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小荷很忙。
首先是影卫宫中的弟子,尽管几位舵主不停的号召,仍然有多数人不愿意跟小荷去境良,毕竟谁都知道去那里就是找罪受。
小荷对这个结果倒是很满意,京城子弟不比西北民风剽悍,到那里招兵反倒可以提高军队素质。
可是要走这条路,必须要有钱,无论是招兵买马还是粮饷兵器,这都需要不少花费。
对于这点,众人也着实商量了一番,最后李素提出一个想法,就此拍案定下。
李素说,京城生意照做,余下的人用影卫宫剩下的银两采办布匹等生活用品,卖给南宁或者换取南宁的马匹,来回倒卖,赚取中间的差额。
这样的话既能供应军队,又能给宫中弟子回京探亲的机会,一举两得,众人都觉得可行。
小荷坐在回家的马车上,陷入思索,她不知道要怎么同小柯解释这次分别。
小柯腿脚本就畏寒,决不能带他去西北,那样只会让他的病情恶化。小荷自己又不得不去,因为她要建一个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军队,一个只听她一人号令的军队。
一进院子,小柯便迎了上来,“这几日怎么总是早出晚归的?”
小荷勉强笑了笑,最近的确出去的频了,“我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好养家糊口。”
听到这里,小柯立刻得意起来,他看着小荷道,“你不用那么辛苦了,前几****在夜市偶遇九王爷,他颇欣赏我的才华,要我去他府中做幕僚呢。”
九王爷?那不是楚良的胞弟么?
小荷皱眉,她嘱咐道,“家里还用不着你养活,你不用去,太辛苦了。”
小柯颇不以为意,他随着小荷走进房里,坐在椅子上,边捶腿边道,“不过就是出出主意罢了,一点不辛苦啊,而且九王爷说了,有机会的话甚至会向朝廷推举我的。”
小荷眉皱得更深,想到那个害死师父的人,她语气冷了下来,“不辛苦也不能去,你没答应他吧?即便是答应了也去推了。”
小柯一愣,从小到大,小荷从不曾这样和他说过话,如今小荷的认真和冷淡,让他一时无法接受。
他不禁问道,“为什么?九王爷不嫌弃我是个废人,给我机会,我为什么不能去?”他自幼饱读诗书,所等的不过就是今天罢了,如今有了机会,他不懂小荷为什么要这么武断的拒绝。
终日读圣贤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考取功名,报效朝廷,小柯不相信小荷不明白这一点!
小柯眼中的自卑,小荷都看在眼里,他始终对他那条腿是无法释怀的。
为什么?他的抱负,他的期望,她如何会不知道!只是,她要帮助的那个人,恰恰是仇人的弟弟啊,甚至有朝一日,他极有可能去帮助仇人!
以小柯的聪明,以他满腹的才华,小荷丝毫不怀疑这一点!
你要报效的朝廷正是我要推翻的!她要如何对他讲?
“不要再说自己是废人,你这样讲是要伤害自己,还是要伤害我?”他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心疼他,每次看到他对着自己的废腿流泪,她都比他痛十倍。
话至此,小荷眼中已都是泪水。
自师父死后,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暴漏了她的脆弱。说实话,会让小柯背负着师父师兄的仇恨,这并不是小荷想要的,这个仇她一个人就够了。可是如果不告诉,会不会有一天,他会站在自己的对面?这终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小柯掏出手帕,擦拭着小荷的泪,仍好言央求着,“小荷,我想去呢,以前我以为朝廷不会要我这样的人,然而那个人告诉我,我可以。我有实现自己价值的机会了,这就是我苦苦追求的,我真的不想碌碌无为,了此一生。你懂吗?”
懂的,她都懂,可是还是不能让他去。
小荷嘴唇张了张,到嘴边的实话终是没有吐出来。
她抓住小柯的手,道,“你还记得当年我为什么逃出宁家吗?因为宁家人要把我送给九王爷,只因他的好色。京城传闻,他不仅好女色,更喜欢圈养娈童,是个极其卑劣的人,我真的很担心你,怕他不怀好意。”
这的确是假话,可是她对小柯撒谎也不只一次两次了,若是能劝住他,多一次又何妨?
小柯确实犹豫了,他看了小荷好一会,才郑重道,“那我就不去了。”
小荷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看着小柯,并未看出任何不妥的神色。他应该,是不会对自己说谎的吧。
两人默然许久,小荷终于想起一事,她支支吾吾地对小柯道,“过段日子,我可能要出去一趟。”
“去做什么?”
心里打好了草稿,小荷道,“我有一个朋友生病了,我要去看看她。”
“要去多久?”
“一年。”一年之后,等一切都安排妥当,到那时她正好可以回来。
小柯惊叫道,“怎么会那么久?”
“她的住处距京城太远,何况,反正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我想到华隐各处走走。”
“那好吧,你路上注意安全。”
本以为还要花一番大力气才能说服他的,小荷心里暗暗吃惊,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又是一个月圆夜,小荷强力集中着意志,不让疼痛将自己淹没。
每到这个晚上,她总能感觉到有一个人来到她身边,她向来不喜欢未知的事情,所以她在等,等那人的出现。
不知道等了多久,疼痛越来越剧烈,脸上的汗水早已模糊了视线,她感觉到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终于,门被推开,一个人的身影逐渐走到小荷面前。那人拿下小荷嘴里的木块,将手臂递到小荷的嘴边。
尽管还有意识,小荷依然不客气的咬了上去。木块已被拿走,如果不咬那人,一旦失去意识,她必然伤害自己。
积聚在眼窝处的汗水越来越多,视线越来越模糊。小荷狠狠闭了一下眼睛,等再睁开,映入眼前的只是一片蓝,依然看不到那人的面容。
终于,又一波疼痛袭来,小荷陷入昏沉,昏过去之前,她好像隐隐看见一块玉佩,血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