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颇觉汗颜,她都不知道她的名气已经这样大了。
太夫人这会似才觉得小荷有了与她对话的资格,她对小荷道,“丫头,你倒是说说,要怎么鸣不平?”因为是她最宠爱的孙子的客人,她对小荷也就客气了一些。
小荷道,“还请太夫人移驾到公主院落,容我查探一番,再向您慢慢说。”
赵氏被守卫拖了下去,稍后再行处置。不相关、没有嫌疑的一干人等也已被太夫人遣散,只剩为数不多的人随着小荷再次来到公主的宅子。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小荷隐隐有些紧张,敲了敲房门,公主的婢女已应声打开。
说明自己的来意,婢子自去向楚平禀告,不多会,就传来楚平虚弱的声音,“让她进来吧。”
楚平正躺在床上休养,看到小荷,她挤出一个笑容,道,“你随便看吧。”
她的脸色比昨日更加苍白,面露倦容,乍看之下,竟仿佛苍老了,她还不到二十岁。昔日,那个叫“黎哥哥”的女孩子,那个为爱而执着认真的女孩子,她哪去了?
小荷只觉得内疚,如果她能早点发现这里面的蹊跷,或许她就不会失去了孩子,或许她也不会像如今这般郁郁了。
楚平脸上却是平静的笑着,她道,“你不必同情我,这个孩子本不是我想要的,即使他出生了,也未必会受他母亲的待见。他大概也感觉到这一点,所以才改投到别的人家了。”
小荷惊呼道,“自己的孩子怎会不待见?”
楚平冲婢女使了个眼色,后者点点头,退出门去。
楚平招招手,让小荷过来,小荷给她整理了一下被子,听她接着道,“皇兄指婚的那个晚上,我的心便死了。你能理解明明你喜欢的人就在眼前你却要视而不见的那种痛楚吗?”
很多话,她憋在心里太久了,叶府人虽多,能交心的又有几个?看见小荷,看见这个女孩子压在眼眸深处的关心,很多话便这样不由自主的破口而出了。
小荷点头,这感觉她是知道的,喜欢,却要视而不见。
可是,“公主既已为人妇,还是学会善待自己,人生太过短暂,有些事既已成定局,还望公主想开些。”
楚平笑笑,再不言语。想不想的开是由心决定的,半点由不得她。
看楚平闭上眼睛,小荷才开始仔细查看这个房间,只是查看的结果委实不在小荷的意料之中。
细嗅之下,还能模糊闻到一丝残留的檀香的味道,小荷仔细看了看了熏香炉,放的都是普通的熏香,并不是小荷昨日闻得檀香。又看了看屋中的花草,没有一株是藏红花,窗台上明显还有植物被移开剩下的沙土的痕迹,可是所有的证据却全都消失了。
小荷僵在原地,外面还有好多人在等她的答复,她要怎么对众人说?更主要的是,不找出证据,赵氏肯定会立刻毙命。
推开门,正对上大家灼灼的目光,小荷将门掩上,淡定的走到楚平贴身侍女面前,问道,“左边窗台上可曾有过一盆花放在那里过?”
那婢女老实的点头,“有过的,是王夫人差人送过来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是颜色鲜红,煞是讨喜,公主便留了下来。”
听到这里,小荷心里便有了一点底。这个婢女应该并没有被买通了,否则她若是说谎话,小荷当真无可奈何。
小荷接着问道,“那现在为何没有了?”
那婢女虽不知小荷是何意,仍认真答道,“昨天白天还是好好的,不知为何晚上突然就枯黄了,公主后来又……我以为那未出世的孩子应是这花仙所化,便将那花葬了。”
这花死得倒是巧了,一夕之间凋零,明显是有人动了手脚!
找到了葬花的地方,让人挖掘了一番,哪里还有花的影子?那婢女在一边叫道,“我明明埋在这了,怎么会突然没了呢?”
太夫人已颇为不耐烦了,这是叶家的家事,本没有外人置喙的余地,若不是给叶黎的面子,太夫人根本容不得小荷在叶府这样放肆。她终于道,“林姑娘折腾了半天,到底是要找什么?”
小荷脑子里在急速运转着,她不相信一个人做了坏事会一点踪迹也寻不到,那么,她漏了哪里?
看小荷兀自想着,叶黎笑了笑,无论如何,他相信小荷的善意,他会维护她的。他安抚太夫人道,“奶奶急什么?您就再等一下,
眼睛一亮,好似有一片淡红色的叶子在记忆里闪过,它可能就是整件事真相大白的关键了。小荷努力回想着,她突然又奔回公主屋里,在窗棱底下的犄角处,在一个不易被发觉的角落,拾起了这片花瓣。
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总算不是胡闹一场。
檀香有没有点过,一问便知道了,小荷又向太夫人讲了檀香和藏红花放在房中会使有孕之人小产的事,赵氏极有可能是被栽赃了。
太夫人听过,倒是难得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小荷,她点点头,表示会重查此事。
事情到这里算是没小荷什么事了,至于对公主不利的人到底是不是王氏,赵氏有没有参与,会不会被释放,这些都已经不在小荷能关心的范围内了。
她做了她能做的,剩下的,就是各安天命了。
刚走出叶府,叶黎已经从后面赶了上来,他叫住小荷,道,“我送你回去。”
坐在奢华的马车里,透过窗帘看着在视野中逐渐变小的叶府,小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虽说是多管了闲事,好在心里坦荡,这便足够了。
叶黎看着闭目养神的小荷,这个女子走出公主房间时的慌乱,到后来的强作镇定,他看的一清二楚。其实本来是没有必要的,若不是公主安危与王府命运息息相关,这事他都未必会参与,不过是后院女人们的勾心斗角罢了,他自小生于这里长于这里,看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他是叶家的人,尚且如此,小荷根本和叶家毫无关联,她又为什么要掺和进来呢?
叶黎笑了笑,世人道他七窍玲珑,只是女人心,他终究还是看不懂的。
还记得初识小荷时,她不过是个侍女罢了,特别一点,也不过就是个毁容的侍女。他能看出她的防备,能看出她对自己相貌的在意,因为太在意,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
从来不懂示弱,被人揭了面纱,丑名传千里,却表现的完全不在意,还笑言自己要出家。她不会知道,那一刻的她有多让人疼惜。心里该是很痛的吧,却从来都用笑容去掩饰。
嘴里成天嚷嚷着要报仇,可是还是下不去手,自以为心存防备,可是很容易就对自己卸下心房,这个女子,像傻瓜一样。
叶黎眼里有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宠溺,把衣服脱下来,盖在熟睡过去的小荷身上,叶黎摇头轻叹道,“傻瓜!”
知道自己不受凌霄待见,叶黎在马车离王府不远的时候叫醒小荷,直到看见小荷睡眼惺忪的走进王府,才叫车夫往回驶去。
看了眼日头,也该是自己当差的时间了,小荷一转身,又走向了竹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