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亮堂堂的，尽管窗外阴雨菲菲，真绮丽公司的会议室仍显得齐整明洁。一张占据房间1/3空间的长桌光可鉴人，映出莫阿鲁似笑非笑的面孔。此时，他正在仔细审验新员工的合同签名。
灭谛坐在坐在桌子下首，靠近门口那端，不时伸手揉按肩膀腿膝。
伤势已然尽愈，关节还很酸痛。但他细细体味着这感觉，由此愈渐确信：那惊心动魄的激战并不是一场噩梦。
“你有小儿多动症吗？”莫阿鲁放下合同，小眼睛里射出严厉的光，“坐在那儿不停摸啊，挠啊，干什么呢！快给我坐好了！”
灭谛登即挺直腰背，一动不动。
莫阿鲁手指轻点桌面：“合同是签好了，并不代表你就能成为公司一分子。对真绮丽的员工要求很高很高，你还远远不够格。特别是你那种小白脸臭显摆的坏毛病，简直跟我们的企业精神格格不入！”打击新员工的自尊是老干部的权利，莫阿鲁牙齿闪光，咧着嘴笑道，“瞧瞧你那花里胡哨的样子（临来之前灭谛特意收拾了一番，衣着发型都很时新），我明白，你吃软饭吃惯了，标新立异装酷耍帅，不正是你吸引女人的本钱吗？以后全都得给我改过来！头发剪短！衣服，扣严！领带不准有一点花样！总之从今天起你不再是风流浪荡子了！要学会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听到了吗！你要做个普通人！”
做个普通人？灭谛心念一动，记起了亚瑟的告诫。
“你只能以普通人身份回到原有世界，上一次还没有这种顾忌。如今你能力已经很强了，有关事宜必须先给你交代清楚。”临走前，亚瑟严肃的告诉他，“悦神小天地是娱乐设置，也可能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曾有死神在低级世界使出超越权限的能力，结果遭到烈焰圣堂最残酷的刑罚。”
根据他的讲述，人类世界太过低级。区区数千年发展史，最为称道的“科技”不过是驾着飞船绕着星球兜几圈。至于坦克大炮飞机更无足挂齿了。别说是冥界死神，就算郁金香号上的车役都能轻松消灭大批人类军队。然而，冥界生灵都拥有无限长的自然寿命，它们若在某个世界纵横无敌，亿万斯年的称王称霸，那么生与死的法则就形同废弃了，恶魂轮回，善魂朝圣的规则还怎么维持？地藏王的意旨还如何得以贯彻？因此，死神入世都须受到限制，被赋予和等级对应的权限。等级越高权限越大，可施用的能力范围越广。如堂·赛里斯回地球追杀猎物，他的权限就规定，不可直接在人群中施法，还须通过“魂奴”间接行动。亚瑟向**申辩在人类大都市内遇袭无法反击，只能逃跑，也正是合乎规定的做法。
“如果你强大到地藏王那个级别，就能随心所欲的在任何地方使用力量。”亚瑟最后说，“我的朋友，正如我经常强调的那句话，强者握有强权。而最强者，就有制定规则的权力。”
“无论变得多强，我都不会在地球上使出冥界的能力。”灭谛回应道。具体原因他没说，但心中信念非常明确，奇术异能只限于冥界，回到人类社会，他只想过上平凡安宁的生活。
安宁，多么诱人的字眼！像普通人那样活着，若不是为了狄安娜，他早已融入熙熙攘攘的寻常百姓当中……
“啊呀，你又走神啦！”莫阿鲁的怒叫打断遐思。他猛地蹦起三尺高，山羊胡子一挺一挺，显然气得够呛。“竟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冲到灭谛旁边，厉声喝问：“你说，刚才我讲了什么？一个字不落的重复一遍！”
“呃……”灭谛哑然。
“瞧啊，瞧啊，小白脸毛病又犯了是吧！头一天就敢无视上司！真气死我啦，给我站起来，我让你长点记性！”
灭谛依言起身，大腿上早挨了一脚。幸好他反应快，赶忙放松肌肉，不然莫阿鲁的脚趾又会像上次一样踢肿了。
岂料莫阿鲁还是不满意，皱着眉头说：“真是个十足的蠢材！挨打都不晓得叫痛，是不是被我的大力金刚腿吓呆了？”指着鼻子教训，“你要学会配合上司，懂不懂？我处罚你的时候，你要马上‘哎呦’叫一声！再来一次！”
一脚又踢到。灭谛叫：“哎呦。”强忍住没笑出声。要是换了别的员工，这体罚无异于受辱，可在身经百战的杀手眼里，反而能起到调剂情绪的娱乐效果。
女秘书苏姗出现在门口，鲜红指甲轻弹门板，说：“两位绅士，你们的游戏玩够没有？小姐大人等着见安托尼呢！”近来狄安娜脾气甚大，动不动就不吃饭不吃药。公司内部议论纷纷，大伙儿私底下都管她叫“小姐大人”。
莫阿鲁愕然道：“我还在训练……哦不，我在教他公司章程，等一会介绍公司组织构成，主要业务种类，然后领他去见策划部同事，组长，课长，常务……事情多得很呢！”
“小姐大人召见，事再多都得先撂下。”
女秘书白嫩的手指一勾，领着灭谛离开会议室，单剩下莫阿鲁在里边咬牙切齿。
一径走进电梯，两边的职员包括清洁工都在偷瞄灭谛，捂着嘴交头接耳。灭谛旁若无人，只是望向门框，墙板贴的广告画，上边是狄安娜的笑颜。一张又一张，令他心中阵阵生暖。
“你真不简单哦！”走进楼廊时，苏姗冲他耳边悄声赞叹，“公司里到处都在窥探谈论你呢，你竟然面不改色。定力好强啊，又冷又酷帅呆了，上官小姐看中的男人，果然不是普通人。”
灭谛一凛，冷酷来源于杀手凶性，这神态可不行。以前也曾乔装改扮，掩盖杀手身份，可极少与人通过面部表情交流互动，忙问道：“要是普通人该怎样？”
“普通人？被几十双眼睛盯着，总该有点羞涩尴尬的表情吧。”
羞涩，尴尬？普通人会这么做？可是灭谛很久没有羞涩过了，试着挪动五官，只觉难度之大不亚于打败卡洛夫。苏姗惊问：“咦，怎么啦，你的脸抽筋了？”灭谛无言以对，放弃尝试，只在心里骂了句粗话；
“真******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