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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狩猎场

蓝冰巫祝留在瑶华宫,用古老神秘的巫术治愈着天儿残缺的魂魄。

她告诉我,幼童的灵魂纯净如雪,对噬魂蛊这样的邪术有着本能的抵抗力,再加上及时将蛊毒引到他人身上,所以天儿的魂魄丢失得并不多

人的精神被称为魂魄,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其中力魄主管力量,有了它,人的身体才能聚集气力,不断强壮。

天儿丢失的正是力魄,他将来的身体注定是孱弱的。

缺失力量的皇子,在以后的皇室生活中,必定艰难万分。

我抱着他小小的身体,暗自握紧拳头,下定决心要帮他挡过一切风雨。

***********

凤阳宫。

宁王一袭紫衣,双手交叉隐在宽大的袖袍中,挑起的丹凤眼斜斜望着正在饮茶的我。

等我慢慢品完茶,将茶盏放在几案上,他才缓缓开口:“她就这么走了?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昨晚瑶华宫传出消息,宁王妃辞别太后,带上行李云游四海,连宁王府都不曾回过。

我端坐在大殿正面的软榻上,微笑着开口:“这问题宁王似乎应该去问太后,宁王妃走前一直住在瑶华宫的。”

宁王隔着大殿望过来,一双眼睛似乎要望进我心里:“可是本王已经问过太后,她并没有多说。皇嫂与灵儿是姐妹,她若有什么交待,一定会留给皇嫂。”

他说得如此笃定自信,我笑一笑,收回与他对视的目光,低头去看茶杯中浮浮沉沉的茶叶。

昨日,我与灵儿确实有过一次深谈。

她眼中的绝望跟死寂,让我放不下心,便请她来凤阳宫谈心。

试探着问了问,她果然有轻生的念头。

我心下一凉,小心问道:“非死不可?”

她脸上浮出痛苦的神情:“这世上已经没有让我留恋的东西,不如早点去了……”

我劝道:“你死了,心里的愧疚还是没有解脱,生前犯下的罪孽也没有了赎罪的机会。不如去外面走一走,天下之大,总有值得你留恋的地方。”

她摇摇头:“天下虽大,莫非皇土,宁王一定会寻来。我一介弱女子,能往哪里去?”

我笑道:“当年遇到凶神恶煞的劫匪时你都不怕,如今云游四海,重新开始又有何难?”

她呆了呆:“重新开始?我……还能么?”

我握住她的手,将手心的温度传过去,给她坚定的支持。

她咬着下唇,细细思索,慢慢下定了衡心。

昨夜,暮色正浓。

我躲在距奉天门丈远的角落,静静看着一个瘦弱的黑影匆匆踏出了皇宫的大门,奔向宫外自由的新生。

灵儿已经走远了,我却还愣在原地,呆呆望着奉天门中间框出来的那一角夜色。

叶凌风不知何时立在身后,轻轻搂过我,并不多说。

许久之后,我轻声叹了一句:“回去吧。”

两人转过身,牵了手,在无声的夜色中,慢慢向着凤阳宫走去。

身后,奉天门越来越远。

算起来,自我来到大燕,已经过去了两年多。

起初琴姨对云燕儿的殷切期盼,让我暂时放下回去的念头,在这个陌生的时空与各种形形色色陌生的人打着莫名其妙的交道。

后来不知不觉,云燕儿本已中断的人生因了我而继续延伸,阴差阳错卷入了叶凌风布好的棋局。如今他与我的命运已经紧紧纠缠在一起,天儿孱弱的身体也不许我抛他而去。

奉天门在身后越来越去的同时,我也慢慢做出了最终抉择。

人生何处不安身。

不管将来的生活平静也罢,凶险也好,我都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对于远在另一个时空的家人,我只能在心底默默为她们祈祷,愿他们在那边永远安宁的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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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这场劫难,牵扯进去的人都是疲惫不堪。

天儿的失而复得,一下扫去了蒙在皇宫上空的阴霾,雨过天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叶凌风传旨,大赦天下,举国欢庆。

所有皇室成员都去了北郊的狩猎场度假,包括即将成为驸马的月影。

安阳公主一脸甜蜜,周身散发着恋爱少女的红润光晕。

不管她说什么,月影总是静静坐在一旁,微笑着聆听。

他本来就是个话少的人,恬静起来更有一番与众不同的吸引力。

连太后都对他很少挑剔,虽然论出身他无法与王公贵族相比,可是作为一名大有前途的年轻将军,他的未来必是一片锦绣前程。

一路上,大家都有说有笑,只有一个人孤身坐着,静默不语。

那个人自然就是宁王。

宁王妃不久之前离家云游四海,在外人看来,身为夫君的他一定是顾影自怜,寂寞无边。

只有了解他的人才明白,此刻无人能猜到他心中所想。

他对灵儿冷漠的残忍,摧毁了她对生活的渴望,令她麻木地结束了另一个鲜活的生命,连太后这样用多了骇人手段的人,都觉得他无情得可怕。

被人爱慕本来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然而自从灵儿说他心里恋的人是我之后,我不由胃里翻滚,总是刻意同他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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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阳光抛洒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照在人身上,不由生出一种懒洋洋的暖意。

