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的工夫,白灵已换好衣服,在喜娘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大红的盖头遮住她如花的容颜,莲步轻移中,仍能微微感到她的紧张和不安。
在经过小荷身边时,小荷轻声道了句,“莫怕”。嗓音柔和,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白灵听到这话,却明显一僵。她的拳头紧紧握起,几乎以一种毅然决然的姿态,走到大厅中央,走到火凤的身边。
小荷微微蹙眉,白灵刚刚的表现,她看得清楚,隐隐透着些许古怪。大概是即将为人妇,难免胸中会有波澜吧,小荷暗暗想着。
牵过红绸的一端,火凤这时倒显得羞涩了,他侧过头悄悄看了新娘一眼,虽然有盖头遮挡,什么也看不见,仍让他傻呵呵的笑起来。
随着“一拜天地”的喊声,两人双双转过身,冲着天地,冲着江湖上专程赶来观礼的朋友,拜了下去。苍天作证,时间作证,我们必会一路扶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二拜高堂。”
两人自小都是孤儿,是影卫宫前宫主的收留,才让他们活了下来。只是前宫主早被奸人害死,他们已没有机会向他报恩了,只能对着一个灵位,向他老人家叩首。
您当年亲眼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如今已结为夫妇。
接过婢女递过来的酒,火凤倾洒在灵位前,这是我们的喜酒,您理当喝一杯。
火凤又将另一杯酒放到白灵手里,让她也如他一般,敬他们的恩人。
大概是火凤的动作太过突然,白灵明显一惊,握杯的右手就这样一滑,酒杯掉落在地上,染湿了红毯。
红毯上了酒渍亮得刺眼,竟如血一般!
白灵不知所措的转过身,明显的慌乱。
酒洒了,是什么意思?是恩人不同意他们吗?厅中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付这场尴尬。
火凤却浑不在意,好像没感觉到场面的尴尬一般,他对着主婚的老者嚷嚷着,“不是该夫妻交拜了吗?下一步是夫妻交拜!”
他是真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以为那老者忘记了步骤,这才善意的提醒。
虽然大家都觉得不详,但是既然没人反对了,那就交拜吧。
直到“送入洞房”的声音响起,小荷还呆愣在原地。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在小荷的印象中,白灵的性子一直是淡淡的,如水一般。就像刚刚那明显的慌乱,绝不该是白灵应该表现出来的,她应该是处变不惊的。别问小荷为什么,她就是知道,女人的直觉通常是很准的。
小荷闭上眼睛,酒杯掉落的场景在眼前闪过。那酒杯不像是事发突然才掉落的,倒像是手中没有力道,握不住才落下去的。奈何这细节太过模糊,小荷并不十分确定。
然而心里,却开始有了不好的感觉。
白灵说过礼成之后要她去找她的,小荷再不犹豫,向新房走去。
小荷到房门口的时候,火凤正从新房里走出来,眉宇间都是欢喜。
看到小荷,他热情道,“你进去陪陪她,我出去招呼客人了。”完全把小荷当成了自己人,一点也不见外。
小荷困惑的看了火凤一眼,他刚从里面出来,没发现什么不同么?
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可是自己没有亲眼见识到,终是不放心的。
推开房门,里面格外安静。越过屏风,走进里间,小荷越发觉得古怪。只有白灵一个人披着盖头坐在床上,周围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小荷唤道,“白灵。”
白灵动了一下身子,却未答一言。
尽管白灵没有说话,小荷仍问道,“你还记得前两****送给我的丹青么?上面的荷花真是好看,你说那是并蒂莲,你是希望我也能如你今日一般,以后可以觅得良配吗?”
没错,就是试探!哪有什么丹青?哪有什么并蒂莲?都是小荷胡扯的。她总觉得面前做的不是白灵,她总觉得真正的白灵被调了包,虽然这个想法连她自己也觉得不靠谱,可她就是忍不住这样想。
如果面前坐着的这个人反驳了她,就当她敏感好了,她再去道歉,可是如果……
话已出口,眼下她所有做的只是等白灵的反应。
时间很短,小荷却看到仿佛过了很久一般。虽然那人带着盖头,小荷却分明看到这人的头扬起又落下。
竟是,点头了。不可思议!
那么刚刚,她也就是靠点头摇头糊弄走火凤的吗?火凤本就粗心,不能发现其中的蹊跷,也就不足为怪了。
小荷没有表现出一点惊讶,她轻松的笑着,语气欢快道,“忙了一天,你这会定是饿了,我出去叫人给你弄点吃的。”
如果是真的白灵,她也一定会察觉小荷此刻的异样。虽然两人一见如故,彼此看着都觉得亲切,可是从来说话做事都是客客气气的,至少从不曾像现在这般随意!
看那人点头,小荷后退着,走到门外。
她叫一个杂役过来,吩咐道,“去给你家夫人准备点茶点,她这会正饿着呢。”声音比平时大很多,至少足够屋中人听见。
而同时,她用右手指在左手掌间写着字,怕杂役不认识,小荷边写边做着唇形道,“去叫你家火凤宫主过来,快去!”她还不清楚屋中那人是谁,更不知道那人武功如何,因此,她不敢说出声来,因为即便是小声说话,倘若那人功夫够高,想听见也是不难的。而她,不能打草惊蛇。
这杂役是认识小荷的,宫中的主子们都对小荷恭敬有加,他们作为打杂的,虽然不是手耳通天,但是哪个是宫中重要人物,绝不可以轻慢甚至冲撞,他们也是清楚的。他们也必须清楚,否则不一定哪天,就会一不小心丢了小命,并且还极有可能到死都不知道为什么。
那杂役虽然不知小荷搞什么神秘,但也甚是激灵。他会意的点点头,奔前院大厅去了。
整理了一下心情,小荷揉了揉略显僵硬的脸,生生挤出一个笑容,转身走回了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