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块鲜嫩肥厚的深海鲛鱼肉被穿上烤叉，架在了烧烤架上，果木木炭在夜晚发出靓丽的艳红，把白嫩的鱼肉一点点烘烤成金黄色，再刷上上好的橄榄油和调味料，很快，香味便散发出来，令人垂涎欲滴。
“……这种深海鲛鱼一定要用文火，先烤带鱼皮的这面，烤两分十五秒就行，再翻过来烤这面……一定要记住啊，这面更嫩，在火上烤绝对不能超过一分三十秒，这样才能保证肉质的水分和鲜嫩……”
冈萨雷斯一边娴熟的烹饪着，一边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在他面前，是一个看上去不过才20左右的小姑娘，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烤制一块据说是最美味的鱼肉。
在冈萨雷斯整晚都孜孜不倦的努力下，终于找到了一个“比较谈得来”的女孩，其实，在听说他不过是个30多岁的小少校时，参加聚会的女孩们便以各种委婉的借口决绝了他那明显有所企图的搭讪，只有这个名叫兰兰的女孩似乎很喜欢听他胡吹乱盖，于是他决定露一手，给这个小姑娘表演一下自己的绝活——碳烤深海鲛鱼。
这种特产于赛玫德行星的鱼肉，肉质非常鲜美细腻，在他看来，那些请来的厨师完全不懂这种鱼的烹制，总是把鱼肉烤的太老，而且使用了大量香料，完全破坏了这种鱼肉自身的鲜美，于是他完全忽视了一旁厨师的尴尬，亲自动手，精心烹制。
很快，鱼肉就烤好了，他用餐刀切成一个个小方块，放入餐盘，同时大声叫过一位侍者，送来两杯白葡萄酒，嘴里依旧不厌其烦地说着：“吃这道菜，一定要配白葡萄酒，才能真正品味出这种鱼肉鲜美……另外啊，这个吃法也很讲究，这个鱼没有鱼刺，一定要一口把鱼肉包到嘴里，不要用牙去嚼，只要一抿就行了……你会先体会到鱼皮的酥脆，然后是满口的嫩滑……”
听到冈萨雷斯神乎其神般的讲解，那个名叫兰兰女孩将信将疑地把一块鱼肉放入口中，按照他的说法，细心品味。
美食总是可以怡人心神的，而且冈萨雷斯的手艺确实不错，一块鱼肉下肚后，兰兰乖巧的脸上露出惬意的微笑：“大叔，真的很不错呓！”
“当然！”
冈萨雷斯先是有些自得，而后又扮生气状：“说了好几次了，别叫我大叔……我今年才35岁，以联邦平均42岁的结婚年龄来说，我还很年轻噢！……千万别把我叫老了，还是叫我大哥吧，要不叫米盖尔也行……”
“看在鱼肉的面子上……那好吧！”
或许是美食的缘故，又或许是冈萨雷斯说话时流露出的稚气，小姑娘终于答应改口了。
“这就对啦！哈哈！”
冈萨雷斯大笑起来，火红的头发在炭火的映照下，显得很是青春洋溢。他此刻感叹着今天运气很是不错，不厚着脸皮跟林曦前来，又哪里有这种机会，不但即将有望脱离光棍的身份，而且这个名叫兰兰的小姑娘确实长得乖巧，特别是一见之下，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此刻在心中，冈萨雷斯高声赞美着圣母玛利亚。
“对了……米盖尔大哥，你不是军人吗，怎么做菜的手艺也这么好？”在连着吃掉了几块鱼肉后，兰兰脸上露出满足的深情。
“以前我就在赛玫德呆过好些年，这种赛玫德的特产，我当然拿手了，以后有机会，给你做一次全鱼宴，那才是我最拿手的！”
“嗯？似乎我记得，赛玫德只有国民警卫队，那边好像没有你说的什么联邦第一快反军这种正规军啊？”
一般的女孩很少会关注军事方面的东西，只是这个兰兰似乎比普通女孩更加了解军队，她歪着脖子，向冈萨雷斯提出了疑问。
“哦，我以前就在赛玫德进过几年的国民警卫队，后来去了外环很多年，这不昨天才刚到奥本海默，准备参加阅兵大典……”
“外环？”
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兰兰乖巧的小脸上笑容消失了：“你是从外环来的？”
“是啊！”
“太空军还是陆军啊？”
“现在还不清楚，以前是陆军……”
“那你知道第203机动步兵师第9联队吗？”
“当然知道！”
虽然不清楚小姑娘的脸色为什么会有些变化，但是冈萨雷斯心中却是暗自大喜。
没想到自己部队的大名会如此在外！吹完烤鱼，又可以大吹自己的部队——在自己英明神武的带领下，是如何的英勇善战，战功卓著……
于是他指了指远处的林曦，才拍着胸脯大声说道：“你不知道吧，那个站在阿卜杜勒中将身边，穿着米色T恤的人就是原来203师第9联队的队长，林曦，现在是准将了……而我就是原来第9联队的副队长！……你肯定不清楚，我们那会儿在外环啊，和水蝗打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好莱坞电影算什么，我和你说啊……”
