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璃离宫的前一日,馆陶长公主依照着刘璃的意思,送了一批家人子进宫,里面每一个都是馆陶长公主依着景帝的性子、喜好精挑细选出来的,可以说个个都是出类拔萃。景帝感念皇姐的心意,当晚便招了其中一个侍寝,当下里便有些爱不释手了。
有这些新人吸引宫里那些醋坛子们的眼球,王夫人等此刻也可以稍微缓和一二,刘璃也好安心的离宫,继续第二步的计划了。
刘璃记得历史上的栗姬,是因为辱骂了景帝而被厌恶,且又因为前朝封立皇后的事遭到了猜忌,这才被景帝废弃打入冷宫的。
既然历史是这样的记载,刘璃便决定依照历史的轨迹,让这件事情尽快发生。
虽然身在宫外,宫里的事情刘璃也可以很快便知晓了,除了净慧师太每日里进宫替小皇子调养时带出的消息以外,馆陶长公主那里也同时会送上一份消息。
眼见着天渐渐的冷了起来,宫里递出的消息也越来越多,所有的事情都表明了一点,栗姬越来越不能克制自己的性子了。
没了曹寿的陪伴,刘璃的日子也一天天的过来了,只不过乏味无聊的时候觉得难熬一些罢了,为了锻炼自己的耐性,刘璃索性找孟师傅用上好的檀香木打了一个屏风架子,自己则整日闷在屋里绣花。
刘璃要在自己弟弟荣登大宝的那一天,送一份别样的礼物。
这一日,刘璃正坐在绣架前理着线,便见巧云一掀门帘走了进来,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公主殿下,宫里来信,说皇上病了。”
“是么?”刘璃抬头望了巧云的脸,并不见一丝悲伤的神情,转念便想到了什么,“快,去把前几日姑母给我写的信拿来我看。”
巧云点了点头,从墙角柜子的暗格里找出了一封书信。
那是刘璃让孟凡替自己秘密打造的柜子,用来放置一些重要的东西。
刘璃放下手中的丝线,接过信来,很是轻巧的抖开一看,没一会儿便笑了起来。
“看公主笑成这样,定是有什么好事了!”锦风端着刚换的热茶走了进来,便见到刘璃这样一副开心的模样。
“是啊,姑母说,栗姬在宫里和那些新人很是不和呢!竟然当中在御花园内朝她们吐口水,像极了市井泼妇。”刘璃迅速的浏览完信件,便重新折好,交到巧云手中让她替自己收起来,“姑母说,这次父皇的病只不过是一个托词,连日来姑母以及宫中那些新晋的姬妾们对栗姬怨声载道的,父皇也开始起疑了,所以想要借机试一试。”
“奇怪,这宫里那么多女人,争风吃醋可是常有的事儿,皇上平时不在意,怎么这会儿那么上心了?”锦风小声的嘀咕。
“锦风!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特别是关于皇上的,小心祸从口出。”巧云急忙上前去捂她的嘴。
“巧云说得对,不过这会儿子也不用太紧张,咱们几个说完也就算了,可不能出去乱说。”刘璃接过锦风手中的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事情你们就算不问,我也会告诉你们知道的,其实父皇并不在意宫中那些争宠的事情,可是他怕自己百年之后,栗姬会成为另外一个吕雉。”
“啊!若是栗姬真的做了太后,那还真有可能,那夫人到时候岂不是……”锦风和巧云想到了这里,不禁花容失色。
当年的吕雉手段之狠辣,简直是骇人听闻,光想起那人彘的酷刑,便会让人不寒而栗,让大家至今为止都心有余悸。
“放心,父皇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若是栗姬能够收敛一些,恐怕还能躲过这一次,若是不然,她在父皇心中的印象将会一落千丈。”刘璃轻轻吹拂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菊花瓣,很是娴雅,仿佛即将发生的事情与她无关,这世上的一切事情都与她没有任何瓜葛。
有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就算自己多么的努力,不属于自己的终归只是过眼云烟而已。
刘璃晃神间,似乎又看见了那张令人熟悉的笑靥,不禁努力抛开杂念,重新回到主题。
自此以后,便是形同陌路,既然陌路,那又何必不忘。
“公主说的倒是轻巧,怎知她一定会上当?”锦风面露难色。
“她会的!”刘璃抬头瞧了一眼锦风,随即放下茶盏,重新拿起丝线整理起来。
未央宫,宣室殿内,悄无声息。宫人们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轻悄悄的,避免弄出一丝丝响动,惊扰了景帝休息。寝殿内除了炭炉里的木炭燃烧时偶尔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之外,就只听见玉勺轻轻碰击到玉碗上的清脆之声。
景帝的脸色显得很是苍白,有气无力的依靠在床头的软枕上,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栗姬递到嘴边的汤药,直到将玉碗里的药汤喝得见了底,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砸了咂嘴。
假病卧床的这些天,最苦的还是这张嘴,虽说这些药都被邓明偷偷调换了,可也好端端的喝了不少苦汤汁。
景帝想到这里,微微眯起了眼睛,显得十分慵懒,不过在栗姬看来,却是一副病重不堪的模样。
“皇上刚刚服过药,还是早些休息吧!太医说您的身体需要好好调养,这样才好的快些。”栗姬将手中玉碗放进了一旁斯琴手捧的托盘中,又伺候完景帝漱口擦嘴,便准备起身告退。
