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管家对着几个家丁打扮,却身材魁梧侍从吩咐了一番,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把众人都打发走了,只剩下乔良和那位男装少女。罗管家走到二人面前,刚要开口说话,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佝偻的身躯一阵颤动。乔良深怕他把自己咳散架了,赶紧伸手去扶他。可就在乔良伸手的同时,罗管家却突然闪身到了乔良身后,淡淡道:“二位,随我来吧。”
乔良一阵纳闷,这个老头看似踱步,却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从自己面前跑到了身后,而且他动作分明比常人都要迟缓许多。
罗管家领着二人到了一处侧门,门口正停着一辆马车,罗管家转过身对乔良道:“公子,请上车吧。”
乔良对这个神秘兮兮的罗管家本就有几分忌讳,现在又莫名其妙让他上马车,莫不是有什么陷阱?乔良警惕道:“我是来这里捉鬼的,为何还要去别的地方?”
半晌罗管家语气平淡的说:“既是捉鬼,那自然要到有阴魂作祟的地方去。”
“难道不是这里闹鬼?”乔良惊道。
那罗管家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公子无须多问,少时自会明白,你若是连一辆马车都不敢上,又岂能敌得过法力高强的妖邪之物?”
乔良被他说的老脸一红,转念又想,自己无身份无地位,更无万贯家财,这个老头子犯不着搞这么大排场来给自己设陷阱,于是便不再多想,跨步上了马车。
他刚一上车,车把式便扬鞭欲赶,乔良惊道:“等等,等等,还有一个人没上来呢。”
罗管家道:“车厢太小,两人有所不便,这位公子上另一辆车。”说完一挥手,就听马鞭一声脆响,两匹高马长嘶一声,车厢便颠簸起来。
一下马车,乔良便冲到一棵大树前狂吐起来。想不到生平第一次坐马车就晕车,真是出师不利啊。乔良扶着树干呕了一阵,斜眼瞟见一个红漆大门上挂着“杨府”字样的门匾,正感到一阵纳闷,忽然听见罗管家那个老头子的声音。
“到了,这就是我家老爷的府邸。”
这边乔良还在捶着胸口,半天才缓过气道:“怎么是杨府?你家老爷不是姓黄么?”
罗管家并不回答,只是拱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乔良四处张望了一阵,却不见先前那个少女,于是问道:“刚才跟我一块儿来的那位公子呢?”
“他已经在里面了。”罗管家一边往里走,一边说。
进了大门,罗管家开始向乔良讲起事情的前因后果,他语气波澜不惊,似乎所说都是别人处听来的故事,丝毫没有当事人的焦虑和紧张。
“我家老爷并不姓黄,而是姓杨,名曰万里。”
杨万里?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乔良打了个哈哈道:“哦,原来是杨员外啊,久仰久仰。但为何杨老爷要在告示上自称黄员外呢?”
罗管家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清咳两声道:“我家老爷官居苏州太守(即刺史),身为一方首府,家中出现冤魂闹宅之事,实在不宜对外宣扬,未免引起民众臆论,老爷化名黄员外,望求得能人异士,助我杨府驱逐妖邪。”
乔良听得一阵恶汗,怪不得刚才这老头子这么吃惊呢,这杨万里是堂堂苏州刺史,自己却当他是什么富士乡绅,一口一个杨员外。试想在苏州地界上,有谁不认识杨万里,偏偏他乔良浑然不知,闹了笑话。
不过在罗管家眼里,还以为是乔良深藏不露,城府过人,就算知道所谓黄员外其实是苏州刺史,也能坐怀不乱,未表现出一点惊讶。
二人行至厅前,罗管家让乔良在门口等候,自己进去通报。乔良刻意向窗户移了两步,竖起耳朵探听着里面的状况。
“禀老爷,夫人,捉鬼的师傅带到了。”
“哎,夫人呐,我早就说过这世间根本没有鬼神之说,你却非要请这些个江湖术士来捉妖,真是愚昧。”
“老爷啊,咱们家可是确确实实闹鬼了,这可不光是我说,不少家丁下人都亲眼看见了,你自己不也半夜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地上吗?”
