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不问过往
孤灯摇曳，凌夫人救下含烟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中，从午后到黄昏，往事一幕一幕的浮上心头，十几年的孤儿寡母生活，为了三个孩子，她强迫自己忘掉过往，可是今日对含烟的救助，再一次勾起了心中的痛。十几年前，夫君惨死，如今，小女儿又即将被人夺走，面对即将到来的生离，凌夫人再难维持往日的平静，滚滚的流下泪来。
凌风、凌云杵在母亲的房门外，静静的注视着母亲房中那个黯然神伤的身影，父亲去世已经十几年了，这些年来，母亲带着自己兄妹三人艰难度日，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在淡漠的人情中早已家业凋零，如今的凌府，也只是一个空架子，若不是自己兄弟二人武功不俗，在江湖上颇有盛名，恐怕凌府早已从江湖上除名。而自己的母亲，在记忆中温柔贤惠的女人，竟然身怀武功，更令人意外而是竟然是20几年前名震江湖的银针娘子。凌风、凌云二人常在江湖上行走，对于这些江湖往事，自然是知之甚深。
“大哥！”看到鲁莽的大哥要去询问自己的母亲，凌风急忙阻拦，对凌云摇了摇头，道：“既然母亲没有说，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我们还是不要问的好，免得令她老人家伤心。”
有了凌夫人的救助以及挽素的细心照料，昏迷了一天一夜的含烟悠悠醒转。目光流盼，看着这陌生的环境，含烟挣扎着想坐起来，奈何身体软绵绵的，使不出一丝力气。
“姑娘，你醒了？”看到含烟睁开眼睛，锦儿一阵欣喜。“你不知道夫人、二公子和小姐有多担心你呢，二公子刚刚还来看过你，小姐更是天天守着你，没想到他们刚刚出去你就醒了，我这就去叫夫人、公子和小姐。”锦儿说着，已经跑了出去。
含烟静静的看着这陌生的环境，对于锦儿方才说的话，完全不明所以，自己又动不了，只能茫然地望着门外。
在锦儿的通传下，凌夫人和凌家三兄妹如期而至。望着面前衣着不俗的几人，含烟点了点头，诚挚的道：“多谢各位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凌夫人已经从凌风口中得知了含烟中毒的经过，对于眼前的这位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姑娘，心中多了几分好感，因此说出的话格外温和。
“我叫柳含烟，不知这是哪里？”
“哦，这里是凌府，这位是我的母亲凌夫人，这位是我的哥哥凌云，而这位呢，是我的妹妹凌挽素，我叫凌风，这是锦儿，你昏迷的这段时间，一直是挽素和锦儿在照顾你。”凌风说着，把身旁如花似玉的挽素往前推了推。
听到凌风的介绍，含烟微微失神，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凌家，先皇亲封的世勋，没想到自己会蒙凌家的救助。
“含烟姐姐，你好了不起啊！”挽素几步跨到了含烟的床边，拉着含烟的手问东问西，满面笑容如桃花初绽，声音甜美似出谷的黄莺。“含烟姐姐，你快告诉我，你是怎样一个人去救那些小孩子的？······”。
听到“小孩子”三个字，含烟的心瞬间便揪了起来，满脸疑问的看向凌风，依稀记得昏迷之前，眼前的这个少年赶到救了自己，而那时，遥遥的双腿鲜血淋漓。
“你不要担心，那些孩子们已经安全了，我想他们此刻应该已经回到家里了。”
得知孩子们已经脱险，含烟轻轻地吐了口气，一抹不经意的微笑浮上双颊。肌肤如玉、眸似秋水，因为中毒尚未完全恢复，使含烟泛着别样的美丽。
看到这不该属于尘世的美丽，凌风心中一动，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浮上心头。
“说嘛，说嘛，你快说嘛。”挽素抓着含烟的手不停地摇着，挽素只有16岁，生性活波开朗，对于即将进宫的事，虽然伤心，但也仅仅局限于对母亲、兄长的不舍，对宫廷生活的险恶，却是丝毫不知，在凌风的百般劝慰下，再加上家里来了一个神仙似的含烟，心中的伤感便抛到了九霄云外。
“素儿，你就别闹含烟姐姐了，她的毒刚解，身子还很虚弱，不能太过劳累的。”凌夫人的话看似责备，但实在是太过温柔，听在含烟的耳中，令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母亲身首异处的惨状，十年了，那是一场梦魇，自己几乎夜夜梦到母亲死时的惨状以及白沙镇的森森白骨。怀里藏着的“飞鹰骑”铜牌，在这一刻竟烙得自己生疼。含烟微微闭了闭眼睛，不愿让在场的人看出自己的心事。
