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的艳阳就像一颗大火球般,位置于天空的中心努力燃烧着,大地恍如被铺上一层金色的外衣,四处都似乎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辛勤的农民们早已起床耕种,不一会儿,众人已经是汗流侠背,挥汗如雨。
不知道是否因为过度集中于工作的关系,偌大的田园里,竟然没有人发现不远处的一棵树后所投射而来的目光。
如果他们此时抬起头,也许会对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最让人感到惊讶的是,这双眼睛的主人,赫然是属于一位年仅十五岁的瘦弱少年。
但是,苏以晨却是全神贯注地观察着田园里的情况,似乎没有发觉身后的人的任何异样。
“你听着!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照我的计划去做,不要轻举妄动,知道吗?”
“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齐唯风的目光早在很久之前,就只是落在苏以晨的身上,语气也带有淡淡的不以为然,似乎并不赞成她所谓的计划。
“我们需要活下去。”
这是苏以晨唯一的答案。
原本她对于齐唯风的幸存抱有极大的希望,两人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将整条村子的里里外外都给搜遍了,结果却是令人失望的。
全都死了。
最重要的是,除了村民们全都死于非命之外,就连村子里的食粮钱财等也是一点不剩。这种情况看来,应该是整条村子被山贼给洗劫一清。
齐唯风也是因为混在尸体内才侥幸存活的。
不过更大的问题是,他们两人一个十五岁,一个十二岁,既没有靠山也没有家业,连最基本的生活背景都没有,更谈不上什么生活技能,这让他们两人该如何生存下去。
他们所能做的,就只有如此了。
正当两人陷入一股诡异的沉默之际,远处的村妇们已经拿着大大小小的篮子,为辛苦工作的丈夫们带来美味的午餐。早已饥肠辘辘的农民们纷纷放下手头上的工作,走到阴凉处一同享用妻子准备的午餐。
是时候了!
“上!”苏以晨趁着农民们全都离开,到最后确认已经到了无法看见的范围之内,她立刻发号施令,纤细的双腿也飞快地往瞄准的目标跑过去。
只见苏以晨以极快的速度爬上一棵较为矮小的果树上,并且迅速地摘取果树上的柿子,再扔在地上。这时候齐唯风已经赶到树下,将地上柿子全都抱在怀里。
“汪!汪!汪!”只是两人明显的举动还是轻易地引起田园中的家犬的注意,没多久,就连果园的主人也发现两人,并且大声喝止道:“喂!你们在干什么?!”
如同计划一般,齐唯风听见声音之后,就已经一把将所有的果实抱起,不顾一切地就往远处逃跑。
苏以晨却没有那么幸运了,她爬到树上的高端,重新下来费时。可是果园的主人很快地就已经带着狼狗到达了两人的面前,凶狠的狼狗仿佛知道苏以晨的恶行一般,恶狠狠地朝她狂吠。
原本就是已经瑟瑟发抖的苏以晨,被凶猛的狼狗如此一吓,更是在树腰上摔下来,脚踝处传来清脆的一声。
田园主人看见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从树上摔了下来,不禁皱起了眉头,勒住狼狗的绳子,朝它喝了几声,让它回去自己的田园继续守护。
“呜呜呜……好痛哦!呜哇哇……我的脚好痛哦!!”但是,当他正想要朝苏以晨发难之际,苏以晨首先捂住脚踝处嚎啕大哭了起来。
对于苏以晨的反应,田园主人是完全措手不及。犹豫了半晌,还是一把捉起苏以晨的脚踝替她检查伤口。
“所以说,年纪小小为什么要学人偷东西呢?!瞧!现在报应就来了!真是的!要是让你的父母看见该不会作何感想?!”不过嘴上的碎碎念却没有停过。
“死了。”轻轻的两个字,苏以晨说得简单,就像是简单地说着路边的石头。
田园主人手上的动作却蓦然停止。
他这才开始打量着苏以晨,只见她衣衫褴褛,赤脚而行,就连最为廉价的草鞋也没有,全身脏兮兮的。而且身体娇小,面色枯黄,看起来应该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致。
“家里都没人了吗?”
声音明显软了几分,不过为了掩饰自己的表情而重新摆弄苏以晨的脚踝,以至于没有看见苏以晨嘴角的一丝窃笑。
一切,都已经在她的掌控之中。
“呜哇哇……妈妈……我想念妈妈……呜呜呜……妈妈你在哪里……”下一秒钟,原本还偷笑的苏以晨,就像是打开了水龙头开关一般,眼泪如同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不要哭了。”田园主人似乎对于眼泪没辙,只能轻拍着苏以晨的肩膀以作安慰。
待苏以晨的眼泪稍微少了一些,他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颇有感慨地说道:“这年头啊,要活下来也是一件难事。你等我一下。”
说着,他就起身往田园的方向走去。
目送着田园主人的背影直至消失,苏以晨的嘴角重新勾勒起一道美丽的弧度。只是当田园主人重新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的时候,苏以晨却又马上换上一张楚楚可怜的脸蛋。
田园主人捧着两个大大的牛皮袋重新走到的身旁,说道:“给。”
苏以晨装作一副不懂的模样,眼睛却瞄向袋子里的物品。其中一个牛皮袋里,放的是满满新鲜的柿子,看着也让人垂涎欲滴;另外一个袋子则是装满干净的衣裳以及几瓶药瓶,应该是金创药之类的。
“我所能做的,就只有这些。”
“谢谢你。”这是衷心的。
起码他做到了非常难得的雪中送炭,这已经是很值得尊敬了。
接下来,苏以晨勉强地抱起田园主人所送的牛皮袋子,坚决地拒绝了让他送自己回去的要求,一拐一拐地走回去之前自己和齐唯风约定的地方。
“你非得要做到这种程度吗?”迎接苏以晨的,却是质问般的一句话。
苏以晨冷冷地瞄了齐唯风一眼,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拿出袋子里的金创药处理自己脚踝的伤处。
“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没有偷,没有抢,甚至算不上骗,她是不觉得哪里出问题了。
齐唯风接过苏以晨手中的药瓶,利落却温柔地替苏以晨敷上。
“有必要弄伤自己吗?”
苏以晨笑了,笑齐唯风语气里的温柔,也笑他和某一个人相似。那一个人,也曾经因为同样的问题质问自己。她隐隐记得,自己是如此回答的。
“要是只需要一只脚就能活下去,那是一种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