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朗气清,隐隐约能听见蝉鸣声响,夏天的燥热呼之欲出。一连好些日子为了军队调度的事情以及一些后续工作,从早到晚忙得晕头转向,这日经不住小厮在跟前的一通胡侃乱吹,辑策决定趁着难得的清闲到花园好好排遣排遣心情。本来他也是个寄情山水之人,像那些花鸟虫鱼之类亲近自然的东西向来更能切合他意。
还有两个回廊才算真正到花园的范围,但早已挡不住那浓郁沁鼻的花香穿墙而出。小厮见他被花香引起了注意,于是很懂察言观色的介绍起来:“王爷,府里的栀子花上个礼拜就已经香遍满园了,但全是些花骨朵,不及现在开得胜,想必是为了专程等王爷的青睐才挨到现在开的。”
他用扇子敲他脑袋几下,道:“事情不怎么做,一天就知道耍嘴皮子。”
小厮卖乖的赔笑几声,道:“王爷不是向来喜欢淡雅的东西吗?这栀子花虽说惟有纯白一色,但香气浓郁跟桂花不相上下,您怎么会闻得惯呢?”
辑策望着满园的洁白无瑕,只单单陪着绿叶的色彩,简单而清明,瞬间便让他心里纯净起来。他笑笑道:“你知道栀子花的话语是什么吗?”
小厮摇摇头,“这么雅致的东西,奴才如何知晓得了。”
他走上前摘下一朵,轻轻用食指和拇指捏着来回转了两圈,面上挂着柔软的笑意,道:“永恒的爱,一生守候和喜悦。”
小厮正想接点什么来附和主子,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娇俏的女声。
“既然钟爱着这么痴情的花朵,为何自己却是那么薄情?”
他们回头一看,原来是北角楼阁的音佳姑娘。她身上着的长裙同四周的花朵一个颜色,头上还别着一朵含苞未放的小花骨朵,隔着远处乍一望去,仿佛是从栀子花丛中走出的仙子一般,素雅的同时却又艳丽夺目,真是叫人扫上一眼就再也拔不走目光。
辑策笑笑,“这么巧,你也来游园赏花?”
她上前矮了矮身子,低头请安道:“九爷吉祥。”而后又缓缓将头抬起,一低一抬间媚眼如丝,春风缕缕。“九爷上次说过,得闲了会来北院看望音佳,奴婢担心九爷突然驾到找不到人,便日日守在阁楼之上,半步不敢走开。哪知道……”她抬眼看了看他,微微顿了一会儿,又道:“后来想着大概九爷你是不可能来的了,于是就放宽了心,天好时便在府上四处走走,心里琢磨着说不定还能碰上九爷。看来,现在真是心想事成了。”
她虽故意将话说得欢喜,但其实语气中不乏心酸之意,叫人闻言顿生怜惜之情。不过他倒不那么容易怜香惜玉,毕竟周旋的女人多了,她们的套路总也摸得明白。他勾了勾嘴角,道:“我还想自己是哪里怠慢了,为何音佳姑娘要指责我薄情,原来是在怪我不去你的北楼。”
音佳见诉苦不成,便改转语气道:“奴婢岂敢对九爷有怨言?我客居在这府上,不愁吃穿,皆因九爷眷顾,感激都还来不及。”
辑策笑笑,将语气放柔了几分:“你每日派人送来的凉茶我全都一滴不剩的喝下了,有心了。”
她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认认真真的同她道谢,一时间便觉得自己的心意没有被轻视,因而顿感欣慰。“这是音佳该做的,九爷不必客气。”
“对了,那凉茶你是用哪几味药材来泡制的?怎么我觉得有一股很特别又很熟悉的香气?”
音佳莞尔一笑,回道:“九爷当然觉得熟悉啦,因为茶里的香气正是我惯用的香包的气味。”
“哦?那是什么?”
“这种植物叫做佩兰,气芳香,味微苦,可全草入药,再加入金银花、麦冬、竹叶等药材,能达到清热益气、滋阴潜阳的功效;也可取其花瓣晒干制成香囊。音佳正是用佩兰的花瓣做了香包随身携带,九爷自然会有熟悉之感。”
听她说完,他突然上前一步,瞬间,下颚便十分暧昧的抵在她的额上。正当她浑身猛然一紧时,他磁性深沉的声音从头顶洒落下来,其中满是挑逗的意味:“我现在怎么闻不到你说的那种佩兰香了?”
浓厚的男子气息在她周身蔓延开来,额头与他肌肤相触,那一点点的温热燎得她全身发烫,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她慌乱道:“奴婢以前喜欢用佩兰做香包,但自从那日心韵姑娘走后,九爷每日都郁郁寡欢,我便向府里的下人打听九爷的喜好,渴望能做点什么,好让九爷开心起来。然后才知道原来九爷不喜欢太过浓重的东西,我想佩兰芳香有些浓郁,从此之后便改用了香味清醇久远的寒兰做香囊,是以现在九爷闻不到佩兰的香味。”
他一听到心韵的名字,那几分玩世不恭便瞬间消了去,脸上重又现出点点落寞。他退回原位,正准备说些旁话岔开心思,忽然又听到背后响起一个声音。
“不是听说音佳姑娘是风月场上的过来人,怎么连这点风情也不解?”
几人回身一看,王妃云心正云罗轻裳的婷婷而立,她虽然没有身着白衣,但那冷若霜雪般的气质亦同样与满园的栀子花般配无疑。
众人忙着行礼请安,辑策只是淡淡将目光收回,脸上了然的微微一笑,等着看她日复一日上演的,名为“饮鸩止渴”的折子戏。
音佳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她的话是何意思,便恭敬道:“奴婢愚钝,不知哪里有失言之处,还请王妃指点。”
云心微扬了扬嘴角,笑意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她慢悠悠道:“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本来我们王爷在拿捏女人心思的方面,向来游刃有余,从来都是她们**,就连欲拒还迎的都难得碰上几个。可偏偏……”她说着故意将语气拖长,“偏偏就遇上了心韵姑娘。王爷如今可是想尽了办法想将她忘掉,好不容易对着你缠绵一回,你却偏偏又要提起,你说,你是不是不解风情?”
音佳看了看他,一时不知如何对答。三人沉默半晌,云心又尖酸道:“王爷,您以前对我说过什么来着?哦对,您说,在爱情里,你的心早就不会为别人跳动了,什么自己只能被爱,什么别人终会受伤。现在看来,怕是恰恰相反吧?被爱的是心韵姑娘,受伤的是王爷你。”她虽仍挂着笑意,但看他的目光却越发冰冷。“王爷你现在伤得连花前月下也不敢去享受了,不但不出去风流快活,连家里娇滴滴的新人也不敢碰,真是令臣妾倍感担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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