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天,今天已经是八月十九日了,我终于接到了班主任叔叔的电话。要我在今天去瑞雪干洗店。
在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我会招惹到乱绪呢?除了没拉窗帘和气不稳,应该还有其他的条件——区别我和别人的条件。而且,这个原因还神秘严肃得班主任叔叔明确告诉我不能说,而不是敷衍或绕圈子。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会不会是我真的具有了某种灵异体质,所以容易招惹这些东西,就好像柯南有事故体质一样?算了,不想了。反正很快就要揭晓了。
到了瑞雪干洗店,门上面贴着一张纸,写着“今日暂停营业”,但是门却没锁。这是因为我要来吗?我突然很紧张。我有直觉,这次,会有不一样的事发生。
推门进去,果然看到一屋子的人,停下说话和正在干的事,齐刷刷地朝我看来。一秒,两秒,三秒,然后……他们又淡定地、面无表情地、各干各的事了!怎么会这样?!这个时候难道不是会有一个美丽亲切的大姐姐对我说:“你来了。我是……”;或者,一个高瘦的穿着黑色风衣的酷哥站在我三步之外,用深沉的眼神注视着我,用低沉磁性的、充满宿命感的声音说:“你,终于来了。”;或者……总之,都应该是充满命运感、充满深情厚谊的见面啊!为什么会把我晾在这里!!这篇小说的主角不应该是我吗?!
我站在门口,背景是空白,孤单的身体在地上画下充满落魄感的、斜斜的、细长的黑影,没有背景音乐,只有两片深秋的枯叶从我身边打着旋飞过。
我左看右看,没有看到班主任叔叔。他们又都不搭理我!(T_T)于是我……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呆站在门口,假装我真的不存在,顺便观察下这屋里的人。
坐在桌子旁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他戴着老花镜,紧皱着眉头,看着一本厚得好像字典的书。站在右边的是一个,呃,尖嘴猴腮,小胡子,黑黑瘦瘦,佝偻着腰的中年人,他正在一个纸袋子里翻找着什么东西。左边蹲着一个身著“**车行”字样的制服、身材中等的中年人,看上去就是一个很朴实可靠有力量的工人的样子,他此时正用各种扳手、钳子、剪刀、起子在修着或拆着洗衣机。桌子旁边盘腿坐着一个白领丽人打扮的姐姐,身材不错,五官,呃,也不错,只是她正在面目狰狞地玩着手机游戏。
难道他们只是不知情的普通人?不对,那家店看到客人上门会不来招呼啊?而且,其他人就算了,坐在地上玩手机的白领姐姐既不像是店员也不像是客人。
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我决定开口问问班主任叔叔的去向。“请问……”
“找到了!”小胡子叔叔大叫一声,从纸袋子中抓出了一个小小的东西。我吓了一跳,不明所以。
“哐当”,工人叔叔把手中的扳手放在地上,直起腰来。
“答”,白领姐姐合上手机盖子,单手撑地,从地上缓缓优雅地站起来。
最后,“啪”的一声,老爷爷合上了手中的书。
然后,他们又一齐朝我看来,沉默不语,目露精光。
好大的压迫力啊,我不由后退一步。他、他、他们想干什么?
老爷爷首先开口:“那个想加入灵异界的就是你?”
这口气不善啊!我真想大大咧咧地回一句“就是我。咋的了?”可是我的理智还是很强的,胆子也是很小的。于是我仔细斟酌了一下遣词用句,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是我。”(所谓的“斟酌遣词用句”就是只说俩字儿?)
“小丫头片子一个!”
我,T_T,我到底哪里得罪这个老爷爷了?难道是班主任叔叔自觉教育不了我,所以让本社区居委会成员凑在这里,来用刻薄的语言、严酷的态度、诡异的氛围好好地对我进行“心理辅导”?
“你有机会。”白领姐姐接话道。
真的?我的头一阵眩晕,说不出话来。
“不过,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你要做一个宽容度测试。你只能回答问题,不准提问。然后由我们来断定你是否可以得到机会。”白领姐姐神情严肃。
“好的。”面试又来了。
“开始吧。”白领姐姐转头对在角落里的小胡子叔叔说。
小胡子叔叔自从大喊了一声之后就跑到房间的角落里面,背对我的视线,好像忙着什么。此时他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张湿漉漉的湿巾,上面貌似写着字。
“下面问题只需要回答“可以接受”或“不能接受”。不要说其他话。”
我的背开始紧绷了,实在不行我就全说“可以接受”好了。
“同性恋婚姻合法化。”
“可以接受。”现在耽美这么火,我也算初级腐女呢。
“吸血鬼生存在普通人类之中。”
“……可以接受。”虽然我有点怕。突然深刻地意识到,这不是小说电影,这是现实生活中可能发生的。但是,吸血鬼一般都很英俊吧?(还以为你胆大,原来是色胆)
“雌雄同体的人类。”
“……可以接受。”我看过一部日剧叫《IS性别不明》,生物课也学过染色体紊乱会造成性别不明。其实这可以算是上帝的恶作剧吧。
“人类是二等公民。”
“……不能接受!”怎么会呢?我觉得,就算妖怪、吸血鬼之类的比人类强壮,还有超能力,可是他们没办法组织起一个社会,所以这个世界是人类的天下啊。‘二等公民’是居于人下,像奴隶一样吗?不行!完全不能接受!
