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重重的“呸”了一声,哑着嗓音用尽全力对楚良喊道,“卑鄙!若不是你用师父威胁我,让我供出王爷谋反,师父怎会自杀?”
他凌霄顶天立地一男儿,当初发誓追随王爷时,就已经不畏惧生死了。可是楚良这卑鄙小人,看对他用刑无用,竟抓了师父要挟他。
师父是那么骄傲的人,又那么护短!若不是怕他为难,又怎么可能挥刀自刎!
忠与孝之间的抉择,几乎迫得他妥协,却没想到师父只是慈祥的一笑,终结了这个选择。师父用生命维护了他的忠义,所以他就是死也再不可能背叛王爷,不仅他,就是小荷,他也决不允许!
楚良对小荷道,“你师父虽不在了,你师兄还在我手里,你不顾念你师兄了吗?”此时此刻,这话已不是好言相劝,而是有更多的威胁成分。
凌霄却在这时笑出声来,那语气充满了悲壮和决然,“一国皇帝,也不过如此,昨日用我师父要挟我,今日就用我要挟我师妹了吗?”
他留恋的看了小荷一眼,他的师妹,他曾经想要用生命去呵护的女孩儿。现在不仅不能保护她,竟还要拖累她!
“清荷,师兄绝不会成为你的负累!”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凌霄狠狠挣脱开两边的守卫,用那只尚未被废的左手抽出守卫的刀,狠狠向楚良的方向刺去!
小荷大声哭喊着“不要”,她清楚,师兄这举动无异于自杀,师兄是不想让他成为自己的把柄啊。
原本没有多少人的大殿上立刻涌现了不少守卫,他们纷纷拔出手中的剑刺向楚落,待小荷冲过去时,只来得及接住凌霄倒下的身体。
有血液不停的从凌霄嘴里涌出来,小荷一直擦,却仿佛怎么也擦不净一般。
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小荷的脸颊一直留下来,留到凌霄的脸上,脖颈上。凌霄看着小荷,再也来不及说任何话,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小荷喊着“师兄”,一直在喊,却再也无法将他喊醒,这个男子,自此永远的沉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小荷放下凌霄,缓缓的抬起头来,眼中充满了狠厉。她目光锐利的盯着楚良,这个男人,逼死了她的师兄她的师父,她不会放过他!
早已失去了理智,小荷拿过凌霄手中的刀,胡乱挥舞着,冲向楚良。她要杀了他,她只想要杀了他。
刚冲了不远,已被楚良的侍卫拿下。小荷不会功夫,她的威胁实在太小了。
侍卫征询的看了眼楚良,楚良点点头,道,“就地正法吧!”斩草不除根,必后患无穷。
死亡近在眼前,小荷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害怕。曾经对死亡感到恐惧,是因为对这个世间还有留恋,眼下她本就不想活了,因为,生无可恋。
侍卫的刀一点点抽出来,小荷清晰的感觉到了刀上的阴寒之气。
她歪头阴狠的看着楚良,就是做鬼,也定叫你日夜寝食难安!
“等一下!”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这森冷阴寒的大殿上格外突兀。
众人纷纷跪下行礼道,“参见公主!”
楚平从人群中走过来,走到大殿中央,对楚良行了一个礼,她道,“皇兄,请刀下留人。”
楚良对楚平道,“平儿,此人欲行刺朕,恐怕留不得。”对擒着小荷的侍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点动手。
楚平看得分明,她立刻冲过去,夺过侍卫手中的刀,扔在地上。她拦在小荷面前,睥睨着众人道,“我看谁敢动手!”
楚良呵斥道,“平儿,休得胡闹!朕想要杀一个人,何时由得你来批准?还不快退下!”
楚平分毫未动,她双膝弯曲,跪了下来,以一具千金之躯,以金枝玉叶的身份,为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人求道,“皇兄,你要如何才能放过她?”
楚良摇头,决然道,“此人必死,无论如何朕也不会放过。”
楚平道,“那么,如果是先皇御赐的金牌令箭呢?可能救她一命?”站起身,掏出金牌,高高的举起,便是楚良,也得叩头行礼。
楚良是知道楚平有金牌令箭的,这就是免死牌,有先皇的圣意在,即便他是当今圣上,也无可奈何。
当年先皇猎场行围,遭人暗杀,是姜淑妃舍身为先皇挡了一剑,先皇念其恩情,才特赐免死金牌,而这姜淑妃,正是楚平的母亲。这金牌极其珍贵,朝堂上下,也不过三块而已。
这么珍贵的东西,却要来救这个不相干的人?楚良如何都想不明白。他劝道,“你确定要用它来就这个与你完全无关的人吗?你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说道后来,明显对这个妹妹很是失望的样子。
楚平却答得斩钉截铁,“是,皇兄,我要救她!”
既是如此,楚良再也没有理由阻拦,罢了,不过就是一妇人,还能闹出什么大浪?
楚良收回金牌,冲左右挥了挥手,示意放人。
侍卫刚一放手,小荷又要冲上去,楚平迅速在她耳边道,“想报仇,就别再做傻事,我只有一块金牌,没能力再救你第二次!”
脑子里一直是混乱的,可是再混乱却有一个声音无比清晰,那个声音重复在脑子叫喊着“杀了他!杀了他!”小荷知道,她杀不了他,她的暗器她的毒药全都在搜身的时候被拿走了,即便没有拿走,自己也近不了他的身。
楚平的话,终于让小荷开始清醒。她不能死,师父和师兄的仇,她一定要报。她发誓,这人今日欠她的,来日她一定会加倍讨回来!
随着楚平一起坐上出宫的马车,一路上,小荷都沉默不语。她把自己紧紧的蜷缩在马车一角,脑袋深深埋入手臂中,身子抖个不停。
楚平给她披上了一件大衣,却发现她的身体抖得越发剧烈。
马车太过安静,小荷的呜咽之声越来越清晰,她就像被伤害的小猫,躲在没人的角落,凄凉的****着伤口,她排斥着阻挡着任何人的靠近。
楚平轻轻的叹息,她曾经派人调查过小荷的身世,不得不说,小荷太苦了。
父母双亡,容貌尽毁,好不容易有了师父和师兄可以当做亲人,现在也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