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钟过smile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我从阳台上看下去,只见她新交的男朋友提了好大一包卫生巾等在路灯下,smile下去后开始耳提面命的训话,男生局促的地低着头,俨然一副三从四德小男人样子。其实有那么一会儿我还是很为他担心的,因为我怕smile心血来潮会真的让他把多买的那玩意吃了,要知道smile就一妖孽,而妖孽是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但最终我还是没能看到好戏,cat总是挑最刚好的时间打我电话,电话那头cat的声音难掩幸福的笑意,她告诉我potato送了她一大片红色的蒲公英,红的就像左心房收缩时输送出的血液,饱含着热情,滚烫的可以把一切都灼伤,我隐约想起初中生物课本上那幅心脏的彩色插图,在心脏的四个腔里左心室似乎是要更有力一些,因为心房里的血液流回心室,右心室只需要将血液输送到肺,而左心室却要把血液输送到全身各处,于是再次感慨职业病是种很可怕的东西,只是我不知道人血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烫,如果真是那血管岂不是最先被灼伤。
不过呢,红色蒲公英我是知道的,初中毕业那会只要打开电视怎么调台都能看到那部叫做《仙剑奇侠传》的电视剧,当时我和cat抱着成盒的抽纸窝在沙发上一看看一天,相比起来我更喜欢唐钰小宝和阿奴的爱情,但smile却爱极了赵灵儿和李逍遥,尤其李逍遥为赵灵儿放飞起满天的红色蒲公英时,cat梨花带雨的告诉我要是有个男人能送她红色蒲公英,那她就是死了也甘心。
红色蒲公英是我在纸条上告诉potato的,但我没想到他真的做了,而且做的还挺快,cat说potato在医院楼下花园的草地上撒了成片的红色蒲公英,虽然不是漫天飞舞但她已然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我想potato应该也是想过要放飞满天蒲公英的,但李逍遥有林月如帮忙,而他如果那么做却只会招来城管或者环卫。当然了,要做到如此感动也不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cat他们两人不但被训了话还被罚打扫了整个下午。
哎,时代的宿命真是时代的悲剧。
挂电话之前cat声音悠远的讲了最后一句,她说:“colour,虽然我羡慕你,但忘记吧,只有忘记了才能有新的开始。”
我很想问她在说这话的时候是忘记了还是依旧记得,但电话那边已传来嘀嘀声,我突然觉得周身冰冷。
忘记吧,只有忘记了才能有新的开始。
我何尝不知道忘记了才能有新的开始,可如果那个人可在你心里呢,在你的血液里呢?
如果忘不掉,要怎么办?
哥哥说世界上有两种方法是可以治疗伤痛,然后忘却一切的,一种是包扎敷药,等时间久了伤口会渐渐愈合结痂就忘记了。一种是让伤口无限制流血扩大,等时间久了伤口腐烂麻木了也就不觉得痛了于是忘记了。但结了痂的伤口恢复的再好也会留下疤痕,而腐烂的伤口也许还没有麻木人就已经失血过多即将死去,所以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做不到想忘就忘,而极小部分做到了的人不是当和尚,就是当道士去了。
哥哥说的话总是对的,一如他邪气的笑容总是好看的,只是不知道离开后的哥哥选择了哪种方法来忘记伤痛,而他已经忘记了吗,还是像我一样在每个夜深的时候记起。我想他大概已经忘记了,他是决绝的男子,一旦离开便必然会用最残酷的方式让自己忘记,就像18岁那年夏秋之交我们一起在许愿树上留下的小纸条,我写“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而他写“如果不能在一起就永世不再记起。”
这便是我爱的白衣少年,那个有着世界上最邪气和魅惑的笑容的男孩,那个告诉我转身便不要再回头的男孩。
最霸道说爱是他,最残忍说不爱也是他。可我就是那般迷恋他,用cat的话说叫做“恨不得揉碎他的点点滴滴在最深的心底”。
Cat是唯一完整的知道我们故事的人,所以我以为cat也会是那个永远不跟我说“忘记吧”的人,可她还是说了,虽然有犹豫,但最后她依旧选择说出口,她在告诉我,他不会回来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以前我哭的时候cat总安稳我说早晚有那么一天他会回来的,但今天她说忘记吧,他不会回来了。
那么是不是他真的永远不会回来了?
我不想知道答案,更不敢知道答案。
曾经我以为tree是小D的一剂毒药,而哥哥之于我又怎么不是一样的呢?
专业老师说不喜欢暴力不喜欢血腥就不是人,用弗洛伊德心理学的原理来讲那是人类最原始的冲动,包括欲望和暴力,反映到现实生活或者文艺作品中就是爱和死亡,我对这点深信不疑,所以每次心里堵得慌我都会看又血腥又暴力的电影,而Smile上来时候我正在看又血腥又暴力的电影。
Smile是知道我习惯的,所以她很不容易的进门后保持了安静,但没多一会儿,她就蹭回来了,不同的是手里拿了好几个西红柿,她说:“colour,如果谁惹了你就把这当他脑袋捏烂踩烂了吧!”
我抬头正好迎上smile恨不得替我把那几个西红柿踩个稀巴烂的眼神心里越发涩的沉重,我说:“你试过对一个人爱不得恨不得吗?”
Smile的身体抖了一下,虽然只是很轻微的一下,但我还是感觉到了。
她说:“试过爱不得,但没试过恨不得。”
我说:“为什么不恨。”
她说:“因为所有的力气都用来爱了,所以等到爱不得的时候已经没有力气恨了。”
Smile的话让我想起了小H,一个除了祝福我不该记起的男孩,曾经我也问他恨不恨我决绝地说分手,他告诉我不恨,因为所有的心情都用来爱了,所以没有心情去恨。
我想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飞舞着满天的红色蒲公英吧,但每个人一辈子总要不计后果的爱一次,只因为他就是他,smile是,小H是,我也是,大家都是。只是有些人知道也敢承认,有些人知道却不敢承认,还有些人不知道自然也不需要承认。可不知道也不需要承认的可怜,知道却不敢承认的可悲,知道也敢承认的可怜又可悲,于是我变成一个可怜又可悲的人。
Smile说以前她告诉自己如果有人负了她而自己又很没出息的忘不了,那她只能要嘛砍了对方要嘛砍了自己,但后来的确有人负了她,而她也的确负了有些人并且一直没忘掉,可她一没砍了对方,二没砍了自己,因为长大后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smile的话经常都很有道理,但我第一次觉得妖孽一样的smile像个哲学家,像尼采宣布上帝已死一样伟大的哲学家,只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说着这话的smile还在心里留了致命的后半句,而正是因为那致命的后半句随着命运的车轮转啊转,终于将一连串相关的人全部都转上了绝路。
当天晚上我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依旧是迷雾笼罩的森林,我艰难的向着根本看不清的远方一直走一直走,我不知道自己要走多远要走多久才可以等到大雾散去阳光照耀大地,可我知道他在五步之外大雾后面的小溪边看着我,不会靠近也不会走远,浅笑且邪气,所以尽管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我一点也不害怕,我相信只要我坚持走下去,等走到溪水的尽头,他的样子会一点点清晰再清晰,那时候我便可以亲口问他要怎样才能将一个很爱很爱的人彻底忘记,我便可以亲口问他是不是真的只有忘记了才能有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