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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夜

入冬后的天已经早早暗了下来。

饭后,葛颜安排了两间屋子,是天字号,这里最好的房间。屋内所有布置都用了上等的缎子,屏风后,浴桶冒着热腾腾的气,小二已经放好了洗澡水,水上还撒着花瓣,整间房也都被熏得有淡淡花香。

叶靖凌一进到屋子,便把门紧紧的关上。

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涌了出来,在见到娘亲的那一刻,她压抑住了冲过去的冲动,放弃了那短暂的温暖怀抱。怕进了那怀抱便开始依赖了,还有自己这一身的寒气,怕也会冻着娘亲吧。叶靖凌越想越觉难受,她讨厌这样,她只是一个小女孩,一个想要在爹娘膝下快乐成长的孩子,为什么要让她背负这样的仇恨,为了这个仇恨,她竟变成一个人很难接近的冰冷人。

内心是恨,恨为什么叔伯要害死爹爹,恨他将自己逼上这一步,过不了平常小孩该过的平常日子。内心也是挂念,是不舍,挂念娘亲、夕姨、小云、小凡还有山庄里的人。然而这些她连想都不能去想,却又总是时时出现脑海。脑海中还浮现着下午所见的画面,看来娘亲一切安好,托付在夕姨身边,是让她最为放心的。

想着,心中也安慰许多。那样她就能全心的做她要做的事情了。

长夜漫漫,酒馆里还是熙熙攘攘的,今夜来投店的有不少人,但大多都是武林中人,店小二心里嘀咕着,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么?竟在一天内见到这么多的武林中人,各色各样。然而却要满脸堆满了笑容,热情忙乎的招呼着。

叶靖凌推开窗子,月光没有阻碍,大把撒入,映在那个小身影上,照得脸的轮廓边上还有着点点的光亮。

她怔怔的望着窗外,月色正好,只是起了微微冷风,拂在脸上,带起垂在胸前的长发。稚嫩的脸庞,目光已经不再像孩童般纯粹干净,虽是瞳仁闪亮,但却如一汪深水,看不见底。

而在此时,幽林有火堆明亮,一旁树边绑着两匹马,一对男女簇火而坐。

“为什么一定要找那个叶靖凌,我想她家中出了那么大得事,定是不想出去找那传说中的石头。”少女扁嘴,有些不大愿意。

“正因如此,才更该带她出来走走,心情也许会缓和许多。”少年拿起树枝,往火堆里添加,缓缓说着,似乎没有听出少女言语中的不乐意,只顾低头添加柴火。

少女有些微怒,却又不再吭声多说,一路上她几经试图劝说皇甫沐霖不要去找叶靖凌,都没有用。这次她的劝说又失败了。

此二人便是北宫世家的北宫云琦与皇甫世家的皇甫沐霖。

北宫云琦无意听到父亲与权叔的对话,得知了关于石头的事,吵嚷着也要跟着去,然而父亲说太危险不准,她便趁机偷偷流了出来,溜出来后第一想到的人便是皇甫沐霖。

当她快马加鞭,不停歇的赶到皇甫家时,对皇甫沐霖说起这事,想邀他一起同她寻找,也能好好游历一番。他虽是答应,却说要叫上那个从小她就看不惯的叶靖凌一起!这让北宫云琦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也不得不找叶靖凌。

柴火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不停添加柴火的皇甫沐霖心里很是激动,要见到她了,脑海中泛起了叶靖凌那张天真的笑脸,她的活泼调皮,她那张每次见到的都会想要去捏捏的可爱脸蛋,嘴角由心勾起一个美妙的弧度。

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六岁,他九岁。

这个小丫头不像叶靖霜那样乖巧懂事,个性活泼的很,一刻也静不下来,却总是能带给大家欢乐。有一次他们吃点心,明明是一样的点心,一个盘子里拿起的,可他偏偏要抢他手中的,一手抢过去,得意的送入口中,撅起小嘴左右晃着脑袋,脸上堆满了笑容,示意她有多厉害。

那种带着一点点霸道的目光望着他,挑眉哼着声,看的皇甫沐霖愣愣的。那一刻她身上仿佛散发着如阳光般刺眼的光芒,那一刻他得心怦怦跳的厉害,她的每个动作表情,在他眼中都似乎被放慢了很多,眼不由自主的跟随着她,耳中似乎只充斥着她的笑声。

一眨眼多年过去了,由于从小家父管教严格,他很少出门,每日都是习武,每到入夜,那个笑脸便会伴随他一起入梦。

然而当再次见到她时,竟是在她父亲得葬礼上。她还是挂着笑容,嘴里还是不饶人,但她知道她心里一定很伤心,却又不懂得该如何去安慰她,只是傻傻看着。

想着,他扬起的笑容有些垮了,心里暗暗说着:“凌儿,以后我会让你真正的开心。”