“爱姬且慢,朕有话要说。”景帝见状,缓缓睁开了眼睛,张口叫住了她。
假病了这么些天,栗姬一直都是不辞辛苦的守在自己跟前伺候着,景帝开始有些动摇起来。皇姐和那几个姬妾这段日子一直在向自己诉苦,说栗姬有多蛮横、多狠毒,将来要是当上了太后一定会是第二个吕雉,害得自己也跟着担忧了起来,不过见她这几日的表现,景帝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偏听偏信了,栗姬也并不是像皇姐她们所说的那样不堪,照顾自己来也很是尽心尽力,这让景帝不禁又想到了当年的情景。从栗姬进宫后两人第一次相遇,再到栗姬为自己诞下长子刘荣,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景帝自认为自己对于栗姬的脾性已经很了解了,她这个人脾气是很大,也很爱吃醋,但是真的说她会做那些心狠手辣的事情,景帝还是不愿相信的,所以他踌躇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把酝酿了很久的话说出来,证明自己的观点,好让自己安心。
“皇上请讲,妾身洗耳恭听。”栗姬听后,便又重新坐回到床边,微笑着温柔地替景帝掖了掖被角。
“朕身感不适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这一次来得更为凶猛一些,也不知道朕的这个病能不能好,有些话不得不说,朕一定要提前嘱咐于你知晓。”景帝缓慢的张口说道,“承蒙上天眷顾,朕的子嗣不少,有些皇子已经有了自己的封地,等到朕百年之后,你就让有封地的皇子们将他们的生母接回封地供养,将来也好有个依靠,不至于太过孤单,而那些没有子嗣的姬妾们,也不要她们向当年吕后在世时那样给我殉葬,就让她们搬到桂宫去,和先帝的妃子们住到一起,安安稳稳的过完余生,这些你都记住了吗?”
“皇上只知道那些个狐媚子,怎么都没有想到妾身母子,实在是太偏心了,这样的要求,妾身是不会依允的!”栗姬听了半天,景帝竟然对她和儿子刘荣只字未提,光说了宫中其他人,顿时心里火冒三丈,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皇上刚刚用过药,还是早些休息吧,妾身也不便打扰了,这就回去,若是有什么事,皇上可遣人来召。”说完,栗姬便朝景帝快速的行完了礼,转身拂袖而去。
“哼!这算什么,竟然又和朕耍小性子,朕还是个病人呢!”栗姬前脚刚出门,景帝便气呼呼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过没一会儿便又笑了起来,“呵呵,这也算是挺符合她那火爆脾气的,嗯,朕刚才还真没提到她,难怪她会吃醋。”
景帝无耐地摇了摇头,径自走到殿门前,准备将邓明给叫进来,这些天为了试探栗姬,他都是让邓明遣退了宫里的其他宫人,让栗姬亲力亲为的。
景帝刚走到寝殿门口的屏风后面,便一下子愣住,没一会儿便是满脸通红,浑身发抖的样子,道是把进来伺候的邓明给吓了一大跳。
“皇上,您怎么在这儿站着呢!这外面冷着呢,您怎么不多披一件衣裳,当心身体!”邓明吓得迅速放下手中的托盘,急急忙忙的扶着景帝重新回到床上躺下,“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您可别吓唬奴才呀!”邓明觉着景帝的脸色很是难看,不禁担心的多嘴问了一句。
邓明的话刚问出口,景帝便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炸了起来:“邓明,你说,你刚才在外头是不是都听到了?是不是!”
“这……奴才不敢说!怕辱了皇上的耳朵。”邓明一听便知道了缘由,说完话就主动的跪在了景帝床前,伏在地上不敢动弹了。
“辱了朕的耳朵?早就辱了!刚才朕听得真真的,没想到那个贱\人还真是关于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朕还在寝殿里躺着呢,她居然就敢在寝殿门口辱骂朕了,那朕没听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回呢!哼哼,朕与她多年夫妻,她都能如此待我,那宫里其他的姬妾岂不是都要给她生吞活剥了?看来宫里那几起子事,和她恐怕都有些关系,邓明,朕让你查的事情都查到了什么,速速报来!”景帝气呼呼的说着,一只手还不停的拍着床板。
“回皇上的话,自从奴才上次向您汇报过之后,线索到这儿便断了,好不容易查到的几个人全都失踪了,恐怕有人早于奴才之前下了手了。”邓明小心翼翼的说道。
“放肆!”景帝听后更气,大发雷霆道:“看来她还真是了不得啊,宫里上上下下恐怕都安插了不少人了吧!胆子大到敢在皇宫里行凶,竟然都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吗?放肆!放肆!”
“皇上息怒,容奴才再查,奴才保证决不放过一个歹人,也决不诬陷一个好人!”邓明磕头道。
“嗯,就这么办!”景帝点点头,心情也缓和了不少,发了一通火后,人也觉得累了,便让邓明伺候自己躺下休息。
椒房殿内,栗姬又砸了不少好东西,发了火,也打了人,此刻的她并没觉得自己这样张扬的脾气有什么不好,却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这个脾气会害她跌入无尽的深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