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身后,转出一个锦衣美少年,玉带缠腰,方巾裹头,十二三岁的摸样,精致的面孔粉雕玉琢,煞是可爱,让人见了忍不住想在其白净的面孔上揉捏几下。
这美少年走过来,清秀的鼻子微微嗅了嗅,然后展开一幅笑脸,对南阳太守微微施礼:“见过太守大人。”
直到此时,李续听声辨人,这才发现,这锦衣美少年,竟是女儿身,难怪长得这般乖巧可爱。
南阳太守见这少女施礼,连连摆手,对这少女笑道:“小公子何须如此客气,老夫不过痴长你几岁罢了,若小公子不嫌弃,便称呼我一声世兄就好。”
南阳太守今年四十有五,家中孙辈年龄最大者都差不多与这少女相仿,乍看之下,他一郡太守如此自降身份,让一个与他孙子年龄相仿的少女叫他世兄,委实可笑,但南阳太守自己心中清楚,眼前这小家伙,可是何府老太公掌中珠,心头肉,平时最得老太公疼爱,其姊如今贵为皇后,执掌宫廷,长兄也已官至侍中,为天子近臣,又与宫中自家恩主赵忠等十常侍相交甚密,将来出将入相,在所难免,自己在这位小公子面前,可是真不敢倚老卖老。
“大人客气了。”这位何府小公子名为何沁,见南阳太守如此,极为懂礼的对其微微一笑,而后看向马颉,“刚才听你说,此间有人被我家兄长辟为幕僚,不知是何人?”
马颉不认识何沁,但从太守大人的行为上,也能知道一二,当下对何沁拱手施礼:“南阳东部督邮马颉,见过小公子。”
见何沁微微点头,没有将自己当做一回事,马颉心中微微有些遗憾,若能得到这位何府小公子看重,日后飞黄腾达,乃是必然之事,可惜!
“小公子,便是此人自称是何大人幕僚,却又一直没有任何证据,如今小公子在此,正好拆穿了他的谎言。”
李续见马颉得意的看着自己,放佛立马便能拆穿自己的谎言,然后将自己下狱受审一般,心中冷笑一声,对何沁说道:“在下新野李续,见过小公子,想来小公子便是宛城百姓口中的那位何府小姐罢?在下昨日一到宛城,便常听人议论小公子,皆赞小公子容貌秀美,有倾国之色,今日有幸一见,才知传言非虚。小公子,在下确是乃兄何大人幕僚,此前与何大人偶遇轩辕关外,有幸得何大人看重,辟为幕僚,绝非虚假。身后这几位,皆是何大人随行护卫,小公子若有何疑问,可随意盘问。”
吕正等五名何进护卫,知道眼前之人乃是何进之妹,急忙跪拜道:“小人等见过小姐。”
“嗯……你们先起来吧。”何沁看了看吕正等人,眼珠一转,对身旁随侍婢女吩咐道,“小莲,昨日兄长不是派了何威回府为父亲祝寿吗,你且去将何威找来,咱们当场对证,一辨真假。”
“是,小姐。”何沁身旁,一名十五六岁的乖巧婢女躬身应道。
这名婢女走后,何沁上前围着李续转了一圈,瞪着一对大眼睛好奇的打量李续:“你说被兄长辟为幕僚,不知有何本事,唔……你且说说,兄长看重你哪里了?”
李续被何沁弄得哭笑不得,自家对何进说的话,岂是轻易可对外人谈及的,至于其他诗词歌赋什么的,自己还真不在行,就算精通此道,但自己假如以此作为进身之阶,说出去,难免为人所看轻,也会让人以为何进轻浮,污了他名声。
“小公子,在下一介书生,承蒙何大人错爱,日后自当尽心竭力为大人效力,不敢在人前献丑。”
“哼哼,不说算了,我也懒得管。”何沁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
身后南阳太守及马颉,见李续侃侃而谈,面上平静,无丝毫慌张之色,都对李续的话相信了大半。
随着时间推移,马颉见李续面上仍旧镇静自如,心中愈加惴惴,莫非这新野李家小子,真有幸得侍中何大人看重,辟为幕僚?如此自己可就闯祸了,得罪了何进的幕僚,对方若是有心算计,自己如今的地位,怎可能还保得住,只需他在太守大人面前一说,自己这督邮恐怕就做到头了,这些年来自己监督各县,暗中受贿不少,若是被人一查,难免事泄,到时可就是下狱受死的下场了。
“小姐,何管事来了。”先前离去的小莲这时带着一人,来到何沁面前。
此人便是何沁口中的何威,上下三代服侍何家,世受何家恩惠,到他时被何真允许改姓为何,深得何家信任,如今何家地位渐高,家业愈加扩大,奴仆婢女数量增多了何止十倍,他们这些何府老人,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大多都升为了管事,主管一方产业,好不快活。
“见过小姐。”何威躬身匆匆赶来,冲何沁行礼道。
“何威,叫你来是有一事须你确认。”何沁玉指指向李续,“此人自称是兄长新辟幕僚,名叫李续,你一直跟随在兄长身边,当知晓此事,现在你来看看,此人所言是否属实?”
