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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查尔斯

郁金香和剑兰开满了王宫的每一个角落,这种曾经生长在雅特帝都的植物现在彻底侵占了瑞恩的皇城。可以想象当年查尔斯大帝从一个冷漠的帝王忽然变成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整个瑞恩有多么的震惊和恐慌。为了见到那张绝世的面孔上面展露笑容,查尔斯几乎在一个月之中做尽了瑞恩从没见过的事情。

在王宫的每一个角落种满雅特的花卉只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就因为路德维希呵斥他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屠夫。查尔斯大帝甚至冷着面孔学习了《佛朗明哥情诗集》,侍从们时常可以看到查尔斯大帝皱着眉头用机械的语调背诵着那些缠绵的诗句。最后当路德维希出乎意料地爱上了这个不懂得什么是浪漫的君王,查尔斯大帝的眼神之中竟然能够显露出从没有人见过的温柔。

爱丽丝的目光虽然放在了外面,但是她的注意力却不在那些美丽的风景上面。有些事情你可以知道,但是不能够让别人发现你知道。这就是贵族的游戏规则。雅特已经消失在了历史之中,成为了瑞恩的一块领土。但是至今瑞恩仍不能完全消化它,时不时都有派遣的行政官莫名其妙地被粪叉捅死在乡间的小路上。

知道克雷德的身份对于爱丽丝的好处是,她可以不在这件事之中显得不那么被动,观察瑞恩帝都权贵的性格和习惯,为自己的计划掌握跟多的信息。而坏处就是有人想要将克雷德的身份掩盖起来,也许会给知道真相的爱丽丝找一些麻烦。不过其实她不需要担心,原因不过只是几大家族的领袖害怕自己家族中的子弟在冒失地触了查尔斯的霉头,就像今天卡扎克家族的马里一样。

几人在宫廷侍卫的带领下走到了国王大厅之中,这里是处理政事的地方。爱丽丝第一眼看到了坐在王座上的那位传奇帝王,他身上无形的气势和威严让她喘不过起来。身为罗兰帝国血统最纯粹的王室,爱丽丝在被当做一位优秀上位者培养的同时,她还具有强大的神恩天赋。但是当她靠近王座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裂开的杯子,力量像水一样从自己的身体里消失了。

查尔斯的神恩力量并不是什么秘密,而且几乎是大陆上众所周知的。因为查尔斯的神恩很特殊,属于领域神恩。在神恩之中,力量能够不仅仅影响自身,而可以覆盖一定范围的,就被称为领域神恩。

皇室为了维持强大的血脉,联姻只会选择具有强大神恩天赋的家族。而查尔斯拥有的神恩力量,是早已经被瑞恩皇室遗忘在了角落,在血脉中沉睡了数代之后,又在查尔斯的体内觉醒了。如果不是查尔斯的出现,他们甚至忘了瑞恩皇室还有这样的血脉。

这种领域力量是能够让自己一定范围内的人失去神恩力量,听起来似乎强大无比,但是拥有这种领域的人没有任何其他的能力。战局就变成了两个都没有力量的人,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法用拳头斗殴。而且即使没有了神恩,一柄早就被舍弃的古式弩箭就可以把那个人射成刺猬。

查尔斯拥有的神恩天赋让瑞恩的贵族感到失望,但是他是唯一的王位继承人。老国王没有选择,仍然让查尔斯成为了下一任国王。就在所有人不对查尔斯抱有期望的时候,这个沉默寡言的继承者给了整个瑞恩一个惊喜。查尔斯在军事、政治、甚至商业上都展现出了卓绝的天赋,这些已经足以查尔斯成为一位优秀的帝王。

然而查尔斯再一次让瑞恩帝国感到震撼,在查尔斯即位前的王国武典,老国王要为查尔斯组建自己的班底,选取新一代的军事领袖。让大家吃惊的是,查尔斯也参加了这场武典。帝都的贵族感到十分滑稽,就连老国王也不赞成他的孩子这样胡闹。查尔斯出现在这场比试之中,只能降低这场比试的格调。

如果查尔斯出现,他的对手只能用拳头和他来一场下层社会流氓间地斗殴,毕竟这不是真正的战场厮杀,没有谁敢用手弩瞄准未来的国王。这让一向依赖神恩的贵族又重新训练了一下自己的格斗技巧,让王国武典还未开始就已经备受关注。

结果查尔斯在比试之中的表现让帝国贵族震惊,甚至恐惧。那些早已经被遗弃,曾经广泛被平民学习的武技在查尔斯的身上过展现出了耀眼的光芒。没有神恩的平民通常会修习武技,到达巅峰的人可以向风一样迅捷,向火一样狂猛,修习到最后可以用剑斩开城墙。但是在动辄就能够将山峰夷为平地,将城池化成的灰烬的神恩者面前,这种力量太小儿科了。

可是当站在查尔斯的领域之中,所有神恩无效的时候,这种力量就意味着不可战胜。

贵族对这样一位君王感到有些恐慌,每一位这样的君王出现的时候都意味着野心和征服,意味着腥风血雨。他们更喜欢一位注重文治的亲和的君王,这样才更符合他们贵族的利益。就连老国王都有一些犹豫,他没有太大的野心,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能够将瑞恩维持现在的样子,他已经很满足了。他希望他的继承者也能够维持这种样子。

