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夫,你得过一次汉武帝的临幸,后染上肺痨病逝,是么。”相思柔声问道。
“子夫不甘心……子夫现下才明了兰若送来的锦被是被肺痨染过世的人用过的。子夫知道她恨奴家替代了脚伤的她献舞陛下,公主说了会因我与陛下有了这露水情缘,不久便会送子夫入宫。可是子夫知道,陛下肯定从未记挂过奴家这等小人物……”
相思大惊,这是与她接触的完全不同的一段历史!而这并不是小改变,说不定会蝴蝶效应改变一切。
顾不上卫子夫,她立即冲出帐外,站在了三生的面前压低嗓音陈述了自己的疑惑。
梦三生似笑非笑的看着墨相思,“那就没错了。”
而船也撞上岸边。
有些站不稳的相思一下子跌倒在了船板上。
“月君说他正赶来此处。”相思心里把月君腹诽了一千遍,从天下下来,要多久啊,直接过河等他也是一样,这样自己可以早走,万一尸体被发现了烧了怎么办,学小说问阎王要身体穿越?
细致入微的香气在呼吸间遣散。让相思忍不住去追寻来源。
原先河面结成直线的白色烛灯居然改变了路线,由远处蜿蜒过来,直到一盏烛灯触在了船身。
衣若当风,祥和柔软的光芒耀的周身银白一片,在暗色的三途河上甚是耀眼。
从三途彼岸走来,流辉不过如此,漫天的星辰摆在他身前都是黯淡。
原以为身边的三生已经是美到了极致。现如今,只觉得美用在他身在是一种侮辱。
洗涤了所有的浊气,那双眼眸带着若有似无的紫光,任何的宝石都比之不上万分之一。
银铃声声。却是衣摆露出的脚踝用红绳坠着的铃铛。那双****的足优雅的踏在盏盏脆弱如蝉翼的灯上。
铃声响的极有节奏,脆嫩的音质就连仙乐也不过如此。
远远走来,生生的将脑海中世上万物一切存在的痕迹湮灭。
身量修长,完美的无可挑剔。本来是无从挑剔毫无瑕疵的白色衣衫,也黯然失色。
出尘却让人莫名心疼。
一步一步,整个黑夜给了他映衬,那披洒一身的发黑过了夜,沾染了些许缠绵不去的水汽。
一步一步,左耳长及肩部的月光般银白的耳坠在墨黑的发色中不经意露出,凭添了丝摄人心魂的魅惑。
一步一步,那肌肤透白的让人心惊,与冬季早晨的雾气一般,整个人仿佛光一照耀便会消散……
墨相思心头一窒,呛声咳着,面色泛起好看的桃粉色。原是自己生怕惊扰了这画卷,忘了呼吸。
“月君。”三生向前一步,郑重的拜了拜孑身立在船头的人。
“我当是谁。”
自然勾起的嘴角仿佛带着放浪的笑意,一副睥睨却又不把相思看入在眼里中的样子。耳坠的碎散流光让人心动。
“那和尚喜欢的就是这等货色。”
没等看清动作,相思只觉得脖颈上一松,绑着桃木雕吊坠的红绳断开,再看时,已然到了这颠倒众生的男子手中。
骨形优美,白的剔透的长指自云水勾画的袖口露出,三指优雅的托着嫩红脆生的桃木,拇指摸过木坠的纹路。眼睛却没有看上一眼。
“不过如此。”
“你!”相思已经不管对方是谁,凌厉有余,技巧不足的拳头向言语凉薄的他。
拳势生生停下。眼看就要碰到对方的鼻尖,仿佛被定住了一样使不上力。剔透如玉的脸颊,如蝶翼般的碳黑眼睫。
这样飘忽让心神智霍乱的容颜再一次让相思失神。
却又是在一瞬间的事,被一股力持着左肩,倒地的相思听着耳边骨头碎掉的声音传来,张了张嘴,所有的音节全卡在了喉咙。
左肩已被硬生生的碎掉了。
“不许你说他!你凭什么……”
“月君,相思就是她。”梦三生言下之意是不能分寸太过。
冷下脸,固执而认真的说,“本座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捏碎她的魂魄。”
墨相思即使受伤,嘴巴也不肯得让半步,“你欺负一个没有任何力量的人你也好意思!”
三生扶起相思,轻易就恢复了相思碎掉的左肩。还好,碎的不是很彻底……三生在心里暗嘘了口气。
“多么像细细啊。”
突然凑近的脸,如兰的气息微醺在墨相思的脸颊,隐隐紫光的眼眸里碎了一池的荒寂,泛着微不可见的希冀之光。捧住脸颊的双手是那样的好看,却是瘦骨嶙峋的冰冷。
相思惊吓的不行,心下暗忖这月君是不是一个疯子。
“三生帮我!”缩身后退,捉住了梦三生鲜红的衣袂,相思这才软软的扶着梦三生身子站起来。
“细细!你又不要我了是不是!”