何威闻言来到李续身前,看了李续一眼,忙拱手道:“这不是李公子吗,小人见过李公子,自小庙一别,老爷时常提起公子,今日公子能来这宛城何府为我家老太公拜寿,也是有心了,小人回去以后,定要将此事告知老爷。”
转过身,何威对何沁说道:“小姐,此人确是老爷新辟幕僚,乃新野李氏族中子弟,老爷对其颇为看重,还派了几名护卫相随,身份绝无虚假。”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何沁点点头,对何威也不假以颜色,只是以吩咐的口吻说道。
“是,小人告退。”
既然确定了李续幕僚身份,南阳太守这时上前一步,哈哈笑道:“李公子果然是少年俊彦,国之栋梁,竟能得何大人看重,将来必然前途远大,实在可喜可贺,本官在此提前预祝李公子能在何大人麾下一展心中所学,将来好为朝廷、为圣上解忧,为百姓、为社稷谋福。”
“大人谬赞了,学生如何当得大人如此夸赞,实在惶恐。”李续慌忙说道。
“呵呵,李公子不必过谦,既然李公子身份再无疑问,本官还要去向何公祝寿,就此告辞吧,希望有机会能与李公子好好亲近亲近。”
“此间事了,学生自当去大人府上拜访,大人请慢走。”李续见南阳太守离去,心中长吐了口气,不管在哪个时代,与人打交道就是这样,不管你心中怎么想,愿不愿意,至少表面上得装出一副笑脸,这样活着很累,但人活一世却又不得不这样。
还是上一世好啊,游山玩水,跋涉江湖,哪像现在这般虚伪。
李续摇摇头,又见马颉期期艾艾,上前笑道:“李公子,先前你我有些许误会,还望不要在意,若李公子有暇,本官在城内家中备好酒宴,务必请李公子赏脸,你我促膝长谈,一解怨隙如何?”
“不必了,在下一介草民,当不得大人如此厚爱,大人还请自便。”李续冷眼看着马颉,一口回绝道。
马颉眼中闪过一丝恼色,但碍于何沁在此,也不好发作,只得笑笑:“李公子客套了,本官忽然想起尚有要事未曾处理,就先告辞了。”
“哼!”李续冷哼一声,懒得与马颉客套。
“好哇李续,仗着有我家兄长看重,你便这般目中无人,岂是君子所为?”将一切看在眼中的何沁突然出声,吓了李续一跳,这罪名自己可担当不起。
“小姐误会了。”李续慌忙辩解,这丫头可是深得何真宠爱,想来何进对她也是一般,万一她在何进面前说道自己些什么,难免让何进看轻自己,这就太冤枉了。
“小姐不知,这马颉仗着自己是南阳东部督邮,时常为难族兄,族兄一再忍让,其仍旧处处与族兄作对,非是在下不肯与他和解,只是人心难测,在下不敢轻易与他接触,以免被其诬赖就不好分说了。”
“嘻嘻……你与我说这些作甚,我才懒得管你们之间的事。”何沁笑了笑,对李续倒是颇为客气,不似对待家中奴仆那边不假言辞,毕竟是十二三岁的年纪,正值青春年少之时,与地位和自己相差不多的人,自然话要多些,“既然你是兄长的幕僚,不妨随我入内拜见我父亲吧,我父亲慧眼如炬,洞察秋毫,你是什么样的人,必定逃不过父亲的眼睛。”
“如此,有劳小姐了。”李续连忙谢道,能见到何进的父亲,自然是求之不得,若能受到这位老爷子看重,那才真叫飞黄腾达,荣华富贵可期。
“族兄,便请你在此间少歇如何?我随小姐去面见何公,稍后再来寻你。”李续对族兄李严说道。
“李续,你自去便是,何公当面,切记要谨守礼仪,万不可失了礼数。”李严连忙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