这是他见到她时心里就有的想法,想等她长大,去提亲迎娶她入门,而此刻那个从儿时就陪伴他得誓言更加更加的深。

而对面,北宫云琦,他们相遇也是在清泉山庄,那是几人第一次见面,她与叶靖凌同岁,当看到大他们几岁的皇甫沐霖手执佩剑,静静跟在父亲身后,她便倾心于他,但他得目光在自己身上划过,却不停留,只是一直注视着那个叶靖凌。

同样被宠上天的北宫云琦从那一刻便看叶靖凌不顺眼,她们之间没有任何差距,凭什么她叶靖凌就能夺得他得注视。在叶靖凌抢了他得点心时她便与她吵架。

没想到这个叶靖凌牙尖嘴利,每次都是她吃亏,时过六年,她以为他应该早已忘记了她,然而在那次的葬礼,她便清楚他始终没有忘记她,失落的感觉顿时侵袭着她,但却不愿放下这个从小便喜欢的人,也放不下。

两人怀着各自的心思,靠着树入眠。

苍松山外过了几个小镇,蒲若羽总算勒马停下,奔波了一整天,只是随便吃了些随身带的干粮填饱肚子,在小镇上找了间客栈停歇。

小二牵过马绳,另一个小二招呼着他。

小小镇子上,这间客栈却是坐满了人,这使得客栈的老板和店小二笑得合不拢嘴,这是这里从未有过的场面。

蒲若羽找了个地方坐下,客栈中坐着的男男女女都有,都是持剑会武的人,那些人吃着饭,眉眼间却是不停转动,打量着在做的人。

他轻轻叹息,连这小镇都爆满了人,那可想而知,这次寻找争夺石头的得有多少人,这一刻这些人都坐在这里吃喝,下一刻就该互相厮杀了吧……

陡然,一个声音落入耳中,“瞧那小子,一身书生气,还学人拿剑,怕是石头连见都见不上一眼就倒了。”

出声的是一旁的一个粗汉子,一脚踩在椅子上坐着,手里端着一碗酒,目光落在蒲若羽身上,嘲笑着。

声音一起,所有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众人看过去不是因为那粗汉子挑衅蒲若羽,而是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在想这突然都冒出来的各色人,一定是都知道关于石头的事,只是无人私下谈论这些,一直竖着的耳朵里没有传来任何关于石头的信息。而此刻那个粗汉子倒是满不在乎的说了出来。

而他得同伴倒是聪明许多,忙悄悄拉下他得衣角,眼神示意让他别惹事情。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粗汉子也上了兴头,没理会同伴的示意,言语中越发嚣张,“来,小子,让大爷看看你拿得剑是不是真的剑,还是你在摊上买的小孩子拿来玩的玩意。”

一直坐在桌前喝茶的蒲若羽对粗汉子的话充耳不闻,转瞬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他得身上,有的抱着看好戏的样子,有的想着最好互相斗吧,路上少一个是一个。

被多种复杂的目光注视,客栈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这个看似柔弱像书生的少年身上,店小二与客栈老板也害怕的不敢上前说话,只是在一旁看着,祈祷不要事情闹大了才好。

粗汉子见少年根本不理会他,怒气瞬间上来,他仰头咕咚几下喝完碗中的酒,扬手就将碗砸落地上,砰的一声,碗在地上摔得碎成多片。

“好你个小子,竟然敢不理大爷,看来大爷不教训教训你是不行了。”粗汉子一边嚷嚷着,一边三两步走到蒲若羽身旁,抬手就要一把揪住他得衣领。

然而落手间,却扑了个空。待反应过来,少年已经坐在桌子的另一边,这样的速度快到连一旁冷眼看着的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怔怔看着空落落的位子,人突然消失,许久才反应过来,带着惊诧的目光看向他。

粗汉子见少年坐在另一旁,还以为自己喝多了眼花,手掌砰的一声拍向桌子,桌子瞬间被他拍坏,茶壶杯子全数落地摔碎,而那柄剑却被少年的手接住,剑已经直直抵在汉子的胸前,若脱了剑鞘,那粗汉子此刻怕是小命归西了。

少年的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不禁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而在剑抵胸前,这粗汉子也酒醒几分,瞪大双眼惊讶的看着胸前的剑。

“少侠饶命啊,我兄弟喝了几碗酒发了酒疯,还请少侠手下留情。”他得同伴忙从震惊中回过神,走到他同伴身旁抱拳作揖求饶。

蒲若羽收回剑,粗汉子的同伴道谢,便带着同伴回到桌前,他们也算是安静了。饭桌已毁,他起身,上楼回房,让小二将饭菜送入房中。

那些看热闹的众人此刻也没了那心情,反而担心着这竞争力又强了许多,不禁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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