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瑶一路疾奔,把苏秦远远甩在了身后,此处人烟稀少,积雪尚未清除干净,薛瑶连摔了几跤,裙子和袖子上沾满泥水,整个人都显得狼狈不堪。
过了石桥,梅香阵阵袭来,薛瑶四处打量,怎么也没有找到苏秦所说的那处宫殿。
薛瑶急得要哭了,虽然她不太相信萧一鹤会突然变身成了禽兽,打起自己亲侄子的主意,毕竟这件事情可以说是损人不利己,可世间最难测的就是人心,一想起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薛瑶只觉得天塌地陷,连气都喘不过来。
薛瑶又向前跑了几步,忽见不远处红影一闪,一个高品级的年青太监提着羊角灯在前面慢慢走着,口里喃喃道:“挨窝心脚的小兔崽子们,这么久便是爬也爬回来了……老子上有老母,下有没成年的兄弟,再没有人来,可真真是要人命了。”说到最后,语音里已带着哽咽。
薛瑶心中一动,赶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位公公……”
太监猛地回过头来,面带喜色,凑近打量了一下薛瑶,喜色渐敛,疑惑道:“你是什么人?看样子又不是宫女……”
薛瑶没时间和他周旋,急道:“我叫薛瑶,忠烈公薛盛的女儿。秦王爷现在哪里?冲哥儿呢?”
安文不再看她,垂首低声道:“原来是薛姑娘。你一个小姑娘家去也没用,还是乖乖回冷霞宫等着吧。”
听了这话,薛瑶只觉一阵眩晕,手脚冰凉,她只能咬牙勉强静下心神。她自幼练习弓箭,眼力较一般人为好,凝神四处打量,见远处梅林中露出一角飞檐,隐有烛光,心中一喜又是一痛,回身便走,不妨被安文一把拉住了袖子,跌足急道:“薛姑娘听奴婢一句劝,还是别趟这浑水的好。你还小,一个女孩儿家,以后还要不要嫁人?”
薛瑶淡淡一笑:“多谢公公好意。只是我和冲哥儿从来都和姐弟一般,如今他大祸临头,我岂能坐视不管?何况这事于王爷也全无宜处,以后的事,只能听天由命罢了!”
说完,挣开安文的手向前急奔,仓促间来不急看不及看殿门外的匾额,径直推门而入。
殿中桌椅翻倒,一片狼籍,靠窗的小几上燃了一支红烛,在薛瑶带入的冷风中飘摇。萧一鹤将萧冲压在身下,身上的衣裳已解了大半,见有人闯入,萧一鹤一把抓起桌上的黑玉镇纸向薛瑶砸过去,大怒吼道:“狗奴才,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薛瑶闪身避过。萧冲对上她的眼睛,蓦地不再挣扎,眼中的倔强愤怒突然熄灭,只留下一片死灰般静寂。
薛瑶心里一阵绞痛,随之而来的是极度的愤怒。她冲到萧一鹤面前,只觉一股酒气迎面扑来,她人小力微,被萧一鹤一掌推了个趔趄,只能死死扯住萧一鹤的袖子,喊道:“王爷,您喝醉酒了吗?他是冲哥儿,您二哥的儿子,您亲手抱过的亲侄子。您说他出生时哭声铿锵有力有如凤鸣,愿他日后如凤凰一般品性高洁,所以给他起了凤凰这个小名儿。您今日……今日……若是做出什么事来,明日如何面对您的父皇?如何面对天下之人?”
萧一鹤眼神恍惚,脸上露出一丝犹疑之色,看了看薛瑶,又看了看身下衣衫凌乱的萧冲,脑中勉强清醒,猛地从榻上坐起。
“凤凰……”
虽然觉得萧一鹤有点不对劲,薛瑶却来不及管他,忙把萧冲从榻上拉起来,边走边为他整理衣物,一刻都不敢停留。
萧冲几乎整个身子都依在她身上,紧抿着嘴唇,身体轻轻发着颤,冰凉的手紧紧攥着薛瑶的手腕,捏得生疼。
起风了,殿门被风吹得左右乱摆,最后呯地一声重重关上。
身后粗重的呼吸渐渐逼近,拂在她裸.露的后颈上,灼热惊人,薛瑶猛地僵住,不及回头,一双手臂已紧紧抱住她的腰。
“他不行,那就你来吧!”
