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内的气氛异常压抑,景帝端坐在龙椅上,手持羊皮卷译文,表情凝重。他的身边站着刘璃刘彻、邓明等人,对面不远处则跪着早已被捆成粽子一般的刘彭祖等人。
“哼!”景帝看完几篇译文,便狠狠地将其拍在了身前的御案上,极度愤怒的表情让他的脸部显得扭曲、恐怖。
刘璃刘彻站在一侧,低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儿,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刚刚听着邓明悄悄在景帝耳边说着什么,然后才递上了译文,刘璃伸长了耳朵也才勉强听见两个字。
但就是这两个字也将她吓出了一身汗,顿时对自己今日的遭遇感到一阵后怕。
匈奴!这个大汉朝的心腹大患,卧榻边的猛虎,竟然派了贾夫人为细作,蛰伏至今。
皇宫之内的宠妃,替景帝育有皇子的夫人,竟然会是匈奴的卧底!
可笑亦可怕!
椒房殿那边的《鹊桥仙》还未结束,景帝强忍着内心的怒火与疑虑,不动声色地派了个毫不知情的小内侍去请了贾夫人来。
看样子,贾夫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与贴身大宫女碧衣密谋的勾当,但无论她与这件事情是否有牵连,就凭着她细作的身份,已经难逃一死。
听说刘彭祖闯了祸,心疼儿子的贾夫人不疑有它,跟着那个小内侍急急地赶了过来,竟然连碧衣的失踪都没有注意到,直到她被宣进了殿中,看着跪在大殿正中五花大绑的儿子和碧衣,心中这才顿觉不妙,但为时已晚。
因为景帝只宣召了贾夫人一人,所以她宫中的宫女太监等都在殿外的石阶下候着,贾夫人刚刚跟着小内侍跨进宣室殿,便从两边拥上了几名着盔执剑的禁卫,一左一右地将她架住,使她不能动弹半分。
小内侍见状先是一愣,随即乖巧地从一旁绕到了众人身后,机灵地关上了宣室殿的门。
厚重的关门声犹如敲击在贾夫人的心上,只见她闭了闭眼睛,待再次睁开时,脸上的错愕已变得波澜不惊。
暗地里一直在观察着门口动静的刘璃刘彻两人不禁相互对视一眼,暗自庆幸着自己能够如此顺利挖出这么一个危险的对手。
“你,有何话说?”景帝阴沉着脸,随手将桌上的译文甩了出去。
“臣妾毫不知情!”贾夫人被禁卫押到殿中跪下,望着散落一地的译文,又瞪了一眼一旁的碧衣,随后却摆出了一脸无辜状,低头欲泣。
“好,好,好!”景帝怒极反笑,一连道了几声好,遂又指了跪在下面的刘彭祖,对着贾夫人道:“那他呢?密谋杀害了唐美人,又欲伤害阿璃与刘发,被人当场拿下,你又作何解释?证据确凿,罪当问斩!”
贾夫人瞪大了眼睛猛地抬头望向景帝,嘴角不经意间抖了一下。
刘彭祖是景帝的亲生儿子,虎毒尚且不食亲子,景帝竟然言语间有杀子的意思。贾夫人百般算计,却怎么也没料到景帝竟会对自己的儿子如此狠毒。
当年太子刘荣因生母被贬,被扒了太子的头衔,打发去了临江,这早已表明了景帝对于触犯皇权,阻碍自己安排的儿子的态度,只不过事过境迁,遥远地让贾夫人忘记了。
刘彭祖听了景帝的话,张着嘴愣了半晌,这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父皇恼了自己,竟起了杀心,顿时慌了手脚,一边哭一边求饶,磕头犹如捣蒜一般。
碧衣看着刘彭祖那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禁叹了一口气,暗自怒其不争。她是跟着贾夫人一起进的皇宫,专门负责替贾夫人传递消息,甚至背地里做些杀人的勾当,两人情同姐妹,配合默契,十几年里竟帮着贾夫人从最低等的姬妾升到了夫人的位子上,不过每当她提出刺杀景帝的想法时,贾夫人都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时间长了,碧衣便开始对贾夫人的忠诚有所怀疑。经过她平日里的观察,竟发现贾夫人产生了助刘彭祖上位,掌管大汉江山,并摆脱老单于控制的可怕念头。
碧衣从小就是孤儿,要不是老单于和大阏氏,她也许早就冻死在了雪地里,这也是她为什么对老单于如此的忠心的最根本原因,所以当她知道了贾夫人有这样的想法后,她便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碧衣先是让刘彭祖自己发现了贾夫人寝殿内的暗格与写着匈奴文字的羊皮卷,然后在刘彭祖不经意的时候现身,再表现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等到刘彭祖逼问自己的时候,这才“不情不愿”地将编造过的事实告诉他。
刘彭祖不懂匈奴文字,但听了碧衣的话,回想着从前所发生的事情竟然信以为真:他是匈奴老单于的外孙,他的生母贾夫人是老上单于与大阏氏颇受宠爱的居次(女儿),所以只要拥有匈奴王族血统的他能够顺利即位并杀死景帝,匈奴将会和大汉从此和平相处,友好往来。
皇权的诱惑无人能够抵挡,所以刘彭祖想也没想便答应的碧衣合作的请求,为了防止刘彭祖告诉贾夫人,碧衣便对刘彭祖谎称贾夫人对景帝动了真情,所以一直没有同意匈奴那边的计划,若是让贾夫人知道了这件事情,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阻止他们。
因此,刘彭祖这才对生母贾夫人守口如瓶到现在。
而碧衣自己,早已抱了必死的决心。她根本就不想让刘彭祖登上皇位,因为她知道人的欲望是无限的,就算刘彭祖真的是老单于的外孙,也避免不了刘彭祖做了皇帝后野心的膨胀。她需要刘彭祖搅乱时局,这些年来景帝丧子丧妻,梁王的猝死也致使了窦太后与他母子离心离德,景帝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只要再加一把力,这大汉的江山便会进入长时间的混乱,碧衣相信以现任单于的眼光,一定不会放弃如此好的机会,这才是让匈奴利益最大化的唯一途径。到那个时候,自己再想方设法制造一些破绽,从而引出刘彭祖和贾夫人,只要弄死了他们母子,就算搭上自己的性命也是值得的。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竟会毁在刘彭祖的手上,要不是他不听自己的劝告,迫不及待地想要害死武安公主,自己这些年在宫中培养出来的势力怎么可能会被发现。
想到这里,碧衣瞥了一眼早已满脸眼泪鼻涕泡儿的刘彭祖,又抬头看了看站在景帝身边一直不说话的太子刘彻,眼里闪过一丝惋惜。
要是刘彻才是贾夫人的儿子,恐怕事情早就成了吧!
这边碧衣心中如何百转千回暂且不提,那边景帝心中却百般思量,疑心暗生,说起来自己的子嗣众多,枝叶繁茂,也算是对得起刘氏列祖列宗了,但这儿子多了也是有利有弊的,看来自己要为太子的顺利登基做些什么了。
刘氏皇族的大清洗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