缩缩地伴在花娘左右的小女孩儿,她将一块黄玉制的令牌亮出来,一股迫人的气势自然而生。
绮梦阁依旧是莺歌燕舞,阁里的老鸨见了她就像当先对花娘的恭谨态度,她问:“不知姑娘此次来缘是为何?”
“唐毅何在?”
老鸨见门里派来的人神色本来已收敛几分,但看这次来的人连几句寒暄的话都懒得说,直截了当地问她唐毅何在让她自觉此人很不好惹,也不敢废话什么手指向二楼的第三间房,“喏,一直都在三号房呢,从他第一次进来就再没挪过窝。老娘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这么从一而终的话还逛窑子干什么,真喜欢那两个姑娘何不娶了回家当老婆?”
苍衣握紧了手中的剑,提步走上楼梯。一醉鬼与她迎面相撞,男人勾起她的下巴醉醺醺地道:“这姑娘长得不错,过来让大爷我香一个。”他的酒气尽喷在苍衣的面上。
他的手搁上苍衣的肩膀眼见着他的唇离她越来越近,苍衣面上的笑容越来越盛,恰如边境上艳丽而开的罂粟之花。
她将食指弯曲准备点叩在他的华盖穴上,那样他就能长眠不起,永远沉浸在他梦中的温柔乡里。
老鸨瞧见苍衣手上细微的动作险些被吓得魂飞魄散,边呼“我的老祖宗啊,这两个阎罗可不能死一个”边疾步冲了过去。
男人的唇更近了一分,苍衣的手开始发力,可手刚触到男人的衣物,那男人便被拉到了两丈外。
苍衣的手还保持原样僵在空中,她不悦地看向男人旁侧,因刚才老鸨叫得欢,本以为是阁子里的老鸨呢,却正是花心公子唐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