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凤阳宫，宫女置了一桌子的美味，叶凌风没胃口，吃了几口就饱了，抱过天儿，一心一意夹了桂花糕喂他。
小贵子这时候走了进来，后面跟了几个宫女抬着一个大衣架，架子上挂了各色的绸缎。
我走过去，挑了粉色，嫩绿，鹅黄，淡紫，湖蓝五种颜色，又选了几种最近流行的样式，让小贵子拿下去赶制。
叶凌风拦住小贵子，笑道：“好久没见你穿新衣服了，多做一些。”
他又亲自帮我选了好几个颜色跟款式，另外嘱咐小贵子多带几套上好的胭脂。
我笑道：“多谢皇上打赏。”
他搂过我，柔声道：“爱妃这段时间一直没闲着，好好放松放松，想吃什么用什么，让小贵子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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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躺在床上，我都睡着好一会儿了，又被身边那个辗转反侧的人吵醒。
每隔一小会儿，叶凌风便轻轻叹一口气。
我翻过身，抚上他的肩膀，轻声问道：“还不困么？”
他见我醒了，抱歉道：“把你吵醒了……”
我笑了笑：“在想婉儿？”
他微红了脸，先是摇摇头，过会儿又点点头，小心翼翼看我一眼：“你不生气？”
我摇摇头，笑道：“那么温婉的女子，从小十几年的感情，换做是我，也是舍不得放下的。”
他听了，叹口气道：“那时她病得很重，又去了千里之外的云天之端，三年没有丝毫消息，朕总以为……心里刚刚把她放下，没想到她却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我笑着接过话去：“皇上见了她的人，发现心里还是有她的位置。”
他漆黑的眼瞳望过来，静静打量着我，似在猜度我心里真实的想法。
我笑道：“若是皇上真心喜欢，那就传旨将婉儿选入宫，赐她为妃，为嫔，为后，都可。”
他怔了怔，半响才犹豫道：“你肯……？”
我垂下眼睑，微笑道：“皇上是大燕朝天子，**越多，子嗣龙裔自然就越兴旺，这对江山社稷大有好处。再说祖上历代先皇都是三宫六院，岂能在皇上这里断了传统。”
他呆了呆，伸手轻抬我的下颌，对上我的眼睛，柔声道：“别的不说，朕只想知道，你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
我躲开他的目光，轻笑道：“我怎样想的，又有什么关系。我知道婉儿心里也有你，你若接她入宫，她肯定愿意……”
话还没说完，嘴唇便被他堵上了，含在齿间辗转亲吻，无限温柔。
他是个需求正常的男人，自从我有了身孕，便再没近过身。
太久没有发泄，积累太多，只是亲吻而已，就已挑起他的欲火，身下相贴的地方，一片坚硬火热。
然而他并没有打算将这片热情压下去，任由下面自生自灭，紧了紧抱着我的胳膊，便轻轻说了一句：“睡吧。”
月亮的清辉从窗户泻了进来，照得窗边一片明亮。
我睁着眼睛，想了一夜的心事。
其实，就算我不愿意，又能怎样。
这本来就是一个一夫多妻的社会，三妻四妾对于普通男人来说再正常不过了，更何况他是堂堂大燕天子，如果不是碍于我的情面，早就应该是妃嫔绕怀，妻妾成群了。
婉儿同他亲梅竹马，他们之间的那种不分你我的感情，自然不是他人可比。
况且，太后早把她当成儿媳妇，安阳公主也早把她看作嫂嫂，若她进了宫侍奉叶凌风，那真是众望所归，皆大欢喜。
只要天儿还是太子，只要他能健康成长，我作怎样的退步，都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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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
凤阳宫后花园。
我躺在摇椅上翻着书，不时抬眼看看不远处的天儿。
他晃悠悠提了个小钗子，撅着屁股在土里挖洞找蚯蚓。
因为缺乏力气，他的胳膊软绵绵的，手上没劲，刨了半天才挖出一点土。
然而他并没有因此放弃，也没有喊人帮忙，一直坚持不懈地挥着铲子。
我一抬眼，就看到他紧紧抿着嘴唇的侧脸，到底是父子，像极了认真起来的叶凌风。
过了许久，他忽然兴奋尖叫，扔了铲子，一手抓了一条黑不溜秋的蚯蚓，咯咯笑着跑过来，伸到我面前，开心地喊着：“母后……看……虫子……”
我剥了一颗葡萄喂到他嘴里，亲亲他粉嫩的小嘴，笑道：“天儿厉害呢，挖到这么大的虫子。”
他听了赞赏，愈发高兴，又晃悠悠地跑回去，继续挖掘。
我正看着他的小小背影发呆，小贵子走近，递过来一封书信。
信上没有署名，只在背面画了一只百灵鸟。
我心里一喜，赶紧拆开一看，果然是灵儿。
在纸上，她一扫之前的阴霾，整个语气都是欢愉的。
原来这短短一个月，她已经走了好多个地方，见识了各种风土人情，路走得越多，心情便越是舒畅。
看完信，知道灵儿的郁结已经打开，我放下心来的同时，不由又生出许多羡慕。
云游天下，曾经也是我的梦想。
只是这梦想，恐怕永远也没有实现的那一天了。
