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韵在旁呆得无聊,便转过脑袋目无焦点的向远处张望,嘴巴还一鼓一鼓的活像金鱼吐泡。待两边腮帮子鼓气鼓得圆溜溜时,辑策忽然站起身怒喝道:“可恶至极!”
这一声吓得她猛地将口中蓄的气“噗”的吐了出来,抬眼见到他一脸紧绷、写满怒气,握了信笺的右手不能抑制的微微颤抖,冷风将纸张吹打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摩擦声。
“立刻备车。”
待心韵和音佳反应过来时,亭中只剩下她们二人。望着他步履匆匆的领着众人走远,音佳出神道:“有人见过他这般严肃发怒的样子么?”说完两人相视一望,都傻愣愣的摇了摇头。
其实辑策会有这样的反应实属应当,因为密函所报绝非小事。据探子陈述,黄河涝区一带上至官兵、下到百姓全都罹患怪病,一天内的绝大多数时候人们均呈恹恹不振之状,目光呆滞、头脑混乱、四肢瘫软,可时而又会兴奋异常,甚至神经错乱般的手舞足蹈。经过暗地里多番细查,探子发现问题出在三王爷送来救灾的米粮上。当时灾情已有所缓解,四边道路也日渐疏通,其它各城纷纷将部分粮食转来应急,奇怪的是人们对这些米粮一点兴趣也无,城内设置了四处救济点,唯独发放三王爷粮草的那个点排满长队,其它三个点却门可罗雀。再看那些排队要粮的人,脸上神情已不是贪婪可以形容,他们形容枯槁,两眼却望着米袋放光,像是着了魔一样欲罢不能。经过一连十天的反复调查,探子终于查出真相。三王爷从西域秘密买回一种植物浆液,做成粉状可掺在米粮之中,发放给全城人员。这种植物的浆液并无巨毒,却比巨毒更加可怕,它不但会一点一点侵蚀人的身体,还会一寸一寸吞噬人脑和内心,让人身体逐渐虚弱的同时,精神严重涣散,心智迷糊,直至最后身心崩溃。而且这东西极易上瘾,若中断服用,便会像万虫蚀骨般痛不欲生。
“啪”的一声,辑录将手重重拍在桌上,陶瓷器皿被震得咣当作响,勃然大怒道:“他竟敢如此不择手段,真是丧心病狂!”
辑策沉着脸,眉头紧蹙,他万万没有想到三哥竟然歹毒至此,为达目的不惜拿天下黎民百姓的性命去做牺牲,他沉声道:“一定要阻止他。”
十四冷笑两声:“他这样做无非两个目的,要么是想以迷药作要挟,让沛城军民完全听命于自己;要么,就是想通过迷药彻底击溃防护和可能的反抗力量,让自己的军队进驻。他这张如意算盘也打得太响了。”
“我有一个办法。”辑策手掌贴着桌面,食指一下一下轻打着拍子,“未避免他同西域人早已事先串好台词、拒不认账,我们切不能将此事向上捅,到时候弄得皇兄束手无策不说,还打草惊蛇。”
十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继续道:“如今之计,我们可将计就计。”
十四眉头轻挑:“你是说……”得到他眼神肯定,他又额前一紧:“可是沛城里那些对迷药上瘾的军民怎么办?”
这一问将谈话又推入了沉默之中,一时间,两人都想不出什么法子去解决应对,最后只能决定先走一步看一步。
十四送客出府时,辑策顺口问了一句:“大后天就是除夕夜了,皇兄宴请西域藩王的日子,你不再来同心韵准备准备?穿戴梳妆、礼仪规矩她全不知道。”
辑录脸色一沉,闷声道:“没什么可准备的,本来也就是随性耍耍、凑个热闹,她若不能将自己收拾妥当,不去也罢。”
他有些诧异,心想这两人定是闹了什么别扭,不然十四弟脸色怎会转得这样快,比起之前一点热情也没有了。他笑了笑,转身跨上马车。
当晚,心韵正欲洗漱上床,房门却被轻轻叩响。开门一看,九爷正摇着扇子翩翩立在门外,脸上仍是那惯有的慵懒神态,嘴角似笑非笑。她心里一紧,脑海里忽地连闪出一串词汇: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非奸即盗……不对,应该是干柴烈火。她有些结巴道:“这么晚了,九爷您……”话问到一半,他身后忽然横走出一干人等,全是些身着华装丽服、头戴钗头玉凤的女子,她们有的手绕卷尺,有的捧着锦盒,还有的托着宽大的托盘,全都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她不明现状,惊诧道:“这,这是要做什么?”
辑策绕开她自顾迈进屋子,身后一群人也挨个尾随而入。心韵回过头傻愣愣的望着他,他垂眼笑道:“怎么惊得像只呆鹅一样。”抬眼见她仍一头雾水的等自己解释,又道:“这些是我从各府请来教你如何着装打扮的夫人小姐,你可要好好配合。”见她还是一副不明不白的模样杵在原地纳闷,他又提醒她:“大后天你不是要进宫么。”
心韵这才恍然大悟,将表演的事忆起来。自从生日那天过后,十四爷便没有再来找过她,加上青楼那夜的一遭奇遇,她早已经把这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姑娘,我们先来替你搭配服饰吧。”一位年纪偏大,但风韵不减的夫人上前挽起她手,携她往里走了几步,对摊在床上的一堆衣物微扬了扬下巴,“姑娘是喜欢素雅一点的还是艳丽点的?”
心韵眼瞧着满床堆成小山的丝绸罗缎,一种熟悉的感觉自心底升起,她想,这些大概就是古代的香奈儿、迪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