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素素坐在精致淡雅的船舱里,午后的光线很好,清淡的目光越过琉璃般的平滑水面,落在岸边迎风招展的柳枝上,春天已经来了,“宝宝也是喜欢热闹的吧......”保养得当的玉手温柔的抚摸着隆起的小腹,轻声低语着,微微垂下的眼睑满载着深情。
一条条绿色的丝绦在早春的微风中不停涤荡,岸边的粉皮墙锁住了深深的院落,偶有笙歌断断续续的隔着水飘过来,微微皱眉,“去看看哪来的吵闹声,不知道老夫人要静养吗?”端起小几上的青花缠枝莲花压手杯,浅浅啜了一口,有点凉了,但是清淡悠长的茶香依然盈满口腔,从舌尖到喉氤氲而下,暗暗压下心头的不知名烦躁感。
不一会儿,船舱的的湘帘打起,一个十来岁头,梳着丫髻的俏丽小丫头走了进来,苏素素目光微微闪动了几下,不由自主的看了她两眼,小丫头上身穿着一件浅蓝色比甲,露出里面一件半旧的藕色夹袄,下面一条月白色的绫子裙,头上别无钗环,只插了一支淡蓝色的新制宫花,打扮的并不花俏,却越发衬得小脸白皙。
“回奶奶的话,是西苑柳姨娘约了望月阁的秦姨娘还有临波小筑的华姨娘在西苑小聚。”小丫头机灵的回答着,不知何时手里端着一壶新茶,走上前扫了眼桌上空了一半的杯子,端起杯子一扬手,把半杯残茶,泼入河中,利落的提起茶壶,重新倒了一杯滚滚的新茶递到苏素素手中:“好奶奶赶紧喝两口热的温温脾胃吧,回头闹肚子疼了,老夫人知道了,不知道该多心疼奶奶呢!您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回头得请胡太医来瞧瞧......”
苏素素知道她是老夫人特意从跟前派来的得力人手,浅浅抿了两口,放在桌子上回道;“我也知道老夫人的好意,把你派给我好让我省省心,可你也瞧见了,这就才一天没交代,这府里就传出丝竹声,知道的是姨娘们闲着逗趣声,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府藐视圣严......”看见小丫头煞白脸色,苏素素目光微微闪动了几下,挥挥手道:“你跟王妈妈一块到西苑柳姨娘那儿,让她们没事时为老夫人抄抄《金刚经》表表孝心吧!”小丫头还想说什么,但是看了看她的脸色,最后还是咬咬嘴唇,轻轻半蹲,福了福身子规矩的道:“是”。
别人眼中这宁家可真真算是名副其实的世家大族,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世代书宦的鼎盛之族。她家老爷的父亲这一支是嫡系的宁家子弟,根正苗红,作为嫡妻的她乃是京城勋贵,苏家的嫡出贵女,按理说她应该是众人羡慕的对象,可她心里的苦却没人知道。人人都只看见了她表面的风光,作为当家主母的她得到的只是婆婆表面的赞赏、丈夫的相敬如宾、妾室的暗地挑衅、二房的有意无意的嘲讽......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现在她有了宝宝,不管它是男是女都是上天可怜她的宝贝,她一定要将最好的留给她的宝宝,让它无忧无虑的长大!是有人胆敢把手伸到宝宝这里的话,哼,她不介意重新掌权替老爷修理修理门户!二房里在耍什么把戏,不要以为她不知道?区区几个妾室还翻不出她的手掌心,只要安心守着她们现有的荣华富贵,别有的没的肖想那些不现实的东西,她不介意看她们蹦跶......要是妄想这个位置的话,就别怪她......