“哎呀，含烟姐姐，你又不舒服了吗？”看到含烟闭上眼睛，脸色更加苍白，挽素连忙扶含烟躺下，对于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子，含烟没来由地喜欢。在以后的日子里，更是舍命相护。
自从见到含烟之后，照顾含烟的事情几乎全是挽素在做，锦儿根本插不上手，而凌风更是一天要来探视好几次。挽素虽然年龄不大，但对于哥哥对含烟的态度，多少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一日，外面风和日丽，已是初秋了，盛夏时的酷热早已消失不见。含烟的身体在挽素和锦儿的悉心照料之下，早已恢复了七八分。在挽素的陪同下来到凌府的后花园，含烟立刻被这里的美景所吸引，只见这里亭台楼阁，流水潺潺，虽然比不上无情谷的如梦似幻，却也别有一番园林风情。
“含烟姐姐，你家是哪里的，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自己的家乡呢？”挽素一直对含烟的过往充满好奇。
“我家······，我家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说起家乡，含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白沙镇被屠镇的惨事以及自己惨死的爹娘，脸上渐渐的又笼上了一层寒霜，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气息。含烟在与世无争的环境中长大，根本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好了好了，我不问就是了。”看到含烟瞬间变得如万年玄冰般冰冷，挽素心中骇然，不敢再问。
“怎么，挽素，惹含烟姐姐生气了吗？”凌风尚未走到眼前，已感觉到了含烟身上冷厉的气息，竟隐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心中一惊，急忙赶了过来。
“我哪儿有惹含烟姐姐生气呀，我要是敢惹含烟姐姐生气，你岂能饶得了我！”挽素说着，一脸调皮的笑。“好了，你们先聊，我和锦儿去弄一些点心来，难得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在这花园中吃一些东西也好。”
挽素已经走远，凌风和含烟相对而坐，尽管对含烟的过往同样充满疑问，可他不是挽素，江湖人不问过往的陈规他自然之道。
“怎么？凌公子不想问问我究竟是什么人吗？”含烟的声音依旧冰冷。
听到含烟冰冷的声音，凌风轻轻一笑，摇了摇头道：“什么人？你能是什么人，你不是正在凌府做客的柳姑娘吗？”
凌风的回答让含烟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以凌风的功力，不可能不察觉自己方才的杀意，如果凌风同样问自己是谁，来自哪里，自己又该怎么回答呢？告诉他自己身负血海深仇，孤身一人浪迹江湖，只为寻找自己的仇人吗？
“眼看挽素进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娘，你倒是想想办法呀！”凌家大公子——凌云向来莽撞，在这种大事上，自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又心疼自己的妹妹，正在对着自己的母亲大呼小叫。
“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皇命难违，我们这些百姓，又怎么敢违背皇上的旨意呢！”
“我倒有一个办法，实在不行，就让那个什么柳含烟替挽素进宫去，我们家对她有救命之恩，想她也不会不同意。”
“你说什么荤话呢，且不说柳姑娘愿不愿意，即使她愿意，那也是欺君之罪，更何况宫里还有挽素的画像，做不得假的！”
“实在不行，我就杀进宫去，把挽素的画像抢出来。”
“越说越不像话了，皇宫禁地，高手环侍，就凭你那点功夫，你怎么杀进去······”。
“娘，你去吧，我们一起去，二十年前，银针娘子名震江湖，你要是出山的话，恐怕那些侍卫谁都不是你的对手······”。
“住嘴！”听到凌云的话，凌夫人怒火万丈，二十年前的一切，一桩桩一件件都像针一样刺进她的身心，刺得她体无完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