“乱伦。”
“不能接受!”这个不用犹豫,果断不能接受。我知道有些动物由于数量稀少,不得不这样。可是我心理上就是无法接受,哪怕是对动物而言。
“物久成妖。”
“……可以接受。”
“读心人生活在你左右。”
“……不能接受。”这个不解释,大家都会选不能接受吧。
“超能力者与普通人竞争。”
“……不能接受。”超能力很帅,但那是自己有超能力的情况下。如果让超能力者与普通人竞争,岂不是对普通人很不公平?
“抚养一个外星孩子。”
“……不能接受。”外星宝宝听起来很可爱啦,但万一是异形怎么办?
“人类被当做食物合理、合法化。”
这个!怎么会呢?!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小胡子叔叔看了我一眼,说:“我懂了。下一题。”
……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小胡子叔叔才宣布:“测试结束。”
被问了很多奇奇怪怪、难以接受的问题后,我开始由衷地思索,这,就是灵异界吗?同时惊觉自己一不小心就诚实了,说了很多“不能接受”。
然后,小胡子叔叔把干了不少的湿巾递给了工人叔叔。工人叔叔背靠洗衣机,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老爷爷扶了扶眼镜,说:““不许好奇”,是第一准则。”
给我说准则的意思是,我通过的可能性很大吧?窃喜。
“如果你侥幸通过的话。”老爷爷缓缓地看了我一眼,好像把我的心理看得明明白白。
垂头丧气。这个老爷爷不打击我难道会死?
“120题中答“可以接受”的有71题。”
我的大脑飞速计算,120乘以0.6等于72……不是吧?!喵的,只差一题!!我那个悲愤欲绝啊!!!
“过半数算合格。”小胡子叔叔笑着看着我说,好像因为我的表情感到好笑。
得救了!我强压跳起来欢呼的冲动。
“重申一遍,前提条件是,不准好奇!你能做到吗?”斜倚在洗衣机上的工人叔叔终于开口了,声音深厚稳重。
“能做到。”
“下面,是我的工作了。”白领姐姐顺手拖过一把椅子,坐在桌旁,然后伸手从黑色阔腿西装裤的口袋拿出里拿出一支黑色钢笔。“过来。”
我?正站在原地伸长了脖子看的我依言走到她身边。
她凝神,把笔尖停在一张白色的薄布上。“名字?”
“……”
白领姐姐见我半天不吭声还面有囧色,就静静地转头看着我,也不催促。
做了一下下心理建设,我决定豁出去了。
“……周翠花。”
沉默。我的脸在发热,我确定我听见了笑声。
别笑啊,这下你们总知道我为什么从不说我的名字了吧。我那个自恃国学渊博的老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就是这么一个名字了。我懂事后质问他时,他老人家还振振有词、得意洋洋、摇头晃脑道:“世间的花朵,姹紫嫣红,却唯独没有翠色之花。若说绿是生命之色,翠则是生命最盛时的颜色。”而且,若老爹的话没错,我倒可以用鄙视的眼神面对那些起哄着要我上酸菜的人,并用骄傲高贵的声音说:“姐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朵翠绿的小花。你们都是没文化、没格调的!”可是……某猥琐的同学回了一句:“啤酒花也是绿滴~”……从此以后,我就有了“啤酒花”的外号。然后,以讹传讹,我这么一个好学生在各种版本的传言里都变成了酒鬼。(T_T)
“年龄?”白领姐姐皓腕轻挥,流畅漂亮的钢笔字出现在白布上。
“十七。”
“高几?”
“高二。”
……
我一边回答,一边欣赏白领姐姐的钢笔字。我发现她至少会写两种字体。写名目时用的是潇洒飘逸的行书,写我的详细信息时用的是清冷秀丽的仿宋。而且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笔画的粗细、软硬。圆滑时如同豆蔻少女温润的曲线,尖锐时如豪迈剑客恣意的剑痕。真是比字帖还漂亮!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用的钢笔笔头是翘起来的,好像是叫做“美工笔”吧。
“最后,”白领姐姐停下笔,“根据你的宽容度测试的成绩,你的权限范围是Z级。”
“权限范围?”
“包括知情权、管辖权、选举权、建议权。A级最高,Z级最低。”
啊啊,我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