灰色黯然的眼眸盛的满是凄然与无神仿佛被人抛弃了一样的受伤。眼眸聚焦睁大却零散,就如同……盲了一样。
乌篷船开始摇摆,那些河面上的冥灯顿时炸开,平静的镜子一样的三途河徒然在船身四周掀起了滔天大浪。
梦三生迅速的结起球状结界。
乌篷内传出女子的惊叫,梦三生又立即加了一道封锁。看着梦三生这般利落的动作,相思知道这月君定是经常如此。
“我把你的气息封锁在了结界里面。很多事现在不方便讲。月君他……目不能视。”
相思惊异的再次把目光投向这个长相突破人类构思极限的家伙。那双眼睛,如果看得见该是多么璀璨啊,然而,它却什么也看不到……
时间静默一样。
失神的男子眼眶溢出了液体。珊瑚一样的红艳,划过脸颊,一路血痕,蜿蜒到尖尖的下颔,在雪色银白的衣衫上绽开一朵艳丽的盛世之花!鲜血的温热,仿佛要将眼前这个如冰般脆弱的人融化掉。
“月君!”三生顿时色变,破掉结界。
触目惊心的血滴,却像怎么也止不住一般,墨相思向前一步,对着他。
“我不是什么细细。我叫墨相思。我最介意当别人的替身了。”墨相思缓缓的说,“你脾气那么坏,如果我是细细,重来千遍,万遍依然会抛下你,不要你。你说你为了个女人,至于这样?”
这边,梦三生已喂月君服下了丹药,眼底开始慢慢恢复清明,却仍旧悲戚浓烈的挥散不去。
“你们,谁能和我解释清楚,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梦三生笑着上前,正要说明,却被月君一臂拦住。
“我们各取所需。”
墨相思挑眉,“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你是月君,你找谁不行?就您这姿色,应允的人一定多于过江之鲤。”
月君冷冷的看向她所在的方向,“不知好歹!”
“俗世禅师青木流冰,桃木吊坠曼珠沙华。”梦三生随即上来补充,却也是点到为止。
相思刹那脸色一白。
彼岸仍能望见,岸边的火红一片,妖冶着血腥的色泽,香味蚀骨如同最狠毒的毒药,却甜美的不像话。
“禅师已经皈依我佛,如来许他当他灵山下的弟子,仅仅是交个坠子给夫人你而已。如此简单,天下怎么会有人不做呢?”
“何况,青木禅师向佛之心天地动容呢。”****自然是不值得一提的。
推心置腹的话语,孰轻孰重不用争辩就已然明了,相思又岂会不懂,终是撒泼般坐在了船舷,瞪着眼前二人。
“蠢货。”
那位不食烟火的月君动了动唇,墨相思却是无暇顾及他说了些什么。
颀长的身影挪动到墨相思的面前,这位俯视众生已久的月君也思忖着如何同低微如墨相思说话。
“法师向佛之心不容置喙,只要拿到他前世的言诺,便能此世相守。你愿,还是不愿?”
墨相思眉间有动容之色,却还是一针见血的说,“那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月君颦起眉心,眼眸也投向了那片彼岸之花,涣散的眸光储满了绵长的哀伤,却并不说话。
“哦,我知道了,你是要我劝那女子回心转意?这样也好,听到三生叫我夫人我就生气,倒不如麻烦点给你说媒去。”
梦三生在墨相思面前蹲下,“没这么简单,但也不难。相思要往返古代,走完那些这因我家夫人错乱的历史,想回来了玉佩便可带着你归来。相思和青木禅师能终成眷属,也不妨碍月君寻回我家夫人回来。”
“穿越!”墨相思不可思议的站了起来,“你是说,让我穿越?!”
“相思在现世是出生史学世家吧。”梦三生灿然一笑,“这点不难,更何况,你有的机会不止一次,不过如果未完成任务就死了,便要重来,只要你完成了,死了都可以回来。”
“一次就足够了。”
“那可说不定。”梦三生眯着眼睛,笑得跟狐狸一样,“听说人界的女子都很迷这把戏。但相思不同,相思每往返一次,都能回现世去看青木禅师。”
梦三生手指轻巧的解开了腰间的绣袋,拿出水般通透的玉佩递予了墨相思,“既是宿命开始的结也自然是结束的解。”
“我准备好了,开始吧。”安静的闭上了眼睛,手心握紧了玉佩,光滑的翡翠带着微微的凉意。
月君抬手画出银白色的光圈,圈住相思。
“青木,希望一切都还来的及。”轻启朱唇,女子淡淡的话语萦绕着浓烈的希冀。
月君微微一晒,回味一样咀嚼着相思的话语。
是的,一切都会来的及,用不了多久,细细就会回来。
“你要穿越到的是西汉公元前140年。卫子夫的魂魄将会指引你到达那里。”
“历史的沙漏开始转动,一切被掩盖在尘埃下的事实将会分毫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