绣了锦绣龙凤的华盖下,安阳公主倚着太后坐了一边,我怀里抱着天儿坐在另一边。

前面宽阔的草场上,两个护卫一左一右,拉着一条红线松松跨跨拉出一道起跑线。

四匹色泽油亮的健马并驾齐驱,躁动不安地等在红线后面,不时刨蹄低吼。

马背上,并肩望过去,三个身材挺拔的男子手握缰绳,如搭满弓的箭,随时准备着松弦飞射出去。

骑在最中间的是叶凌风,他自诩是疆场上的王者,一副意气风发,志在必得的样子

右边是宁王,马身稍稍靠后,一脸随意,心不在焉。

左边月影,紧紧抿着嘴唇,一双眼睛雪亮,凝神屏气,专心不二地盯着草原尽头那一道天际。

王公公拎着一面锣盘,半跪在太后面前。

太后面带微笑拿起金锤,“框——”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在风中传开,只见一排人影闪过,马背上的三个人瞬间便卷尘而去。

安阳公主双手搭在嘴边做喇叭状,高声呐喊:“加油——!”

我笑道:“不知他们三个当中,公主是在为谁助威?”

安阳公主微红了脸,拉着太后嗲道:“母后~皇嫂欺负我……”

太后拿手点点她的鼻尖,笑道:“再过几个月就要嫁人了,安阳怎么还是小孩子脾气,一个玩笑都受不起?”

安阳公主枕在太后肩上,撒娇道:“在母后面前,我一直都是小孩子嘛~”

我看着她们母子互动的温馨,想起自己远在另一边的妈妈,不由生出一丝羡慕。

然而低下头,看见怀里天儿安详的睡脸,心里又涌上一阵浓浓的暖意,就像晒在身上的阳光,一直暖到心底最深处。

经过精心照顾,天儿的精神一天天恢复了,漆黑的眸子越来越亮,笑声也渐渐多了起来。

自从他重新活泼起来,叶凌风得空便把他抱在怀里,晚上也舍不得让他睡觉,整夜趴在一边逗笑。

一连几天困觉的天儿,此刻乏倦地闭着眼睛,静静安睡。

微微摊开的小手,绵软无力地垂在腰间。

因为残缺了力魄,他身上的力量如抽丝一般,一天天地悄悄从体内流失,身体越来越软。

我伸出手,将他绵软的小手握起来,心里隐隐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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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隆隆——”的马蹄声自远而近隐约传来,抬眼看时,蓝天绿草合成的那一道天际线上,三个黑点正快速向这里移动。

马蹄声越来越近,马上三个人的摸样也越来越清晰。

一眼望去,宁王稍稍落后,叶凌风与月影却是并驾齐驱,互不相让,你追我赶。

叶凌风不时用眼瞥一眼紧紧贴在身侧的月影,冷峻的脸绷得紧紧的,不时扬手挥鞭,全力加速。

月影心无旁骛,全神贯注盯着前方,也是志在必得。

他从十五岁起便在沙场上征战,经历过生死搏杀,马上功夫自是纯熟精湛。

叶凌风虽然经常去狩猎场打猎,对于骑术也有一定研究,然而此刻跟经验丰富的月影比起来,却没有多少胜率。

他一向是自视甚高的,决不把常人放在眼里。

然而他大概也看出月影的真材实料,一张脸绷得越来越紧,挥鞭的频率越来越快。

那条红色的终点线愈来愈近,这时月影忽然伏低身体,夹紧马肚,快马加鞭,全速冲刺之下,渐渐超过叶凌风一个马头。

眼看他就要第一个冲过终点,安阳公主脸上现出一片欣喜,两手放在胸前,紧张万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只兔子,一跳跃过红线,突兀地停在马道正中间。

这时正是人马合一,全力冲刺的关键时刻,任何干扰都可能惊到正在狂奔的马儿,受惊的马最容易不受控制的横冲直撞,极可能造成人仰马翻的危险局面。

然而这只兔子的意外出现,并没有打乱叶凌风全力冲刺的计划,他夹紧马肚,狠狠挥鞭,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前狂奔。

受惊的兔子在呼呼的风声中,惊慌一躲,跃到左侧,正好落在月影的马蹄下。

全力奔跑的马儿视线里猛然出现这么一个意外的黑影,惊慌之下,剧烈翻腾,前脚猛然凌空,仰天长嘶一声。

巨大的速度带来巨大的冲击,猛然刹车的马儿承受不住,带着巨大的惯性重重摔出五六丈之远,拖着马背上的月影,连人带马打了好几个翻滚,伴着猛烈的撞击声,卷起了漫天的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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