查尔斯没有让帝国失望,在有所动摇的老国王做出变化之前,就在一个意外中去世了。惊恐的贵族还来不及反抗,就被展现出可怕势力班底的查尔斯全部抹去。瑞恩的贵族重新洗牌,就连教廷也被查尔斯赶了出去,整个瑞恩帝国最大的教堂里面只有几位年老的牧师和修女,连信徒的祷告都听不清楚。

名噪一时的查尔斯大帝继续着他的道路,不断发动战争,将国土向着四周延伸。瑞恩的势力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吞下了雅特帝国,成为了埃兰大陆上的霸主。查尔斯大帝也完成了他的传说,成为了历史上那个强大而冷漠的君主。

眼前的这个君王与爱丽丝心目中的形象稍微不太符合,让爱丽丝感到有些失望。眼前这位君王充满了威严,让她甚至不敢抬起头来。但是气息之中却显得有些暴戾和阴沉,这是成为一位伟大君主最大的忌讳。无论一位帝王在走向不朽的道路上使用了多少不可见人的手段,这些恶名必须由他的心腹站出来为他承担。而他本人必须仍然展现着博大的胸怀和度量,因为一个惯用阴谋诡计的国王是得不到忠诚的。

爱丽丝甚至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那个传说中无所不能的帝王,还是其他人假冒的。只有跪在王座之前的七个人知道他们宣誓效忠的强者,曾经就像爱丽丝想象的那样,拥有博大的胸怀可以宽容臣子的一切,虽然面上的表情是冰冷的,依然让所有人感受到那种值得付出生命来效忠的信任。

即使是在十几年前,瑞恩的贵族用任何一个君王都无法忍受的方式去逼迫他在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之间选择一个,他仍然没有怪罪下来,因为他知道他们的担心是正确的,那种度量让所有臣子心服。但是当那个女人进入了黑暗森林之中再也没有回来,这一切都变了。只要有什么能够顾让国王陷入失去路德维希的伤痛之中,那种让所有人惧怕的阴沉和暴戾就会浮现在他的身上。

卢修斯·卡扎克跪在王座之前,身体微微颤抖着,自从那个女人消失以后,所有关于她的一切都成为了查尔斯的逆鳞。沉浸于失去那个女人的痛苦之中,会让王座上的那个人变得陌生。当年他们七个人一起跪在这里,那个孩子还是在这里流尽了鲜血。这种事情发生在王国大厅,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他那个多年不曾见面的孩子,似乎结局已经注定了。

但是他不能不跪在这里,他疼爱的妻子已经去世了,在这之后,他没有再娶。马里是他唯一的儿子,即使他能够舍弃自己心爱的儿子,他也找不出另一个继承人了。

见到自己的父亲都跪在了这里,六名下一任继承人也跟着跪在了父亲的后面。爱丽丝多么希望查尔斯能够挥手先让自己退下,避免处于牵扯了太多隐秘的事件之中。

“梅沙。”查尔斯喊出了一个名字,声音竟然带着一点惊喜和宠溺的味道,就像对着自己最宠爱最骄傲的女儿。爱丽丝诧异地抬起了头,看到查尔斯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起来,就连目光都显得有些温暖的意味,只是这种表情在他威严的脸上出现有些不太自然。此时的查尔斯在爱丽丝眼中就像一位不知道怎样对自己女儿表达宠爱的父亲。

爱丽丝虽然知道这样不符合礼仪,仍然忍不住回过了头。大门的方向没有任何人进来,整个国王大厅之中只有两位女士,她和站在克雷德身后的那位女仆。

爱丽丝现在不敢称她为女仆,也许她是克雷德的姐姐,查尔斯与路德维希生下的公主,因为疼爱克雷德的缘故,装成女仆的样子照顾她。这种滑稽的、可笑的、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理由,是她唯一能够想出的合理解释。

爱丽丝感到疑惑,那几名跪着的大臣却没有。当他们听到查尔斯用柔和下来的声音喊出这个名字,他们和他们的儿子一样,对克雷德有了一丝丝的感激。爱丽丝不曾见过那个曾经大陆最美丽的女人,但是他们经常会看见陪伴在查尔斯身旁的她。当这个女人出现在克雷德身边的时候,帝都贵族第一个想法就是路德维希还活着,让这个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女人照顾她的儿子。那双和路德维希一模一样的眼睛就是凭证。

看到众人的表现,克雷德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阴谋得逞般的微笑,这个被自己取名叫做梅沙的女人,就是一直站在瘸子身后为他推轮椅的那名美杜莎。那个瘸子让她来保护自己,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强大,但是在吸血的欲望无法遏制的时候,有一个应急食粮也不错。

而那双与她冰冷表情完全不符的迷人的眼睛,只是克雷德的灵机一动。当那个瘸子要为美杜莎幻化一个掩人耳目的形象时,克雷德便要求了这双他或者说真正的克雷德记忆中最深刻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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