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云家墓地的是一对年迈的夫妻,年轻时在云家做下人,后来因年纪大了又无儿女,才被派来这里守墓。
小厮将语蕊交给他们后离去。那对夫妻不知道她现在的身份,只听小厮称呼她为二小姐,并不知道她已经被逐出云家,态度自然恭敬甚至有些谄媚,得知她是来看娘亲的,那婆子立即点头哈腰领着她前去。
在一大片墓地里蜿蜒前行,每隔几步就会出现一座坟头,或是荒草杂生,或是干净整洁,显示着身前不同的地位。
死后还分三六九等,语蕊对此有些无语。想着云鹤轩对她娘的憎恨,心里暗自揣测她娘的坟头野草会不会有人高。
一直行到墓地左侧偏僻处,婆子立即停下脚步,指着远处一座青石垒成的坟墓口称到了。语蕊有些好奇她为何不上前,那婆子却朝着坟墓一边的茅草屋看了一眼,急忙告退转身离去,脸上一闪而过的怯意被语蕊看个正着。
她害怕了。语蕊有些意外,瞄了一眼她小跑离去的背影后,将注意力放在一边的茅草屋上,那里应该是她娘的陪嫁丫鬟居住的场所。
这会儿应该人不在,不然老婆子慌不择路的脚步声,早该引起她们的注意了。语蕊有些好奇的上前推开房门。
狭小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除外再无任何家什,咋一看上去,就是一清贫人家的屋子,唯一让人感觉意外的是,桌子上除了茶壶茶碗外,还整齐的摆放着文房四宝。
房屋的侧角开有一扇门通往后面,从那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看着时辰快到午饭时间,守墓的丫鬟应该在烧饭。
语蕊想了想,退出了房屋朝着她娘的坟墓走去。
刚才光顾着看房屋,这会儿才发现,这墓跟刚才所见的都不同,那些要么用碎石堆砌成坟,也有少数长满野草的是用泥土直接堆成,而眼前的这墓却是用大小相同的青条石规整的砌成,高两米宽四米,怎么看都跟这云家墓地格格不入。
这还不算太诡异的地方,语蕊眯着眼仔细打量坟前石碑上的刻字,唯恐自己看错了。因为上面只刻了五个字,“何凝嫣之墓”
没有死亡时间没有身份称呼,就简简单单五个字,如果换一个人看见,肯定以为这人是埋错了地儿。
诡异的坟墓,诡异的嫁妆,加上诡异的丫鬟,语蕊有种想逃开的感觉。刚转身,茅屋里正好走出一个身着布衣的女子,见有人先是一愣,继而双手叉腰,怒目圆瞪喝道:“谁准你来这的,真当我们死了呢,滚出去!”
好一个泼辣的女子!语蕊有些惊讶的盯着她,跟自己心中猜测的形象完全不同,原本以为能安静守墓十几年的人应该沉静内敛,却不想脾气如此火爆。
“思琪,谁呀?”听见女子的怒骂声,屋子里再次传出一女子温柔的声音,紧跟着人也从屋子里出来,依旧是布衣打扮,整个人却如流水一般,温柔沉稳。
怎么还有一人,语蕊愣住了,想着云鹤轩说的陪嫁丫鬟,她一直以为只有一人,不曾想竟是两人。看着后面出来的女子,这才是她心里所猜想的模样。
正想着上前打招呼,后出来的女子见了她先是一愣,继而眉头轻皱,瞬间又放开,轻挪脚步上前低头行礼,柔声道:“小姐好!不知道小姐前来,思琴有罪!”说完扭头冲先前的女子低声呵斥道:“思琪,还不过来见过小姐!”
“笑话!”那被称作思琪的女子鄙夷的上下打量语蕊,叉腰的手改为抱胸,很是不屑的冷哼一声,“我的小姐只有一位,也就是坟墓里躺着的何家二小姐,除了她谁都不配!”
这是赤裸裸的表达着对自己的不满。难道自己之前得罪过她,语蕊在脑子里仔细回忆了一遍,对这两位丫鬟真没很么印象,不应该有什么矛盾。
见思琪这样说,语蕊也没什么反应,思琴有些惊讶的挑挑眉,对这位小姐的脾气她可是略有耳闻,绝对不是这样的好脾气,今天突然来扫墓,还表现得这么反常,肯定有所图,摸不准她的目的,思琴给思琪打了一个两人才能看得懂的眼神,暗自戒备起来。
她二人一直住在墓地,几乎一个月也出去不了一次,平日的采买自有人送来,所以对云府的近况没有耳闻,她们的了解还停留在一个月前语蕊示爱失足落入湖里的那个时期。当然不知道她已经被赶出云家。
语蕊能清晰感觉到她们对自己的戒备,原本有些好奇的心也凉了,想询问思琴怎么认识自己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这些人跟自己没有关系,何必太在意。今天只是来扫墓顺便感谢她生了语蕊给自己重生的机会,其他的已经是过眼烟云,她不想理会。
淡淡的看了两人一眼,语蕊转身望向石碑,在心里将要感谢的话默念了一遍,最后真诚的鞠了三个躬,就算完事。
最后看了一眼何凝嫣三个字,语蕊转身擦着两个丫鬟的身子就要离去,在思琴思琪惊讶的注视下,语蕊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她们一声,“我已经被赶出云家,以后再也没机会来这里了,你们自己考虑一下吧,是要继续守下去,还是离开过你们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话一出口,让身后的两人都失声叫出来,“什么?”
