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璃生痘的事情,一早就被报到了王夫人那儿,王夫人听后很是着急,好在身边的墨离姑姑说了句有“净慧师太在”,这才稳住了阵脚。
自从王夫人小产,痛失爱子刘越之后,对自己现有的这两个孩子就更加紧张些了,而景帝更是破例给这个没能活下来的孩子赐了名,对于王夫人来说,也算是这后\宫中头一份儿的荣宠了。
就这样,本应是王良人儿子的刘越,便跑到了王夫人的名下,更是早早就夭折了,而历史上王夫人的另外一个女儿,此刻还不知道是不是在王良人的肚子里睡着呢!
这也只有刘璃一个人知道罢了,不过这个时候她也没空想这些有的没的,养病才是硬道理!
刘璃的病因为赶上了景帝的生辰,所以第二日才由王夫人委婉的禀报给了景帝知晓,不过景帝其实在头一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只是一直憋着没有问,并不是景帝对刘璃不满或者是什么的,派人监视刘璃,而是因为阳信公主那日碰巧知道刘璃生病的事情之后,回宫里和自己的娘亲一合计,便跑到景帝那里好像告密似的说了刘璃一大通坏话,栗姬娘娘第二日也摆出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在王夫人禀报的当日处处针对,句句带刺,宫里上上下下都等着看猗兰殿的好戏,冲撞了皇帝的寿辰可不是好玩儿的,那怪罪下来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可大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景帝居然没有预料中的生气,反而装作刚刚知晓一般,出言训斥了栗姬,又好言安慰了王夫人,对刘璃更像普通人家的慈父似的为她的病况担心着急,不仅派了太医令去探望,更是赏赐了不少好东西。
这下子,宫里那些准备看好戏的人才算是回过味儿来,王夫人并不是因为怀有身孕才得宠的,景帝对她仍然很是看重,于是一些精明的人也开始往猗兰殿巴结起来,贾夫人更是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一些个祛疤的秘方巴巴的送到了王夫人的手上,千叮咛万嘱咐的让王夫人一定要给武安公主用上,就好像这生病的是她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而椒房殿里的那两位究竟有多生气,又砸了多少东西,这就不得而知了,反正皇宫之中这么多女人围着一个男人团团转,从来都不缺争斗和热闹的,随不随心愿都是常有的事儿,这些也就暂且不提了。
这几日刘璃身上的水痘开始长出水泡了,又疼又痒,那浑身的难受劲儿,让原本迷迷糊糊的刘璃反而睡不踏实了。朦胧之中,刘璃抬手准备在脸上身上使劲儿挠挠,却感觉手被人牢牢的捉住按在了床侧,无论怎么使劲儿都挣脱不了。
刘璃幽幽的睁开眼睛,长时间的昏睡再加上白天的光线让她一时无法适应,模模糊糊的就看见有人将脸凑了上来,然后便听见一个男声在耳边小声的道:“醒了么?是不是饿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曹寿哥哥!”刘璃听出了那人的声音,咧开嘴笑了笑,嗓子却感觉干得仿佛要裂开了似的,“我想喝水。”
“你等等。”曹寿听闻,起身倒了杯水,端到了刘璃的面前,却发现她又要抬手挠痒痒了,急忙将杯子往床边的小凳子上一放,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腕,“别挠,挠破了可要留疤的。”
“可是真的很痒啊!”刘璃皱了眉头,扭动着身子,想要借助摩擦的力量缓解背后奇痒的感觉。
“别动,别动!千万别弄破了水泡!我去帮你叫人来!”曹寿一边按着刘璃的双手,一边朝着门外高声叫喊着,“巧云!巧云!”
“来了,来了!世子爷,怎么了?”巧云闻声从门外跑了进来。
“快来看看,你家公主浑身痒的很,又想伸手抓,我正捉着她的手呢!”曹寿焦急的说道。
“世子爷,您就放心吧!公主的手都让奴婢给包上了,怎么挠都没用的。”巧云说着,从一旁的一个小柜子上翻出一盒药膏来,“奴婢这就帮公主上止痒的药,请世子爷在外面稍候一会儿。”
“好。”曹寿点点头,又似乎不太放心刘璃,于是瞪着她装出一副很凶的样子,叮嘱道,“可不许再挠了,听见没有!”随后也不等刘璃回答,便急匆匆的走出了门外,并随手带上了房门。
那药膏也不知是用什么做的,一擦到患处便立刻不痒了,巧云把刘璃浑身上下仔仔细细的擦了个遍,这才解了刘璃的燃眉之急。
“公主殿下,您可算了醒了,世子爷和奴婢们都很着急呢!”眼见刘璃没有了刚才的那种焦虑,巧云这才开声和刘璃说起话来。
“我这是长了水痘了?”刘璃抬起手臂,发现入眼都是块状带着水泡的红疹。
“公主放心吧!净慧师太帮您看过了,宫里也来了太医瞧过,都说再过一阵便可以痊愈了。”巧云点点头,抬手按了按刘璃的额头,不禁幸喜道:“这烧也退了,怕是要大好了呢!”
