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一间喧嚣热闹的酒肆之中,一群少年嬉戏其间,个个手捧大碗,开怀畅饮,喧哗之声鼎沸,令道人纷纷侧目。
酒肆店主,乃是一名老者,两鬓斑白,身材瘦小,此刻正带着三名伙计,不住端酒送菜,小心翼翼的摸样,大异平常,离得近了,不时还能听到老者摇头叹息一声。
就因这些人的到来,令酒肆再无客人胆敢光顾。
“文公子,您的酒。”一名伙计轻手轻脚的端来一坛酒,冲一个少年谄笑道。
这人,正是宛城文家三公子、文聘之弟文振,见酒送到,文振高声说道:“来,给大家伙都满上,今日酒钱都算我身上,咱们不醉不归。”
“是,是!”伙计忙不迭的揭开泥封,或许是太过紧张,手一抖竟然将酒撒了些在文振身上。
“作死不成。”文振大怒,抬手一推,因常年习武,让他臂力惊人,一下就将这名伙计推得接连后退数步,最后直接翻倒在地,酒坛“哐啷”一声响,满满一坛酒,便尽数洒在地上。
顾不得其他,这名伙计急忙从地上爬到文振身前,哭道:“文公子饶命,文公子饶命,小人只是一时失手,还请文公子饶了小的。”
宛城文家,在何家崛起以前,乃是宛城中首屈一指的豪门,文振又是嫡出,从小就无法无天,宛城之中,平头百姓谁人不怕?都知道一遇到文三公子,准没好事,被打得断手断脚也是常理,就算官府也不敢管。
“哼!”文振一声冷哼,一脚重重踢在这名伙计身上,当即将这名伙计踹翻在地,痛苦不堪的在地上哀嚎,胸口肋骨恐怕都折断了几根。
店主见了,急忙赶过来连连作揖赔罪:“文公子还请息怒,息怒啊,这伙计也是一时失手,绝非有意冒犯,还请文公子饶了他罢。”
嘴上这样说,店主心里也是一叹,地上这名伙计,乃是他同村小辈,生性胆小,被这位宛城中“久负盛名”的文家三公子名气所吓,心中慌乱自然难免,却不想竟真的得罪了这位小祖宗。
“老东西,怎么管教下人的。”文振丝毫不给店主面子,抬手作势欲推,不想一只白净的手突然伸出,抓住文振手腕,制止了文振。
“兄长,你这是……”文振转头疑惑的看着那人,不解道。
“些许小事,何须动怒。”这人同样是一名少年,锦衣缠身,玉佩携腰,但衣衫款式却似是特制的,一身锦衣穿在身上尽给人彪悍之感,却无半分富贵之气。
这人看向店主,漠然说道:“好酒好菜尽管上,滚下去罢。”
店主得蒙大赦,边退边作揖:“谢好汉,谢文公子,酒菜这就上来,这就上来。”
见店主退去,这人这才松开文振的手,自顾自的端起一碗酒大饮起来,平素作威作福的文振见此,却没有半点不快的意思,只是笑道:“兄长,来,小弟敬你。”
“好哇甘宁,你竟然还敢到宛城中来。”一声大喝突兀的在酒肆外响起,接着就见酒肆四周,不知何时已经团团围了五六十人之多,个个都手持兵刃,满脸凶狠。
为首一人,浓眉大眼,身材粗壮,持一把大刀,正瞪着双眼凶狠的看向文振身旁那人。
如果李续在此,就能认出,这浓眉大眼之人,正是那****在宛城东门附近酒肆里看见的那位和“陈公子”谈话之人,李续正是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何真寿辰的事。
此刻这位浓眉大汉的气势和当日在陈公子面前完全不一样,他带着数十名手下持刀握棒而来,整个人看起来威风凛凛,好不神气,四周百姓见他带着这么多人到来,皆是作了鸟兽散,不敢上前。
而文振身旁那名锦衣少年,听这人称呼,竟是甘宁!