再说那边王妈妈,在帘外听见苏素素的交代,想到大奶奶轻声细语的一句表孝心,就刃不见血的将几个平日猖狂的姨娘挟持住,王妈妈不禁叹了口气,这大奶奶其实是个有心思的,虽说不大得老爷欢心,但是王妈妈心里也明白的很,别瞧着现在宁家是二奶奶掌家,那也是因为大奶奶双身子、老夫人又病着,将来可不还得归到大奶奶手里,这宁府归到了也是长房的,与二房无干,自己两口子将来势必还要在宁府里求生计,这大奶奶是万万得罪不得的。虽然她现在还是老夫人房中的老人,但要为长远利益做打算不是?王妈妈想了想,迈开步带着小丫头朝西苑那边走去。余光瞟见小丫头愤愤不平的脸色,不由得暗嗤道:没眼色的丫头片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惫懒物,那点儿小把戏还真不够瞧得,在不知收敛到时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再说那边王妈妈,在帘外听见苏素素的交代,想到大奶奶轻声细语的一句表孝心,就刃不见血的将几个平日猖狂的姨娘挟持住,王妈妈不禁叹了口气,这大奶奶其实是个有心思的,虽说不大得老爷欢心,但是王妈妈心里也明白的很,别瞧着现在宁家是二奶奶掌家,那也是因为大奶奶双身子、老夫人又病着,将来可不还得归到大奶奶手里,这宁府归到了也是长房的,与二房无干,自己两口子将来势必还要在宁府里求生计,这大奶奶是万万得罪不得的。虽然她现在还是老夫人房中的老人,但要为长远利益做打算不是?王妈妈想了想,迈开步带着小丫头朝西苑那边走去。余光瞟见小丫头愤愤不平的脸色,不由得暗嗤道:没眼色的丫头片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惫懒物,那点儿小把戏还真不够瞧得,在不知收敛到时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老夫人这边刚吃过晚饭在听王妈妈汇报大儿媳的生活起居,这里正说着,外面却突然吵嚷了起来,间或还有大哭大喊的声音,老太太唬了一跳,大声道:“是谁在外面吵嚷,规矩都忘了不成。”
平日里都知道,宁家老太太虽面上慈悲,心里却是个规矩极大的,寻常的婆子丫头,纵是胆子再大,性子再刁滑,也不敢在东正院里放肆,今天这个事儿,却是透着十分蹊跷。
老太太一声吓问,竟然一点作用也没有,听到老太太的声气,外面的噪杂声反而更大了起来,“老夫人,救命啊——,大奶奶要打死柳姨娘了——,要死人啦——”老太太脸一沉,起身下了榻,扶着青竹和王妈妈的手出了里间,小丫头打起帘子,院子里的情景一入眼,倒真令王妈妈一干人吓了一跳。一个头发蓬乱的年轻妇人,撒泼似地大喊大叫,两个力气大的婆子都按压不住,“老夫人,是西苑柳姨娘屋里的配房——薛妈妈。”身边的大丫环青竹看清底下人脸面后,悄悄告知老夫人。
青竹刚说完话,那被唤为薛妈妈的女人眼风扫见老太太的影子,却不知哪里生出来的邪力气,推开身前两个粗壮的婆子,抢上两步,扑通一声跪在老太太跟前的廊檐下大哭起来,边哭这嘴里也不闲着:
“老太太您素来是个大善人,这次要为奴婢主子做主啊”
王妈妈脸色一变,上来拉扯她:
“有什么话和我说不得,非要闹到老太太跟前来,若是有个什么,莫说你这么个泼货,就是你们家的祖宗都要气的从棺材了蹦出来了”
那妇人听了这话,却是冷冷一笑:“王妈妈你也别在说什么风凉话,要不是你.......”“混账东西,老太太面前哪由得你这狗奴才在这大呼大叫!”看见变了脸色的老夫人,青竹一脚上去踢翻了还在硬着脖项不实眼色的薛妈妈,严声厉喝道,心里也毁谤着:这个柳姨娘仗着大老爷的宠爱,三天两头的弄个事儿出来,闹得全府不宁,这次不知道又有啥事?明知道老夫人身体有恙还不知道消停,着实可恨!
“青竹,你到大奶奶那儿去看看,注意点看着大奶奶别动了胎气!要是大奶奶肚里的孩子有个什么散失,西苑的人都给我乱棒打死!”说完这话,老夫人扶着妈妈的手转身回屋,没去管底下一众人的各方反应。
再说青竹这边吩咐了个伶俐的小丫头去请大夫,领着两个小丫头急匆匆的奔向大奶奶的轩辕楼,还没到主楼前就看见丫头婆子急匆匆的进出,心里咯噔一下,加快脚步来到庭院拉住个行色匆匆的丫头,“大奶奶怎么了?”正在不耐烦的丫头一抬头发现拽住她胳膊的是老夫人身边的青竹,耐心的见了下礼,回答道:“大奶奶被柳姨娘撞到了,现在情况不太好......”青竹一听说是撞到了心猛地下了一大跳,大奶奶肚子里的孩子要是万一有个好歹......顾不得多想,连忙派个身边的小丫头回去汇报给老夫人,看样子必须请太医了,一般的大夫恐怕不中用。
夜色越来越浓,早春的夜晚仍然寒冷,烧着银丝碳的暖厢房让人闷热不已,感觉喉咙却像是被这森冷气氛捏住,众人大气也不敢出。青竹不经意间瞥见老夫人阴沉的脸色,想起刚才从西苑传来的凄厉惨叫声,不禁打了个寒颤,忙收回视线,垂眉不语。安静的房间里偶尔传出的几声闷哼声反而显得房间的死寂,时不时端出来血水让人心悸不已,熏香也掩盖不住的淡淡血腥味,冲击着在场每个人的神经。
忽然间的“哇——哇——哇——”婴儿啼哭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房间瞬间被某种香气所萦绕,在众人还没回过神的空挡,只听老夫人严厉的告诫道:“好了,都回去吧,最近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言毕,一双犹看死人般的眼神环顾一周后,挥挥手。众人急促而安静的退出暖厢房,没有发出丁点声音。
“记住,小姐只是早产儿,身体有点虚,被我带到玉簌阁静养一段时间。其他无关的人都处理了吧!”看着闭着小眼如幼猫般哽咽的娃娃,老夫人漫不经心的吩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