“巧云,你有没有得过水痘?”刘璃忽然想起水痘是会传染的。
“谢公主关心,奴婢小时候得过的。”巧云莞尔一笑,忽然神色一滞,“呀,奴婢光想着自己得过水痘,道是忘记问一问世子爷了。”
“什么?这怎么行呢?你快去问问曹寿哥哥,要是以前没得过,赶紧把我吃的药也给他煎上一些服用,千万不可疏忽了!”刘璃一听,顿时又急了起来。
“喏!”巧云点点头,却仍然有条不紊的帮刘璃重新穿着衣服,根本就没有出去询问的打算。
“哎,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动啊!”刘璃见巧云光是口头回答,却没有任何动静,不禁急了起来,张口又反复催了几遍。
扑哧!
巧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啊!你竟然敢戏弄生病人士!你太过分了!”刘璃这时才明白过来,气得鼓起了腮帮子。
“公主息怒!”巧云一边讨着饶,一边解释道,“这是世子爷吩咐奴婢说的,世子爷想通过公主殿下的反应看看自己在您心中是不是有位置的。”
“什么有没有位置?巧云你才多大,怎么就开始说这些东西了!”在刘璃的印象里,像巧云这般的年纪的女孩儿都算小学生,自己更是个幼儿园没毕业的,自然不会去想什么儿女情长的了。
“奴婢今年也九岁了,要是在宫外,像奴婢这般年纪的早已嫁了人当了家的也是有的,奴婢就是私下里跟您说说而已,公主干嘛不好意思。”巧云大着胆的跟刘璃娇嗔道。
“哼!等你一及笄我就求父皇把你指给人嫁了,省得在我面前啰嗦个没完。”刘璃撅着嘴假装生气。
“公主才不会呢!”巧云笑了笑,“咱们公主是菩萨心肠,更是个口硬心软的。”
“哎呀,啰嗦死了,我要睡会儿,你出去告诉曹寿哥哥,就说我已经睡下了,让他回去吧!”刘璃说着,翻身面朝着里面。
“这可没有用,就算公主真睡着了,恐怕世子爷也不会走的。”巧云凑到了刘璃耳边说道,“公主殿下不知道,您这些日子烧得昏昏沉沉的,世子爷一得空就会来探望,都是陪着您一坐就坐到快晚膳的时候才又赶回去的,几天下来人都瘦了好几圈,奴婢能看出来世子爷是真心待您好的!”
“巧云,有些事情你不懂!若是明知道一些东西并不属于你,那又何苦去自寻烦恼呢?”刘璃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现在虽然六岁,可思维却并不是一个六岁的孩子,曹寿对于自己所做的一切她不是不知道,其实刘璃早已了然于心,况且曹寿这个人在刘璃看来确实无可挑剔,如果放到她原先的那个时代,要长相有长相,要家世有家世,那肯定是非常抢手的,更何况刘璃虽然在前世也谈过一两个朋友,却没有一个能像曹寿这般对自己的,所以她确实有那么一些动心,可是有一件事情却一直都在困扰着她,阻碍着她的选择,那就是历史上的这个时期根本就没有武安公主这个人,而未来的平阳侯根本就应该是阳信公主的夫君,自己怎么可能……
“公主怎么越发惆怅了?您莫要说奴婢不懂,其实是公主自己没有想清楚罢了,什么叫不属于自己?您身为公主,是大汉的骄女,皇上和夫人对您宠爱有加,这次您生病更是赏赐了不少东西,您若是看上了什么,皇上和夫人还能有不给的道理?!”巧云说着,伸手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然后接着道,“阳信公主今年已经十二了,再过三年也就及笄可以嫁人了,若是栗姬娘娘心急,提前给她许配个人家也是有可能的事情,这万一看中了曹世子,到时候您后悔可是没地方哭去!况且您现在提前为自己谋划也没什么不好的,您难道真的想等着自己到了年纪由皇上给您随便指个不认识的陌生人?还是像南宫公主那样背井离乡嫁到西域那么远的地方去?”
是啊,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
巧云的话道是提醒了刘彘,在这个年代男女之间是不可能真正自由的谈婚论嫁的,若是自己不预先筹划一下,可能以后就会嫁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那还不如试着争取一下曹寿,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况且现在的阳信公主可是和历史上的不太一样,她并不是未来汉武帝的亲姐姐,那就是说因为自己的出现,历史在一些小地方还是有改变的,那么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当这个平阳公主呢?
刘璃开着小差,连巧云离开了都不知道,最后想得脑子都疼了,索性就丢开那些乌七八糟的念头,慢慢翻了个身准备睡会儿。
谁知一翻身却吓了一跳。
不知什么时候,曹寿竟然又守在了刘璃的床边,整个身子靠在了红木椅子的椅背上,歪着头睡着了。
刘璃怔怔的望着眼前的这个大男孩,竟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