说着说着，冈萨雷斯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面前小姑娘的眼圈红了，晶莹的泪水正顺着脸颊滑下，一滴一滴地落入她手中的酒杯中，与纯净的白葡萄酒混为一色……
他猛地一拍脑门。
想起来了！
是说这个小姑娘在哪里见过，这不正是自己看过三遍的那个偷拍视频中，那个被林曦形容为“身材又不好，脸蛋也不漂亮”的小姑娘！
冈萨雷斯顿时嘴张得老大，呆呆地望着小姑娘，手无足措……
……
……
“**的给老娘滚远点！”
一声非常突然地娇喝响起，在这种轻言浅笑的聚会中显得那么突兀，以至于宾客们纷纷停下交谈，侧目张望。
这个声音对于熟悉她的人来说，非常容易分辨，那是可可露莉的声音，因为那个老娘二字，总在她情绪不是很好的时候蹦出来。但是很明显，可可露莉现在的情绪是非常不好，因为“**的”这个前缀，总是在她即将暴走的边缘，才会出现。
“怎么回事？”
林曦站在一脸冰霜的可可露莉和满脸尴尬的法兰克面前，面无表情的问道。
“这个……”
法兰克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刚才他开了一瓶好酒，请那两位美女一同品尝。那个清纯型的还好，虽说自己不会喝酒，但还是礼貌性的舔了舔，而那个他最感兴趣的冰山美人，却是干脆地拒绝了，就连拒绝地方式也异常冷淡，只有四个字“不会喝酒”，然后扭过脸，再也不肯多说一字，甚至连一个厌恶的表情也没有，仿佛他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对于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的法兰克来说，这种程度的拒绝，或许不过是平民女孩的拘谨，于是他依旧不依不饶地懒在那里，并且亲手把酒杯递到她的面前。可是，突如其来的呵斥，以及猛然被推开的、一半洒在他身上的美酒，当场令他完全石化。
半晌，他终于回过神来，恼怒不已。在他看来，这种平民野丫头出现在这种场合，无非就是想混入上流社会。既然有做婊子的想法，怎么就没有做婊子的觉悟！若不是还顾忌场合，他早就要骂句“贱货！”。
只是林曦的出现，以及他又明显表明关系的一句话：“她们是我的部下。”
法兰克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这个人带来的，这也难怪！
虽是有点羡慕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但是看着林曦身上那件非常老土、像是从地摊上买来的T恤，法兰克的心思又开始蠕动起来……
“喔！原来是林准将的部下啊！误会，误会……其实呢，我刚刚从朋友那里搞到一瓶好酒，百年的波尔多，这酒很难得，所以想找人共同品尝品尝，没想到这两位女士不会喝酒……一点点小误会啦！”
“哦，是这样啊！”
林曦点了点头，他似乎对刚才的事也并不放在心上，眼睛却是盯在法兰克手里的酒瓶：“那是百年波尔多吗？好酒啊！一瓶要好几万吧！”
土老帽！
法兰克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脸上却是谦和地笑了起来道：“几万可买不到……要不林准将也来尝尝？”
“好啊！”
法兰克没想到林曦答应的这么干净利落，在他惊诧的目光中，林曦走上前去，一把从他手里拖过了酒瓶，然后一仰脖子，咕嘟咕嘟一瓶就下了肚。
林曦咂了咂嘴，似乎回味了一下，然后礼貌地说道：“谢谢法兰克准将的酒，我的部下不会喝，所以我替她们都喝了，这个没问题吧……”
“这个……当然没问题了……”法兰克嘴上虽是强硬，心里却是问候了林曦祖宗十八代，一瓶几十万的酒，连阿卜杜勒这么重要的人物都没舍得送，居然让这个土老帽就这么喝了。
那不是白开水！
“林准将，请等一下……”
正准备抽身离开，却又被叫住，转过身来，林曦脸上却是有点惊异的表情：“怎么？法兰克准将还有好酒请我品尝？”
“这个……”
法兰克不经意间打了个哆嗦，他定了定神，才又说道：“……酒暂时没有了，不过林准将如此喜欢美酒，可改天去我那里，我还有不少好酒……”
“嗯，那先谢过了！那改天吧……”
似乎没了好酒，林曦也兴致泱泱，又要转身离开。法兰克赶忙追上两步，“林准将，可否借步？……我只是想和您交个朋友，谈几句……”
本是厌恶和这种人打交道，再看看可可露莉依旧寒冷如冰的脸，林曦暗自叹了一口气。她那种性格，在一群步兵中长大，总是太过敏感，这种场合，实在不该带她来！
“好吧……”
林曦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
走开几步，法兰克轻声问道：“林准将，恕我冒昧的问一下，请问那两位女士，真是您的部下吗？”
“当然！”
