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那天,张继明站在办公室门前徘徊了许久,一直都在犹豫着进不进去,直到同事们都陆续打卡上班了,这才一步步移着走了进去。让他感到庆幸的是李萍萍还没有来上班,这不由让他松了口气,可心中又在胡乱猜想是不是她在害怕见到他或者是干脆以后不来了?他觉得自己害了她。
尽管早已过了上班的时间,可他还是不自觉得看着挂在墙上的时钟。
“小王,李萍萍今天怎么还不来?”他忍不住问了一声。
“不知道。”小王说道:“她没打电话给你吗?这小姑娘还学会旷工了。张科长,得过且过吧,这小姑娘工资不高。”
张继明笑了笑,他才没有那些心思记同事的旷工与否,这时另外一个同事说道:“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呗,咱们科室里这小姑娘可是李处长的宝贝千金,少一根毫毛为我们是问。”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倒提醒了张继明,张继明胡乱拿起放在桌子的一份文件便起身去了处长办公室。
可奇怪的是他敲了许久门,可张处长也没有从中出来,倒是隔壁办公室的人伸出个头来告诉他李处长请假了。
请假?为什么请假?而且是父女俩同时请假,莫非他们俩父女是去公安局报案去了?张继明心慌了,快步走回了办公室稍稍交待了几句就出了单位。
张继明逃也似的跑出了单位,他不知道去那,唯一的去处只有回家,也幸好今天文静雅要上班,要不然他真是去无可去了。
他这几天望着文静雅心虚得厉害,尽管那天文静雅一气之下自己走了,回来后心情倒是很好的,他只稍稍进行安慰文静雅也便不再生他的气了,他很窝心,但也很惭愧,只能尽量的好吃好喝的对待文静雅,但心中毕竟多了个结,就像吃了只苍蝇般,欲吐而不能。
文静雅跟自己父母说明要回张继明老家的事后便开始积极准备去东北的物品了,需要带的东西太多,她和张继明商量来商量去一减再减之后似乎还是像搬家般,她想起公婆和张艳红过来那天背的大蛇皮袋,便翻了出来,她笑着对坐在一边的张继明说道:“看,我像不像是刚进城的闺女呢?”
张继明望着她,忽然觉得这句话很刺耳,似乎她是在讽刺他们是土包子,他们的俗,在他们城里人眼中,这样的蛇皮袋就像是阶级身份的代表,而高贵的皮箱或是精致的旅行包才是城里人的最爱。
“继明,你看,红包都准备好了。”文静雅举着手中那一叠红包高兴的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发红包,以前都是别人发给我的,今年我也要过过财神爷的瘾。”
“你就不心疼这些钱了?”张继明问道,他知道文静雅今年的年终奖发得不少,可村里两百多人,算来算去都是沾亲带故的,光红包钱就准备了不少钱。
文静雅笑了笑,说道:“心疼当然是有些心疼,可我们结了婚不是第一次去吗?你家那边又好面子,我不把面子做足了,你爸妈又要说我了。”
张继明没有回答她,只是微皱着眉的将她搂在怀里,心里无声的说着对不起。
文静雅对他的这几日反常也渐渐的习惯了,她从没想过张继明会做对不起她的事,心中只在安慰着自己是张继明工作太忙所以才如此,她现在也在期盼他能早点回老家,那样,见到亲戚朋友们,心情也许会变得好些。
文静雅是第一次坐上春运的火车,幸好他们买到了票,但很遗憾不是有卧铺票,原本只坐得三个人的硬件座现在有的甚至坐了四五个人,更有甚的是有的连硬座靠背上都坐着人,走道上连个站人的地都没有,文静雅想把自己缩小缩小再缩小,她想着这样是不是舒服点?上次北上,虽然也同样是慢车,但毕竟不是春运,人比现在要少得太多了。车厢里的气味很冲鼻,比上次张有根刚脱下鞋子时的味道更冲,而且还混合着各种其他的气味,她望着那些不断吃着零食吃着方便面的旅客们不由感叹佩服着为什么他们在如此的环境里还吃得津津有味。她此时的耳朵里充滞着不断嗡嗡作响的喳杂之声。刚开始她心中翻涌着不时的有哎吐的感觉,可渐渐的也习惯了些。
张继明倒是坐过几次春运火车,所以比文静雅感觉好多了。“静雅,你再坚持一会,再过几个小时就该到了。”