薛瑶拼命挣扎,那双手臂却象锁链一般将她紧紧捆住抱起,扔在了榻上,薛瑶未及坐起,炙热的身躯已压了过来。
薛瑶张嘴欲喊,才想起这里人迹罕至,就算有人路过,三皇子要宠幸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又有谁能阻挡得了他?
带着淡淡酒香的唇舌纠缠上来,薛瑶狠狠咬了下去,萧一鹤骤然吃痛,反手一掌重重掴在她娇嫩的脸上。
薛瑶眼前一黑,脸被打得偏到一边,淡淡的血腥气在口中弥漫开来。她看见殿门开了一条缝,安文和苏秦轻手轻脚地溜进来,将扑过来拼命的萧冲紧紧抱住,几个小太监一拥而上,把他抬了出去。
薛瑶再也没什么顾忌,带着几乎求死的架势和萧一鹤厮打起来,萧一鹤一时倒难以将她制住,顺势扯下身上的衣带,将她的双手紧紧捆住。薛瑶狠狠瞪着他,膝盖用力上顶,萧一鹤就势分开她的两腿,重重压了下来。
深黑的凤目里,欲.望的火焰席卷而来,吞噬了最后一丝理智。金冠滚落在一边,黑发如瀑泻下,手里的金簪无意间刺到身下的肌肤,身下瞬间的抽搐让他眼中一片空白。
那么紧、那么润、那么热……
血脉贲张,萧一鹤甚至能听见血液在身体里涌动的声音,他完全无法思考,只能把一切都交给了身体的本能。
金簪一次又一次地刺入那雪白的肌肤,意乱情迷,汗出如浆,滴下的汗水和血水交融,冰凉而粘腻,滑得捏不住。
那一次次忍痛的抽搐把他带入未曾有过的巅峰,欲.望如潮水,将萧一鹤高高卷起,再彻底吞没。
萧冲呆呆地坐在床上,凌晨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分,透骨的寒气冻得他瑟瑟发抖。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拼命挣扎,苏秦和安文带着一帮小太监把他一路抬回厢房,脚一落地,他便向门口扑去,苏秦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将他紧紧抱住,然后连连磕头。
“小祖宗,你就别闹了,王爷看上薛姑娘,那也是她福份不是?总比在这里挨饿受冻强啊。求求爷了,求爷给奴婢们留条活路。”
尖利的牙齿死死咬住嘴唇,舌头上的血腥气渐浓。他为别人留活路,那谁来为他和薛瑶留条活路?
有什么东西在胸中横冲直撞,胸腔似乎要生生炸裂开来,脑子里紧紧关上的一扇门慢慢松动,透进一线天光,一幕幕画面在脑子里静静流淌。
午后的议政堂里,司礼监太监的声音又细又尖,父王静静跪在大殿上谢了恩,然后转身看定他,笑道:“冲哥儿,你若是萧宇宣的儿子,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他看着鲜血从父王的嘴里不断涌出,惊惶地伸出手,却怎么也擦不尽,只能看着那血一滴滴洒在父王月白的袍子上,好似绣了满袍的桃花……
初入冷霞宫的那天下午,天气酷热,乌公公冷冷地把木桶丢在他的面前,是薛瑶牵着他的手,去井边打水,拿着一块破布把厢房里的桌椅都打扫干净,是薛瑶在油灯下缝补好破败不堪的草席和蒲扇,是薛瑶,用那把蒲扇为他赶走暑热和蚊虫……
被噩梦惊醒的夜里,睁开眼,是薛瑶把他紧紧抱在怀里,轻抚着他的背,一遍遍地哄劝:“冲哥儿别怕,别怕,我在这儿……”
昏暗冰冷的暗室里,他和薛瑶面对面地站着,将口里的药材嚼烂后,把药渣吐在那双已有几分粗糙的小小手掌里……
除夕之夜绚烂的烟花下,薛瑶抱着他,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若不想醒,我便一辈子陪着你罢。”
一辈子……
父王这一辈子只活了短短二十八岁,薛瑶今年还不到十三岁,他才十一岁。
十一岁之前他是皇太子唯一的儿子,当今皇帝陛下的长孙,身份尊贵无比,放眼大燕,没有几个人敢对他说个“不”字;
十一岁之后,他是被革去王爵软禁在冷霞宫里的庶民,从此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守护不了最亲近的人,反而让她为自己所累……
萧冲紧紧蜷缩成一团,筛糠般地抖,明明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却清楚地感到身体被一寸寸凌迟的锥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