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陶罐里正在翻腾的马肉，梁习咕嘟一声咽下了一口唾沫，其实……梁习也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尝过肉味了，可现在有人在看着，倒也不能失了礼数。从腿帮里拔出匕首，到陶罐里割下一大块煮透了的马肉，递给段戈，笑呵呵的说道：“段兄弟，看你们一路上辛苦，先吃了这块马肉再说。”
段戈也不客气，实在也是饿狠了，接过马肉就往嘴里送去。身后王方，李堪却是不待梁习招呼，各自割了一大块马肉，恶狠狠地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
梁习见状嘿嘿一笑，着瓦罐里迅速减少的马肉，早已忍受不住，赶忙把手伸了出去。后面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的盗匪们看着当家的已经开动，谁还忍得住？呼啦啦的全向着陶罐奔去。
马肉太烫，有抓到马肉的盗匪甩着烫的通红的双手，呼噜噜的吸着凉气，却是怎么样也不愿意放手，赶紧向嘴里送去，狼吞虎咽起来……有的被噎住，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深吸口气不管熟没熟，赶忙吞下肚子；手脚慢一点的，只能将手伸进陶罐，想要舀起一点汤水，却是手被滚热的马汤烫起硕大的水泡，烧疼烧疼得惨叫起来！
这倒可好，段戈刚吞下一块马肉，却连汤都没能喝上一口，只能苦笑着对梁习说道：“梁首领，山寨的日子似乎不太好过啊？”
梁习叹息了一声，黯然道：“这凉州苦寒，又是连年战乱，能活下去已是不易，还能怎样？说起来这山寨虽说是在兰封山上，汉军无暇顾及咱们。可证因为如此，这地处偏僻，过往客商也就不多，即使偶尔哟一个过往的，油水也不是很足。唉～～”
段戈拍了拍梁习的肩膀，安慰道：“梁首领倒真是不容易，想来能保手下儿郎活下来，其中艰辛到真让段某佩服。”
梁习笑笑，“也没什么艰辛，这兰封山后面不到20里路就是烧当羌的老营，若真的抗不过了，带上几十儿郎到是能弄些牛羊。只是这事不能常干，烧当羌还算彪悍，惹怒他们倒也麻烦！”
“哦？”段戈惊奇道：“你是说山后面就是烧当老营？”
“后面不到20里路，过了后面一处山坳就是。”梁习说道：“段兄弟，这有什么奇怪的？”
段戈不理梁习，接着问道：“那梁首领可知这烧当羌最近有何异动？”
羌族正在进攻允吾，虽说不是全部的羌族部落，可烧当羌说来距离允吾不是很远，又是大部落。这种事情烧当羌不参合，说来谁信？
梁习想了想，说道：“昨天倒是看见大队的烧当羌人从后山出来，只是人人提刀骑马，瞧着那架势至少两千人，呼呼喝喝的向着允吾而去……段兄弟，难道进犯允吾的就是烧当羌？”
段戈摇了摇头，肯定的答道：“决然不是！”
他还记得，那狰狞的铁骑，最前面的旗帜上书着“北宫”二字！
北宫？北宫伯玉。陈屠说的没错，与他们交手的是破羌族人。
那烧当羌呢？他们又去允吾做什么？
段戈只觉得脑海中突然冒出个想法，却怎么也没抓住！
李堪上前问道：“段戈，你难不成是想打这烧当羌的主意？可咱们现在没有人手啊。”
李堪这话像是提醒了段戈一般，阴狠的笑道：“老李，你说的对，我就是想打他烧当羌的主意，而且我要灭了他烧当羌！”
说完，不理李堪，对着梁习激道：“梁首领，我有个买卖，你可敢做？”
梁习奋然道：“段兄弟乃是段太尉独子，想当年段太尉在世时何等威名。今日不冲着你段兄弟，也不冲着老李与我的交情，就冲着段太尉，我寨中精兵愿为驱策。”
段戈沉声道：“很好，如此，可尽取山中存粮，供寨中饱餐一顿，养足精神。此时烧当羌人已向允吾而去，老营地然空虚，咱们就趁着此时，连夜袭了他老营，想来不费吹灰之力。待到回来之时，梁首领寨子里定然能多些肉食谷物！”
梁习跟着哈哈大笑，叫道：“好，就依着段兄弟，我这就去安排。”
望着梁习转身而去，段戈回头对王方吩咐道：“回头告诉兄弟们，厮杀之时悠着劲，尽量让梁习的人在前面冲杀！”
“这个我知道！”王方答了一声，又慢慢说道：“只是阿戈，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好？”
段戈眸子里寒芒一闪，沉声道：“有什么不好？生处乱世，只有心够狠、够硬，才能活到最后！咱们都是百战余生，那不成就傻傻的死在这里？”
“哦”王方被训的不敢抬头一，只能应道。
“记住，这事情没要声张，决不能让老李知道！”刚要转身，却听到段戈继续说道。
“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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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沉，惨烈的攻城战仍在继续。
