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会结束后,那些绣坊的人就不会再有害人的举动了,毕竟前去藤州的绣娘,如今也算是添他们去争光,另一理是,这个时候他们再有动作,官家老爷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故而云瑶并不担心敲门的会是歹人。她边问着谁啊,边向门边靠近。
应声的人,让云瑶脚步缓了一拍,因为来人,是楚庸。
楚庸的心,云瑶太过明白,却是不能接受,真是因为如此,她在自己能谋生后,就急急的搬离了楚家。可是她也明白,就算是她人搬离了,自己这一辈子,都是欠了楚庸恩情的,哪怕她在楚家做几个月的家务也抵偿不了。毕竟若不是他,她可能到如今,还困在自己编制的心网里,不得解。
上次遇着歹人之后脱险,云瑶就直向着轻眉绣坊而行,但是她在近到轻眉绣坊时发现,绣坊四下,有不认识的人盯着。云瑶若是进到他们的视线里,定是性命堪忧。那时她的双手手腕已折,根本不可能再用血控,思前想后一番,云瑶不得不求助于她本不愿意有太多牵扯的楚庸。
一想起那天楚庸对自己的温柔细致以及当他看到自己手被伤到的目光时,云瑶就告诫自己,再不要和他走的太近,若不然,情涉过深,耽误了他。
“楚大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云瑶并没有开门,而是挨近门,问道。
楚庸在在门外,手指抚着毛躁的门板,无奈的牵扯嘴角,笑了笑。她只问话却不开门,意思很显然,她不想请他进去说话。若他有什么事情,在门外说出来,就可以了。若是往常,他会压住内心的渴望思念,扯也不相干的话语,然后识趣的走开去。但是今天,他不想如此。
“云瑶,开开门,我想见一见你,有些话,我想当着你的面告诉你!”他的声音温和,如三月的风,却又莫名的夹着一股酸涩落寞的味道。
云瑶心里最怕的就是楚庸会不受控的说出些她不想听的话来,她听他的话意,很显然的,他今晚就有了要说的冲动。
她强的撑住心神,让语气自然贴和,“到底是晚了,有所不便。楚大哥若不是很急的事情,就明日再说吧!云瑶身体疲乏,已累不堪扰了,还请楚大哥见谅!”
云瑶说完此话,却不见门外楚庸有任何回应,她凑近门,从缝隙里向外看,却见他还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前,并不曾离开。“何必呢,楚大哥!”云瑶心里暗的叹息,她不想再理会门外多情的楚庸,她没有心思去搞这些****事。云瑶放轻了脚步,缓步的向正屋走。
但是她才走到台阶处,就听身后“喀嚓”一声,紧接着是“砰噗”的一声闷响。云瑶惊的转头相看,却见着楚庸正从单膝跪在墙下泥地上的姿态,缓慢站起。他穿着洗的发旧的石青色棉长衫,长发用同色旧布相束整齐。分明的极穷酸的打扮,但是被他冠玉一般的容颜一托,被他温暖谦和的笑容一忖,一切寒酸都不在人眼,所见,不过是俊郎男子,踏月而来。
云瑶见到楚庸的一瞬,脑海里就瞬间闪出四句: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但她很快的压下心里惊艳,脸上装出些恼怒神色。她转身冷冷的盯住他看,道,“楚大哥,你入夜爬墙越壁进来,到底何意?”
楚庸的脸上,有尴尬神色显出,他如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垂下头,双手都有些无措的捏了松松了捏。也这样的神态,只持续了片刻,片刻后,他的手反到背后,头缓缓抬起,目光中,一扫刚才的尴尬,只有一片笃定坚毅。
“我特意来找你,是有话,必须要当着你的面,告诉你!”他盯看着云瑶,一字一字的说,同时一步一步的向她走近。他的眼神真挚而热切,那份情谊,不用言语就已入了云瑶的眼。
云瑶心里一阵慌乱,她怕,就怕这个。她好想后退,但却咬着牙,硬生生的让自己站在原地方不退一步。一直到他走近来,距离她只有一拳的距离。
他是英挺的男子,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他站在她面前,就似一堵山,能把世间一切危险,都挡于外。
“楚大哥有何话竟是非得今天说不成!”云瑶抬了头,冷冷的望向楚庸,双眸里,燃着些恼怒。
楚庸深深凝视云瑶,反于身后的手,捏紧,再松开,松开,又捏紧。他今天来,是下定了决定要将心里的情谊表白出来的,无论云瑶接受不接受,他都要说。
他深深的作了个呼吸,眉眼一动,牵扯嘴角,清朗的笑起来,“云瑶,我喜欢你!”。他本就是英武俊郎的男子,这一笑,这一句柔和情话,若换了别的女子,早已满面羞红,心如小鹿。
但云瑶却是平静的对着楚庸的目光,一字一字的回他,“我知道,但我,并不喜欢你!”
楚庸的笑容弥的更深了,他双眸里光彩流转,深深的看住云瑶,似要将她的容颜,印在心上。好一会,他闭上了上眼,下巴微微高抬,他将刚记下的云瑶容颜,一点一点从自己脑海里,强行的消除。他这次来,表露自己情意,就是为了忘却。他打算离开禾州了,打算忘记云瑶了。但是他不想以后后悔,后悔自己连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说一声“喜欢你”的勇气都没有,所以他来了,他说了。
他早知道她的心里没有自己,所以也不奇怪她的表情会这般寡淡冷漠。
云瑶看着闭着眼,嘴角噙着酸涩笑意的楚庸,心里默默的说了句,“对不起,楚大哥!”
“我要走了!”楚庸睁开眼,看着云瑶,温和的说道。
“恩!“云瑶点点头,动身相送,但她走到与楚庸并肩相对而站处时,楚庸身未动,嘴里却又道,“我要离开禾州了。”说完这一句,他才偏转身,再次的将目光看向云瑶,“离开这里,或许我能忘记你。”
“忘记是好事,楚大哥会得更好的良配!”云瑶起步想前,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
楚庸站在原地凝望她娇柔的身影,笑着道,“我会努力忘记,若能,一切便好,若不能……!”他没再把话说下去,只加快了脚步赶到云瑶前面。他伸手自行的取了门闩,打开门。
“若还能见到你,若那时我还不能忘记!”他背对着她,声音如夏时融融的月,柔谧幽静,“那么,我,就永远不想放下你,无论你的心里,有没有我!走了,保重!云瑶!”说完最后两字,他大跨步的向前走去,再没有回头,月色将他的身影,映照的分外寂寞。
云瑶目送到他身影消失,才缓缓的合上门。
楚庸到来后的第三天,云瑶也起程,踏上了去藤州的路程。司空琼玉没有去,但是她的帖身丫鬟青儿却是与云瑶随行。
当染云瑶在起行前,去了楚庸的住处,结果邻居告诉她,楚母和他儿子二天前就走了。
云瑶谢过,一个人往回走。她自嘲的笑笑,自己过来做什么?若真心来作别,早一天就该来了,今时才来,难道是抱了侥幸,以为还能见到他们?可是心里,不是根本就期待着见不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