“是啊,爹,连我都亲眼见过那个女鬼呢。”
“住嘴,我还没说你呢,在家胡闹也就算了,竟然还偷偷跑去跟那群江湖术士混在一起,还穿成这副模样,成何体统,还不快回房去。”
“人家只是好奇嘛......走就走。”
“老爷啊,你就别骂雨彤了,她也是为咱们家操心嘛。”
“哼,她就是被你给惯坏的。”
“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难道你就不宠她么?现在人家捉鬼的师傅都来了,总要先把人请进来吧。”
“哎,也罢,叫他进来吧。”
乔良赶紧把脑袋缩回了,转眼便看见罗管家从里面走出来,罗管家躬身道:“公子,老爷夫人有请。”
刺史的家果然不一样,这厅堂的装潢虽然谈不上奢华,但却处处透着玄机。桌椅家具都是最上好的梨木所制,而且件件精工雕刻,摆设里陶瓷彩窑不多,也不见珠宝玉器,但正堂挂的几副字画却是都价值连城。这杨万里官居刺史,若是把自己家装饰得金碧辉煌,难免会惹来闲言闲语,而这间客厅虽然看起来古朴,却是遍地藏宝。看来这个杨万里是个聪明人,还是个有钱人。
乔良一边张望着走进来,看见上位上宽坐着一个男人,年纪约莫四十来岁,面貌清癯,不怒自威。他旁边坐着一个中年妇女,看上去有三十几岁,却是包养得很好,可惜身上穿的绫罗绸缎过于富气,反而显老。
“草民乔良,见过杨大人,杨夫人。”乔良双手握拳,鞠了一躬道。
庶民见到县官,都需行跪拜之礼,更何况是刺史,乔良却只是作了个揖,在古代人看来实在是大不敬。好在这个杨刺史并不计较,只是淡淡的一挥手,道:“你叫什么名字?”
“禀大人,草民叫乔良。”
杨刺史上下打量了乔良一番,道:“你如此年轻,就学会了驱魔捉妖之术?”
乔良面露微笑,目光扭转,突然高声道:“回大人,小人既不会捉妖,也不信鬼神之说。”
刚刚在门外听见了杨万里和夫人的对话,乔良知道这个刺史是个无神论者,故投其所好,算是把重注都下在他身上了。这一把要是赌赢了,说不定还能所有收获,总比真的去捉只鬼来给他看要实际些。
杨刺史闻言抬起头正视着乔良,沉默了半晌,突然一拍桌子,怒吼道:“大胆,你是在戏弄本官吗?”
“小伙子,我们请的是捉鬼的师傅,你既然到这儿来了,怎么又说不会捉鬼呢?”杨夫人在一旁问道,语气缓和许多。
乔良既不惊也不急,依旧面带微笑,并悄悄观察着杨万里的表情。他虽然一副盛怒的模样,却没有立刻对乔良施以任何惩罚,甚至没有叫人把他轰出去,显然是在等待他的解释。
乔良轻笑一声,道:“杨大人,如果我说我真的会驱邪捉鬼,那才是戏弄您。”
杨万里闻言唇角轻扬,这个动作虽然细微,并且稍纵即逝,却也足够被乔良捕捉到了。
他继续补充道:“大人,我虽然不会捉鬼,但我能找出是谁在装神弄鬼,只要最终为大人和夫人解忧,有没有捉到鬼,又有什么区别呢?”
杨万里饶有兴致的重新打量了乔良一遍,沉吟了半晌,方才问道:“告示上明明写的是寻一位会驱魔捉妖的法师,你既然应了告示而来,却又不会捉妖,如此欺瞒老夫,就不怕我打你的板子么?”
“如果杨大人会处罚一个说实话的人,而相信那些故弄玄虚的江湖术士,那我算是来错了地方,活该挨打了。”乔良好面不改色的道。
杨万里闻言朗声大笑,道:“哈哈哈,算你小子还有些胆识,那你且说说,我杨府上下数百人,都被这闹鬼之事饶得不得安宁,且无一人能找出端倪,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又有什么办法?”
话音一落,乔良嘿嘿一笑,踱步道:“山人自有妙计。”看完记得推荐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