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晚饭不能说是多么的丰盛,吃饭的人也说不上多,不过众人都显得很高兴:当单调的生活有了可以憧憬的美好,那么日子就多了许多别样的滋味。
吃过晚饭后,众人便到院子里纳凉。五月的蜀中比起和风旭日的春天那是多了几分燥热,不过徐徐晚风却也带来了春日所没有的清凉,坐在院子里,看着点点繁星,听着声声虫鸣,隐隐有蛙声相伴,间或有蝉鸣相合,这一刻树影婆娑,月影朦胧,连夜色都变得温柔起来。
徐荣轩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夜幕中的新鲜空气,看着暮色中的万家灯火,突然想到在那点点灯火中是不是也有像来福这样质朴的青年,是否也有像自己老爹这样勤劳的农民,在那灯火下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宁静和温馨。
也许现在大宋子民的日子过的不算舒适,但至少大部分百姓家的灯火还能映照出家的温柔,大部分的百姓还能在夜色中沉醉,在晚风中享受家的宁静。
徐荣轩突然发现原来夜色是如此的美好,点点灯火汇聚成了华夏的文明,徐荣轩突然明白也许自己的职责就是让这夜色不染上民族暮色的悲凉,让这文明的传承不会丧失他原有的骄傲。
江山代有豪杰出,今日可到了我徐荣轩独领风骚的时候。夜色茫茫,不过徐荣轩的目光却从未如此的明亮过。
这时白日的酷热也已经消退的差不多了。徐老汉对徐荣轩道:“三儿,我今日听来福哥俩说你练兵的人手不够,你看可能找几个那种码头或者店铺上的伙计帮忙,我曾经也在码头上干过,那些伙计都是好伙子啊!”
“爹,以后叫我荣轩吧,还有那些伙计不是不行,但我就怕他们在码头之类的地方干久了,失去了固有的血性,将来要是上战场的话,他们又济的了什么事!”
“三儿啊,你日后真要上战场啊!”
知道对方的顾虑,徐荣轩故作轻松的道:“应该不会吧,最多去剿灭几个小毛贼,不过也不得不多做准备,免得日后作难嘛。”
听徐荣轩说不用上战场,徐老汉明显松了口气,继续道:“那我替你招收一些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就是了,这些小伙子吃的了苦,又踏实肯干。”
徐荣轩想了想道:“这样也行,明日爹你就可以去看看,不过爹你可得仔细了。”
“你就放心吧,替我儿子办事我能不仔细嘛!”
徐荣轩笑笑也就不再多说了,这时徐氏插嘴道:“三儿,要不你问问先生,先生是读书人,见的世面多,肯定比我们有主意。”
见徐氏也不叫自己徐荣轩,徐荣轩想了想也就随他们的意了,至于让王敬泽拿主意,徐荣轩却并不赞同,毕竟在读书人眼中,当兵的差不多也算是贱业了,而这种天然的偏见恐怕很难让对方能够有正确的意见。
见到徐荣轩不回答,徐氏又道:“人家王先生是好人,你去问问总不会有错的。”
这时来福两不周志强和王乐文两人也道:“是啊,三哥儿你去问问总不会有错的!”
宋代的读书人在平民百姓中的威望的确是很高的,见众人都如此说,徐荣轩便道:“那我明日就去问问先生。”
第二日周志强便按照事先的安排去招收兵员,而徐荣轩又到了王敬泽的府中,徐荣轩到了才知道王敬泽已经不在府中了,不过王敬泽事先有吩咐,让府中家丁等徐荣轩到了之后就领徐荣轩前往学堂。
王敬泽授课的学堂名叫传道处,取自于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这学堂名十分直白,不过却也可见王敬泽认为传道才是老师最重要的职责,而王敬泽自认自己也有传道的资格与本领。
这学堂地方不大,不过碎石铺路,绿树成荫。而徐荣轩到的时候,王敬泽正在带领众人朗读诗经中的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采薇是诗经中的名篇,徐荣轩上世也读过,不过如今却只记得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这几句了。
过往已为云烟,但曾经见过的人,做过的事,受过的伤,笑过的心,哭过的悲伤都还依稀如昨:昔我往矣,今我来思。昔我往矣,今我来思,我心伤悲,莫知我哀!莫知我哀啊!
一时之间,徐荣轩竟有些痴了,而就在徐荣轩沉思的时候,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在徐荣轩的耳旁响起:“嗨,新来的,你也是在这里偷听的?”
徐荣轩回头一看才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立在自己的身后,这青年衣着简陋,头发蓬松,而且看他那衣服上的污渍,恐怕至少有半个月没洗衣服了。而这青年手上正拿着一个啃了一半的猪蹄,见到徐荣轩笑道:“给你。”
徐荣轩看了看这青年那手上的污泥,笑道:“哥们,你真的该注意一下自己的个人清洁了。”
这青年无所谓的在自己的衣服上随便抹了两下,笑道:“你不吃就算了,嗯,这猪蹄味道不错,对了那话怎么说的,嗯,这猪蹄要是再多蒸一会就好了,对了叫大丈夫当以天下为几任,这个人清洁将就着就行了。”
“可是我还听说过一句话叫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徐荣轩看着对方的衣服笑道。
那青年狡黠的道:“我这是衣服,可和那什么屋子无关了!”
看着对方得意的模样,徐荣轩也懒得和对方争辩,转而道:“怎么不进去?”
“这王先生太死板了,硬要说我有辱斯文!唉,实在是气人!”不过徐荣轩看对方好像也没有什么气恼的模样,徐荣轩似笑非笑的问道:“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世人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我只需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我且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