其实以法兰克这种经常流连风月的人，他早已看出，那两个女人，居然还是处女。他不会犯格兰特那种错误，误解那种同事关系。因此，他才肯舍得那瓶价值几十万的好酒。说心里话，如果能搞到这种女人，即便是自己不享用，而送个某些高官，那亦是获取政治前途的绝佳路径，在首都圈呆了几年，这种事情见多了，实在太过普通了。
看着林曦那张没有丝毫表情、又或是根本不明白自己意思的脸，法兰克想了想又说道：“我这个人比较直接，有一点点想法，直接说了，希望林准将不要见怪……”
“你说。”
“是这样的……如果我建议给您的两位部下换个职位，比如说，我们第6舰队驻奥本海默联络处正缺少这种联络官，或者办公人员，不知林准将肯不肯割爱呢？”
“这个呀！她们都是我很能干的部下……”
林曦似乎有点不舍得两位很能干的部下，但是他却突然话头一转，问道：“这样做对我能有什么好处吗？”
在法兰克眼里，这种事情只要肯谈条件，那就一切都好办。他郑重地说道：“如果林准将肯割爱，您将获得我的，以及第6舰队舰队长官特里.法兰克一级中将的友谊……”
看到林曦脸上流出不解的表情，法兰克在心里又骂了句土老帽，才补充道：“比方说，如果您的部队想去掉那个试验型的字样，或者直接转入太空军，甚至A级舰队，我们都可以想想办法……如果确实没有好地方去，我们也可以想办法，把您以及您的部队，调到6舰队，说实话，这年头，能有块地盘，有实权，那比什么都强！”
这种恶心的交易，以前只听说过传闻，白天又听到格兰特提及，林曦可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在自己眼前，他勉强压抑住心中的怒火，不动声色地说道：“如果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呢？”
“那也可以从其他地方弥补您的损失嘛！”
法兰克完全会错了意，笑道：“我只知道您喜欢酒，不知道您对跑车、游艇、赛马感不感兴趣，如果更直接点也行，就是划账比较麻烦一点……”
“可我总觉得……这个事情怎么像是在买卖人口……”
光线有些昏暗，法兰克没有发现林曦已经阴沉下来的脸，他只当是这个外地人还很难适应这么直接的交易，于是劝解道：“呵呵，其实现在这个社会，女人嘛，大部分都和妓女差不多，谁有钱就跟谁，和卖又有什么区别？”
“哦，你的意思是说，她们是妓女？”
“话虽不能这么说，但事实上差不多……”
“哦，明白了！”
……
和一贯的上流社会的聚会一样，轻松与愉快的主调贯穿了整个会场，虽有暗地里卑劣肮脏的交易，也有真诚袒露心扉的真挚交谈，同样存在温室里栽培出的天真与真实爱心，甚至也常常酝酿出有改变历史进程、乃至扭动人类社会前进方向的重大决定。但是在这里，最起码一件事情是绝不会发生，那就是在这种场合公然撕破脸皮，大吵大骂，因为，这里在表面上永远是那么的高尚与礼貌。
然而，此刻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却响彻了整个会场，令无数男士跌碎了手中的酒杯，女士们则面色苍白、花容失色。
林曦一手揪住法兰克的衣领，像是提小鸡一般轻松，而另一支手则毫不留情的扇了下去，法兰克似乎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竟然连挣扎或者架起手臂去遮挡都没，只有徒劳的惨叫。
啪！
啪！
啪！……
一声声响亮而狠重的耳光扇在法兰克准将英俊的脸上，夹杂着他的惨叫声，在无数人的耳朵里是如此的残忍，而昏暗光线下，他们似乎也能看见，一些飞沫在林曦扬起手的那一刹那，甩向空中，这些飞沫里混杂了眼泪、口水、鼻涕甚至鲜血……
在这种场合，这些上流社会或者说准上流社会的贵人们，何曾见过这种景象。他们简直惊呆了，如同蜡像馆里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伸着脖子，望向同一个方向，却没有丝毫能力动上半分，或者动一动因惊讶而大张的嘴唇。
“林曦！够了！”
阿卜杜勒的一声大吼，才令林曦停下了手。
他松开了已经是瘫软如同烂泥一般的法兰克，转过身来。这时，有不少年轻女孩瑟瑟发抖，甚至发出呜咽，因为她们看见了一张溅满血点的脸，而这张脸并非如电影中暴戾者那般狰狞，也没有一点点激动，平静地仿佛就像早晨喝了一杯咖啡那般随意。
这种感觉，是发自内心的恐怖，就好像看见平日里邻家可爱的孩子，突然拿出一把刀，连续捅倒几个路人那般……那份震惊，是这些温室里成长的女人们绝对难以想象的。
一直平静的林曦突然开口了，只说了一句话。
“这种人渣是军队的耻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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