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回来了~~)辑策朝她点头会意,径直走进房内,丫鬟在身后偷偷对音佳挤眉弄眼,好不乐呵。音佳双颊一红,忙找借口将她支开道:“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盛一杯凉茶上来!”末了,又叫住她交代道:“记得要现煮的,早上的大半已经失了药效,不顶用了。”丫鬟嘻嘻哈哈对她一揖,然后一溜烟便跑下楼阁。她站在门外轻轻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尽量显得气定神闲之后,便提起裙摆跟进屋里。
“听说九爷这两日进宫去了,可是有什么大事?”她优雅的将扣在茶盘中的杯具一一倒装过来,在动作娴熟的执起茶壶将茶水倒入杯中,水串忽高忽低,显得很是有技巧。
辑策没有正眼看她,而是盯着杯中淡黄色的茶水笑问道:“平日在书房练字看书天天都能喝到你那特制的凉茶,怎么现在亲自上门却只有这粗茶招待?”
音佳知他是在故意打趣,便也不作解释,只莞尔一笑道:“丫鬟已经煮茶去了,要不了半个时辰就能呈上来。”
他点点头,又环顾了一下四周,道:“我昨日进宫见得一个琴师,是外邦之士,他所弹奏的曲子奇异动听,连十四弟都自愧不如。我听完之后仍觉余音袅袅,喜欢得紧,又担心这琴师离开之后再不能听到,于是便命他将曲谱写了下来。”
听到这里,她已知他下面要说些什么,于是默契回道:“音佳自觉才疏学浅,但于琴艺倒是略通几分,若是九爷不嫌弃的话音佳可以帮忙琢磨琢磨,兴许能看个一知半解。”
他点点头,伸手到胸前探取,可来来回回摸了好大一会儿,也找不到想要的东西。面对音佳的一脸疑惑,他一拍脑门道:“瞧我这记性!今早从宫里回来我先就沐浴更衣去了,这一身是新换的衣服,那琴谱在脏衣服里忘记拿出来了。”
她道:“这不打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叫小厮回去取来就好,不必急在一时。昨日丫鬟做了一道她的家乡菜与我吃,味道十分可口,九爷就用过晚膳再走,正好可以尝一尝。”
辑策从桌面拉过她手,轻轻握在掌心,眼眸中柔情泛泛。“这几****没有过来,你可有想我?”
她眉眼微抬,心上立如有小鹿在乱蹦乱跳,噗通噗通心跳加速,略有些慌乱的顾左右而言他:“王爷进宫乃是有要事在身,音佳岂敢有烦扰之心。”
他用灼灼的目光将她打量,把她看得像是全身着了火,脸上颈上每一寸肌肤都火辣辣的烧着。这也难怪,多年以来,她一直避世而活,除了要诛杀的对象之外,很少与旁人接触,没有朋友,更没有寻常妙龄女子所谓的如意郎君心上人。如今嫁给了这样一个风情万千、仪表堂堂的男人,身子交给了他,又时时刻刻被体贴的呵护着,再加上一直以来被压抑着的少女怀春,于是难免假戏真做,动了真心。
她以为他这样看着自己是因为爱欲,殊不知他不过是想在她脸上瞧出端倪。她羞嗒嗒嗔道:“九爷怎么这样盯着我看,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辑策咧了咧嘴角,慢悠悠收回目光,抿一口茶水道:“琴谱我大致还记得,就不必叫人跑来跑去的麻烦了,你把笔和纸拿来,我写与你看。”
音佳点点头,起身去书桌边将笔墨纸砚拿了过来,并周到的铺展在他面前,又快速将墨汁磨开,用毛笔轻轻沾染之后递到他手中。他点头接过,洋洋洒洒便在纸上挥写起来,一行一行,很快便写了大半页纸。音佳俯身探头去看,却见他写下的是一些极其古怪的符号,自己半个都看它不懂,于是忍不住皱起眉头。
琴艺是她从小唯一学习的女儿家东西,是为了掩饰身份之用,三王爷曾请了许多当世名师私底下教导她,虽说她称不上数一数二,但至少也是颇有造诣,不至于到看不懂琴谱的地步。其实这一点都不能怪她孤陋寡闻,因为他写下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琴谱,不过是随手乱写乱画出来的一些符号。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辑策压根不是想向她请教什么琴谱,而是想借故要她的信纸来看一看。结果果然不出所料,即便已经被新的香味压盖,纸张上仍旧散发着淡淡的佩兰香味,那感觉和当日读心韵信件时一模一样。
他心里忽然一阵窃喜,因为自己对整件事的猜测已经证实一大半了,几乎可以断定心韵的离开实非她的本意,而是另有曲折,现在只差弄清来龙去脉了。
音佳眉头越皱越深,疑惑道:“这琴谱真是不同寻常,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音符!”
他搁下笔头,神色变得有些懒散又有些严肃,音佳看得云里雾里,便问:“怎么了?九爷是想起了什么心事?”
“你姐姐安葬在哪里?一切都还体面么?”
他突如其来的问句好似一声惊雷,让她石化般的愣在原地,两人沉默着对峙了半晌,她颤着声僵硬的装傻道:“九爷说的什么?什么姐姐?音佳怎么听不明白。”
辑策慢慢舒展神情,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她道:“没想到我的一念之差竟害了她的一生,我对不起她。她叫音锦,是吗?”
他的声音平稳而真诚,轻言细语,似乎不像再惊扰任何人。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立刻将她问得落下泪来,也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她走到他身旁,含泪问他道:“你爱过她吗?”
他慢慢回过头,见她满脸泪痕,之前准备好的一番言辞立即卡在喉头,半晌过后只轻轻叫出她的名字:“音佳,你……”
“什么也别说,你告诉我,你爱过音锦吗?”她直直逼视着他,两行泪从眼中夺眶而出时也没有眨半下眼。“你告诉我,她的等待和枯萎值不值得?”
辑策又沉默了半晌,回她道:“这就是你逼走心韵的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