思琪再也不顾刚才的不屑,几步上前就要拽她,被语蕊轻易躲掉也顾不上,一脸愤怒道:“你说什么?被赶出来了?为什么?凭什么?”
思琴也失了沉稳,几步上来,虽然没有思琪的鲁莽,却也挡住了语蕊的去路,有些严厉的盯着她,喝道:“你就这么被赶出来了?”说完视线还特意在她身上绕了一圈,一副找寻什么东西的模样。
语蕊没有理会思琪的话,却对思琴的表现有些意外,她明显在找东西,是什么?嫁妆吗?
这是语蕊最先想到的东西。
思琴没有找到她要的东西,眉头紧皱,绷着一张脸,冲着一边焦急的思琴喝道:“你先在外面等着,我有话要对小姐说!”
口气很是强硬,思琪还想说什么却张了嘴没吭声,只是抿着小嘴瞪着语蕊,表达着她的怒气。思琴这会儿也顾不上了,做了手势让语蕊往屋里去,大有不去不行的气势。
语蕊稍微沉吟了一下,这丫鬟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也许有些事能从她那里知道。自己可以借着这机会多了解一些,不是坏事。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思琪难得听话的守在屋外,不让其他人靠近。
在桌边坐下,语蕊不急着说话。思琴却咬了咬嘴唇,有些犹豫。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问道:“你为什么被赶出云家?”
语蕊没想到她们还不知道这事,立即将示爱后发生的事简单明了讲了一遍,听到云鹤轩将她逐出家门这一段,思琴的表情明显沉了几分。眼里闪烁着对云鹤轩的不满和怨恨。
语蕊讲完,两人又静坐了一会儿,思琴这才咬着唇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被赶出来,他们就没给你什么东西?”问出这句话,语蕊能清晰的感觉到她紧张的心跳。这才是她最在意的吧!
挑了挑眉,语蕊望着她反问道:“什么东西?通告?银票?”每说一样就掏出一样,思琴的脸色越发难看,语蕊最后才掏出地契和银票,“还是嫁妆?”
说到嫁妆,思琴难看的脸色明显一缓,瞬间转变成激动的神情,却在语蕊只掏出地契和银票后没有动作而变得苍白。
对于百万的银票,她没多看一眼,紧紧盯着语蕊,有些颤抖的问道:“没有了吗?”
她果然知道什么,那枚戒指肯定意义重大,语蕊心里有了计较,脸上却装着无辜,摇着头道:“没有了!云鹤轩说这是我娘给我的嫁妆,就只有这么多,还有一个匣子,我嫌碍事扔了!”
“匣子里真的没有其他东西了?”思琴还有些不死心。
“真的没有了,要是不信我带你去看我扔东西的地方。”语蕊咬死了不承认,也许这样她才能从这诡异的事件里抽身出来,毕竟没有谁亲眼看见她收了这东西,云鹤轩没打开看过也不敢肯定。
思琴得到她的答复,身子一软瘫坐在椅子上。门外的思琪却有些耐不住了,大声道:“就你这样子,漏掉东西很正常,姐姐我们去找匣子,说不定东西就在里面呢。”
难道她也知道什么东西?语蕊侧着脸打量思琪,这么一个跳脱的个性,怎么可能保守秘密,相较之下,语蕊更相信思琴一些。
果然听见她这话,思琴不满呵斥道:“你知道什么,瞎说话,让你守着外面干嘛偷听!”
思琪也知道不对,朝着思琴讨好的吐了吐舌头,立即离开房门往外走去。
见她走远,思琴这才对着语蕊道:“她说得也没错,那东西很小,说不定你没发现,连着盒子一起扔掉了。”
听这话是要去找匣子了,语蕊一边在心里嘱咐灵宝将匣子掏空,随时准备扔出体外,一边问思琴道:“也有这种可能,你告诉我,你要找的是什么?”
“戒子!”思琴随口而出,刚吐出两个字就住了嘴,任由语蕊怎么问都不愿多说一个字。语蕊能从她眼里看见懊悔这两个字,应该是后悔告诉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