文静雅难受的点了点头,昨天从一上车起她就没有吃进去半点食物,唯独只喝了一些水,再加上挤在这种拥挤不堪的场所,她早就没有神气多说话了。
这车厢的人似乎永远下不完,总是下一批上一批,而且似乎越来越多,张继明不得不多次搂着文静雅免得她受到些不必要的拥挤。
也不知道停了多少站过了多少时间,张继明推着她终于告诉她到站了。文静雅腿都几乎软了下来,啷呛着下了火车,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她这才如临大赦般的坐在地上。
这两年张继明家乡的变化并不多,毕竟是个偏远的小县城,发展得没有城市快,当文静雅感觉似乎没有半条命般的坐着驴车出现在张继明老家的村口,她又不得不坐下来歇了好半会。
张继明见她只是靠坐在村口眯着眼睛发愣,自己便走到正在村口玩的几个小孩旁边,这几个小孩他都不认识,也不知道是哪家亲戚或是邻居家的。他自己算了算,似乎有四五年没有回来了,这久违的故土却丝毫没有变化。他深吸了口气,真是回来对了,连呼吸这里的空气都能让自己感觉轻松了很多。
“叔叔,你找谁?”一个稍大点的小孩用家乡话问着。他的话引起了其他小孩的注意,大家都围了过来,这里的小孩还是穿着土布做成的棉衣,有些衣服陈旧不堪绵花都从破洞中露了出来。
“嗯,我找村西头老张家的爷爷。”张继明笑着说道:“你是谁?”
小男孩抹了抹挂在鼻尖的鼻涕说:“我是张娣的弟弟张得。”
“呵呵,那你得叫我爷爷了。”张继明笑得更大声了,按辈份来说,张娣姐弟的母亲是自己表侄女。
“哼,我怎么没见过你呢,你骗人。”小张得做了个鬼脸和其他小孩一哄而散。
张继明笑了笑,对文静雅说道:“静雅,差不多了吧?我们先回家吧,在这里坐着也不舒服,回到家里好好睡上一觉。”
文静雅只能站了起来任由着他搀扶着一步步的往前走,现在正是下午三点多,很多村民正捧着茶壶坐在村口处不远的大树下闲聊,当见到张继明时,很多人都认出他来,纷纷说道:“哟,这是明子吧?那他旁边那个应该是他媳妇吧?”
张继明停下来笑着打着招呼:“二叔公、三叔公,我就是继明。”
“真是明子哎!”那些闲聊的人一听全都涌了过来冲着张继明和赵艳红不断的盯着他们看。
“明子啊,出息了呢,”张继明的二叔公说道:“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咱村子里就你是头一个。”
“哪里哪里,二叔公,你精神挺好的。”张继明看了看周围:“咦,我妈没有在这啊?”
“你妈说你和你媳妇要回来了,正在家里忙呼着呢。”一身材胖乎乎的中年女人笑着说:“这是你媳妇吧,哟,还长得真白。”
“婶子,”张继明连忙对文静雅说道:“静雅,这是我堂叔的老婆,这两位是我爸的叔叔。”
文静雅连忙跟着叫着他们,那个被张继明叫婶子的女人围着文静雅转了几圈,眉眼中带着笑意。张继明也没跟他们多说,就拉着她往家里的方向走。远远的,文静雅竟听到那个女人跟其他人议论着:“看到了没?明子媳妇的屁股太小了,看样子不好生育啊。啧啧,明子可真是可怜啊,找了这样一个媳妇。”
张继明全然没有听见的往前走着,没多久,便立足站在一个被土墙围起来的红砖瓦房前,“静雅,你看,这就是我们家。”说着他兴奋的拉着她冲着房子里喊道:“爸、妈,我们回来了。”
文静雅看着这座低矮的房子,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张继明所出生和生长的地方,房子不大,院落里有十几只鸡在院中追逐,墙壁上挂着成排的玉米束,几垛柴草堆放在房边的一个角落。
“明子,你回来了。”赵桂香听到他的叫喊,跑了出来:“我说怎么还不到呢,这不,就回来了。”
“妈,我爸呢?”张继明看见赵有根没有出来,便问着。
“你爸去你二叔家了,快点进来。”赵桂香说着将张继明手中的两个蛇皮口袋拿了过去,一只手拉着他往家里走。
赵桂香不知道是没看见文静雅还是故意装成没看见,只是笑呵呵的拉进去张继明进了屋,只留着她一个人站在零下二十多度的院中吹着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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