跟小贵子要了火折子，我把书信慢慢点着。
信纸在火苗中渐渐化为灰烬，曾经许多的梦想也随之一点点火化，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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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几日，我起了个大早，在厨房里忙了半天，早早把蛋糕烘制好，放在食盒里备着。
洗了手回到寝宫，坐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费了半天功夫，梳了个凌云髻。
又从首饰盒里取出叶凌风送我的碧玉金雕凤头簪，从鬓角斜斜插了进去。
做完头发，又打开胭脂盒，拧开装了貂油蟾膏的白玉瓶子，挑了一点儿放在掌心细细打匀，轻轻抹在脸上。
捻一小撮水粉，和了少许晨露，调成晶莹的乳浆，在脸上细细抹了一层，用雪兔蓉的扑子，蘸了些许玫瑰香散粉，薄薄打了一遍。
拾起黛笔，细细描眉。
旋开雕花象牙筒，沾了朱色的唇脂，点在唇上。
裁好的几套新衣昨晚已经全部送来，选了那件湖蓝色的丝衣换上，最后再将一件白色纱衣披在肩上。
从铜镜里打量，身上的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倾泻与地，拖逸三尺有余，尽显雍容柔美。
小贵子看得呆了，过了半天才嘴甜道：“娘娘真是好看。”
我笑了笑，对这身打扮的效果还算满意。
叶凌风这个时候才下了床，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懒洋洋地从里间走了出来。
瞥到正在铜镜前左右顾盼的我，他伸着懒腰的胳膊忽然停在半空，愣了半响，眼里放光，一下扑过来将我搂住，流着口水，结结巴巴道：“爱妃……怎么今日换了一个人似的……”
其实，云燕儿本来就生了一副绝色的皮囊，只是平日我总是素素一身，他看习惯了，也就觉得平淡了。
今日我费心思装扮一番，整个人的颜色一下光亮起来，他便觉出不一样的味道。
男人，果然还是视觉动物。
我在他怀里浅笑：“好看么？”
他见我笑了，越是发呆，流着哈喇子连连点头：“好看，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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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摸着婉儿她们快要来了，我让小贵子帮忙，在后花园开始准备上午茶的内容。
亭子柱间悬着的是淡粉的薄丝，配着石桌上淡蓝花纹的茶具，一切刚刚好。
叶凌风跟过来，看见我忙前忙后，便笑道：“有客人来？”
我一面往花瓶里插鲜花，一面回答：“一会儿安阳公主同婉儿要来，我们早就说好的。”
他听后怔了怔：“她们怎么会想起来这儿的？”
我笑了笑：“前几日碰到婉儿，闲话时她说起我做的蛋糕好吃，我就邀她跟安阳公主一块儿来凤阳宫品尝，蛋糕一早就准备好了。”
这几个月来我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难得下一次厨房，总要隔个十天半月的才会亲自动手做一炉蛋糕。
往常他总是风卷残云，很快扫光，到最后打着嗝摸着突出来的肚皮，舔着嘴唇说还想再吃。
然而今天不知为何，他却完全不受蛋糕浓香的诱惑，聊完这几句，他立刻便要动身去金銮殿。
我笑道：“怎么这么急，吃一会儿茶再走吧。”
他只管急匆匆往前厅走，边走边说：“军机处有要事禀报，耽误不得，朕得去看看，爱妃先陪她们坐会儿。”
他这样着急，到好想是要避开来客似的。
只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前厅李公公高声禀告：“安阳公主到——！婉儿姑娘到——！”
一转眼，安阳公主跟婉儿就手挽手，出现在视线里。
见叶凌风正往外走，安阳公主笑着拉住他道：“皇兄这么脚步匆匆，是要去哪儿呀？该不会是见我们来了，故意要躲开吧？”
叶凌风讪讪笑道：“怎么会呢，朕是听说你们要来了，正要出门亲自迎接，刚巧碰上了，你们这边请。”
说着，他便让开路，一手划开，把她们往亭子的方向让。
此时已是初夏，婉儿身上着了淡紫的薄丝，手里拿着一把团扇，正徐徐扇着凉风。
听了叶凌风的话，她扑哧一笑，收了下颔，微低着头朝他望过去，一双眼睛波光流转，将团扇挡在胸前，浅笑道：“皇上几时变得这样谦谦君子了，婉儿还记得你是从来不会说‘请’这个字的。”
叶凌风一路陪着她们走过来，一边笑道：“都是跟燕儿学的，她一直这样礼貌，朕也只能有样学样了。”
婉儿一面微笑着听他说话，一面款款向我看过来。
她似有一种天生的吸引力，在人群中间总是最瞩目的一个，众星捧月一般，理所当然成为众人的焦点。
现在她袅袅婷婷地走在路中间，右边安阳公主有跟着，左边叶凌风有伴着，看起来，倒好像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