文振作为文家无法无天的三公子,可说除了家中长辈以外,谁都不服,但偏偏有两人最得他敬重,一个是家中的兄长文聘,另一个便是身旁这两年前结识的少年。
今日本是文振在此邀请甘宁喝酒,却不想接连遇到不顺心的事,来的这浓眉大汉文振也见过几面,知道他是宛城中的一名恶霸,一提到宛城吴虎的名头,宛城中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而且其从兄吴恢,现在宛城令手下做事,为宛县县尉,拿着朝廷的俸禄,手下还有数百兵丁,故而在宛城之中,吴虎凭一身勇力混得颇为自在,手下近百打手,皆是远近闻名的无赖子,平时欺行霸市,根本无人敢管。
至于宛城中的豪门,自然也懒得去理会他这样的小人物,一下将其解决还好,若是让他脱身,躲在暗处使阴招,家族以后难免会有些麻烦,而且还会恶了其从兄,所有至今吴虎也还没遇到什么太大的麻烦,日子过的很是滋润。
“吴虎,你好大的胆子,这里也是你撒野的地方吗?”别人怕他吴虎,文振这位文家三公子可一点不怕,见吴虎竟带这么多人过来,扰了自己的酒兴,当即一拍桌子,起身怒骂道。
“你是什么人?”吴虎见文振衣着不凡,一看就是富家子弟,也不敢贸然得罪对方,只是打量着文振出声问道。
文振差点被气乐了,当下笑笑,端起酒碗打量着,以满不在乎的口吻说道:“想不到,我文振不过离开了宛城数月,竟然就被人抛诸脑后,吴爷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吴虎微微一惊:“你是文家三公子?”
少年容貌变化本就有些大,加上上一次见文振也是一年多以前了,那时候两人不过碰了一次面而已,根本就没深交,吴虎倒是想,可文振却未必看得上他这市井之徒。
这时候吴虎细细打量一番,再结合对文振的粗略印象,倒也还能看出相似之处,心中不由一沉,今日他本是得到手下报告,特意前来寻甘宁麻烦的,这时候却遇到文家三公子,看样子二人还有交情,这可就不好办了。
“文公子,今日吴某只是来寻这位甘宁兄弟的,这事却与你无关,还请文公子不要插手,日后吴某自当向文公子请罪。”面对文家这等豪门,吴虎哪怕再霸道,也不得不低头,故此嘴上说的甚是客气。
“放肆!”文振勃然大怒,见自己在此,吴虎竟还敢寻事,分明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当下怒道,“吴虎,你有胆便试试!”
“文振,此乃我与他二人之事,你休要多管。”甘宁看着吴虎,嘴角上扬,带着一抹不屑,对文振说道,“今日喝酒已足,正好活动下身体,文振,你且回去罢。”
“兄长,对方人多势众……”文振不放心道。
甘宁冷哼一声,目光看向酒肆内自己手下十多名健儿,问道:“尔等惧乎?”
“哈哈,渠帅休要小看我等,区区数十人,有何可惧?”
“我一人就可打翻十人,渠帅,他们这点人可不够。”
“渠帅,属下早就等不及了,动手吧!”
“这次非要让他们知道厉害,让他们知晓得罪渠帅的下场。”
甘宁一笑,回过头来:“文振,我这帮兄弟如何?你且回去吧,若你插手此事,吴虎必然畏首畏尾,不能与我等痛快打上一场,难免扫兴。”
“好,既然兄长如此说,小弟就先告辞了。”文振再不多话,让随从文定结了帐,径直离去了。
“甘宁小儿,你屡次招惹于我,坏我好事,今日在这宛城之内,看你还能逃到哪去。”见文振走了,吴虎立马嚣张起来,手中钢刀指向甘宁,大喝道:“兄弟们,给我上。”
这吴虎仗着有从兄撑腰,官府有人,竟是要在这闹市动手伤人,委实胆大包天。
“哈哈,吴虎,今日既然来了,就留下一条腿再走吧,”甘宁大笑一声,即使对方人数数倍于己,也是面无惧色,从身旁摸出一把长柄大刀,直朝吴虎杀来。
刀光闪动,吴虎两名扑上去的手下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砍倒在地,甘宁下手也留了些情,两人只是断了手或脚,倒还留了一条小命……
“喔~喔~”
见甘宁动手,酒肆内十多名少年俱是高声吼叫起来,纷纷从身旁取了兵刃,主动扑向围拢过来的那些无赖子,人人脸上带有一股狂热,悍不畏死的向数倍于己的无赖子挥动了兵刃。
刀光剑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反射的光芒,刺人眼目。
热血飞涌,惨叫不停,短短时间,地上就已经躺倒了十余人。
这些人动手,就没了轻重,像是已经见惯血腥似得,凡是遇到他们的无赖子,最后必定倒在血泊之中,很有些人,顷刻之间便丢了性命。
“不好啊,出人命啦。”
“快跑啊!”
周围百姓见此,再顾不得看热闹,皆是四散奔走,酒肆四周摊贩也顾不得收拾东西,尽皆连连后退,一脸惊惧的看着这群打斗之人,不时还有人高呼惊叫,更有甚者已经面无血色,生怕祸连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