虽然井阑只有一具，可战场上的形势却百年的不容人乐观。井阑里冒出的弓箭手，举起长弓，不停地向城头上放箭。汉军无法躲避，也不能躲避，立刻由主动转为被动，伤亡急剧增加。城头上的汉军只能对井阑上的羌人仰射，可惜井阑之上的羌人没起灯火，借着夜色很难射中。
城头上，十数名守军枪兵刚刚合力将一架云梯挑翻，一簇火箭已经从井阑上倾泄而下。凄厉的惨嚎声中．这十数名枪兵中的一大半倒了下来。剩下的数名枪兵仓惶后撤，拥挤在城墙下的羌人便趁机再次竖起了云梯，更有一名健壮的羌人头目带着数十烧当羌人登上了城头。
城下，小帅惊喜的叫道：“首领快看，咱们的族人已经攻上城头了！”
李文侯呵呵一笑，目光灼灼的盯着允吾城头，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大汉军旗正在猎猎招展。可惜只是几十羌人攀上城头，若说攻克还是言之尚早。
烧当羌头目，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年纪大概四旬左右，穿着一件兽皮轻甲。虽是已近寒冬，仍旧裸露左肩，胸口的黑毛格外显眼，头上如一般羌人一样披散着头发，一脸的虬鬓翻卷着，耳朵上挂着硕大铜环。手中一把马叉，上面占满了鲜血。
攀上城头之后，紧紧依住城头豁口，让更多的族人能顺利的爬上来，那双不比牛眼小的眸子闪烁着凶狠与狂热，嘶声吼叫道：“孩儿们，给我杀……等攻破了这城池，汉家女子随便怎么糟践。”
爬上城头的烧当羌人立刻举起刀枪，呼号不停，向着城头汉军奔去。
此时城头多是壮丁，未经训练勉强上了城头，虽说凉人彪悍，可怎能是这些羌族死士对手，顿时被杀的人仰马翻。越来越多的羌人趁此机会，如同蚂蚁一般攀上城池。
情形变得有些紧张。
“羌贼休要猖狂，汉军阎行来也！”
突然一声大喝传出，紧跟着冲出一队弓箭手，阎行手持长枪立于最前，大呼“放箭！”
羌人们没有想到在井阑的压制之下尚有大队弓箭手，不由微微一怔。
只是这一怔的功夫，飞蝗一般的箭镞狠狠攒落下来，数十名羌人惨叫着倒地不起。
阎行一马当先，长枪瞬时抖出几多枪花，只听一连串的惨叫声响起，四五个烧当羌人还不及格挡，胸口就冒出血泉被刺翻在城头之上。紧跟着，阎行身后程银杨秋也带着几百汉军冲杀过来，向着城头上羌人杀去。
阎行手持大枪一路杀过，毫不理会普通羌人，冲着那羌人头目而去。烧当羌头目目光紧盯着阎行。呼喝一声，挥舞马叉也冲了上去。
“当”
阎行手中长枪当做大刀毫无花俏的砸落在头目平举的马叉之上，枪杆上所含巨力，震的羌人头目双手直颤。羌人头目就势在地上一滚，马叉横扫，避开阎行闪电般跟着的一击。一个鲤鱼打挺，刚站起来，阎行已经冲到他的面前。
也不答话，长枪一招毒蛇出洞，猛的照着他的胸口袭来。
烧当羌头目尝试过阎行的速度，不敢硬接，只能倒转马叉迎头格挡。当时挡住了，可惜阎行中途枪杆下压，变刺为劈，重重劈在他的叉杆之上。
烧当羌头目只觉得喉头一甜，脚下步履漂浮，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险些栽倒在地上。
阎行却是不管不顾，大喊一声“羌贼，拿命来！”
长枪凶狠的向前刺出，破空带着刺耳的锐啸，只听“扑哧”一声，长枪从烧当羌头目胸前传过，将他刺了个对穿，传过的枪尖之上滴落着鲜血，慢慢变大，转眼间在地上汇成一股子血流，在铺满白雪的城头之上，格外醒目。
井阑之上仍旧不时落下带着劲风的箭镞，不及躲闪正在厮杀的汉军不时惨叫着倒在地上。
长枪猛的抽出，任凭烧当羌头目的尸体重重栽倒在地，枪杆一翻，磕飞两根箭镞，阎行扭头冲着身后程银，阎行怒吼道：“程银，杨秋随我破了那井阑！”
程银杨秋一挺立刻上前拽住阎行，“都尉，城外那井阑上有五百破羌骑兵保护，还有那么多烧当羌人，咱们人数不多，怎能破了井阑？还是三思一翻。”
正在这时，只见城头上奔来一批人马，却是成公英带着成宜以及一百多的囚徒，里面张横，马玩，以及胸膛上缠着白布的陈屠赫然在列。这一队杀上来，顿时如猛虎进了狼群，城头上尚在顽抗的羌人不及反应，就被杀死在城头之上。
阎行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人是被其他几门的守将派过来支援他的。
长枪一抖，顺手刺翻两名羌人，冲到成公英跟前，“成公先生，你带着成宜他们守在东门，我带着手下儿郎破了他的井阑！”
成公英此时早就没有先前稳重气度，大口喘着粗气，手中长剑滴着鲜血，随口答道：“彦明且去，这里就交给老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