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坐在大殿正中,有一口没一口的饮着茶水,看对面三人手忙脚乱的核对着账目。
倒不是她拿乔,而是对于这些繁琐的账本,她实在无从下手。
虽然她不懂,但有李素在,小荷便相信那两人是不敢轻易唬她的。
忙了整整一个上午,待到正午时分,众人才纷纷抽出身来。擦了擦满头的汗,总算是忙完了。
李素将核算之后的账本呈给小荷,小荷接过的刹那,分明看见于青的拳头修然握紧。她满不在乎的笑笑,认真看了起来。
李素为了方便小荷看,已经把每个分舵的财产收入情况条理分明的罗列起来。小荷重点看了一眼各分舵尤其是金分舵的正常支出和实际支出情况。
把账本放到一边桌子上,小荷清了清嗓子,笑容依然挂在脸上,“于舵主,给个解释吧。”眼下宫库里的银两只有实际收入的两成,很明显剩下的人都被人贪了去,而且还贪了不少。
于青抬头猛得看了小荷一眼,复又低下头去,“回宫主,宫中弟子众多,平日吃穿用度本就花费不少。何况还有火分舵开的赌场和青楼,打点官府的银两也不在少数,就连水分舵搜集信息的眼线也是需要花钱的,还请宫主明察!”
小荷手指轻弹着桌面,在听于青辩解的时候不时的点着头,好像颇为认同。
等于青话毕,靳明附和道,“宫主,确实是这样,这里面很复杂,有时候账本上交代的事情是做不得准的。”
小荷眼角间笑意未散,“说完了吗?”
于青和靳明互相看了一眼,皆埋头不语。
小荷清了清嗓子,“你们既是说完了,那就该轮到我了。”
“靳舵主,你先告诉我,火分舵是入不敷出吗?”
靳明忙摇头,青楼和妓院是影卫宫三成以上的钱财来源,这是众所周知的。在京城里,只要有后台,这两个地方实在是很好赚钱。
小荷满意的一笑,接着道,“我刚刚看了一下,除了木分舵,其他各分舵每年都会有节余,而这笔钱都交给了于舵主掌管,没错吧?那么整整三个分舵赚得钱还不够宫中弟子的日常花费吗?”
他们还真以为她岁数小,就可以随便糊弄了么!
小荷的声音慢声细语,听起来并无咄咄逼人之意,于是于青又道,“可是……”
“啪”地一声,小荷轻拍了一下桌子,看似无意义的一个举动,却顿时让于青停止了说话。她走到于青跟前,目光柔和中隐隐带着凌厉,“于舵主,还不承认吗?”
于青尚未有所表示,靳明已跪在小荷面前,四五十岁的人了,如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道,“宫主,我和于舵主确实拿了一些,事已至此,求宫主饶我等一命。”于青眼看着就要被发现了,那样的话,自己肯定也逃不了,与其等宫主自己查出来,还不如先行坦白,以换个从轻发落,靳明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见小荷无反应,靳明又将还杵着的于青拉着跪了下来。
于青叹了一口气,当初就不该跟靳明这个胆小之人合作,如今生生被他拖下了水。
“既然已经这样,于某听凭宫主发落。”不就是从库里拿了些钱么,还能杀了他不成。
于青确实没有想错,小荷也没想过要杀了他。
小荷围着跪着的两人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于青面前。
这人虽贪财,却还是有几分硬骨头的,可是他既然已经成了她的手下,她就断没有让这块骨头支出来的道理。
小荷摆弄着手里的一个纸包,最终蹲下身来,平视着于青,问道,“于舵主可知这纸包里藏了何物?”
于青被问得莫名,他看着小荷的手,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
“这里面的东西的足以让一头成年大象顷刻毙命。”
于青终于白了脸色,他惊恐的看着小荷,仿佛现在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女子并不简单,她是有能力的,也是狠得下心肠的。
看见两人的惊惧,小荷淡然的笑着,“有那么难吗?我不过就是要一句实话而已”,她站起身,“你们不用害怕,我没想杀你们,我若是有心,当我刚刚靠近你们的时候都是下手的机会。”
“两位舵主起来吧,今天这一页就此翻过,所有的事到这里一笔勾销,我不会再追究。但是,有一点我希望两位明白,我可以允许你做错,但是决不允许你欺瞒,如今既是我做主,我便希望影卫宫上下都应该按我的规矩来,一旦违反了我的规则……”
剩下的话小荷没说,但是大家都猜得到。
如果说杨启的死还让两人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只不过是小荷一时运气的话,那么无疑,这一次,于青和靳明终是看穿了小荷。
这个女子就像一只暗夜里的猫,不仅聪明狡猾,而且看似无害。可是熟不知,就是在这无害的外表下,你永远不知道她会何时向你亮出利爪。可是即便是她亮出利爪的时候,她面上的表情也绝对不会使你想到要去提防。
这个女子令人生畏!两人禁不住同时这样想。
小荷又一次来到钱宁的住处。
就冲这人的孝顺,小荷是欣赏他的,同时因为要挟他的事,又觉得很歉疚。所以这次小荷前来,多多少少带着一些赎罪心理,但赎罪不是主要目的,毕竟钱宁一直抱病在家,而影卫宫还有许多需要他的地方。
不出小荷所料,当听说是小荷来时,钱宁只丢了一句话两个字,“不见。”
小荷对着面前这个明显已过而立之年的女子道,“麻烦您转达一声,就说如果他不见我,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进去。”看这人的样子应该是钱宁的妻子。
不一会,便看见钱宁急匆匆的走了出来,他拉着脸色,神情不郁的看着小荷。
他不耐烦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是来道歉的。”
“你说什么都没有用,我是不会回去帮你的。”
不是在与小荷怄气,也不是一时意气,而显然是经过慎重思考之后的干脆的拒绝,也就在这一刻,小荷知道了,这人的确是不应该回去的。
她曾要挟过他,他们中间注定结了一个结,而这结恐怕今后很难打开。让一个心中有疙瘩的男人去辅助她,的确并不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