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惊慌之下,立时便掀开了掩住如怜身子的衣袍。一道触目的红色血迹正自她身子的下方流下,缓而不绝。若说是月事,可是哪有人的月事真是若身上开了道口子一般流血的。
叶初震惊不已,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她终是回过神来,转身欲走,“我去替你叫太医”
“别!”
叶初闻声回头,却见如怜竟是翻过身来想要下床来抓她。凡是她在床上蹭过的地方,皆是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我求你,别去叫太医。我身上这样的斑痕还在,若是叫了太医会被看到的。到时候万一昨晚的事情捅出来,我便没脸见人了。”
“可是,若不叫太医你会死的!你不要命了么!你现在命都不保了你竟然还同我讲脸面!”
“我求你,真的求你。我如家丢不起这个人,真的,丢不起这个人。”如怜蓦地探起身子抓住了叶初的手,“求你。我宁可死在这里我也不要活的脸面全无。”
“可是,”叶初深呼吸,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理智而且冷血的叫人发指,“若是你死在这里,你让我怎么办。我到时自然逃不了干系。”
如怜面色一怔,却是难看到极点,嘴唇开始剧烈的颤抖,本是抓住叶初的手也开始颤动,“你是皇上带进宫里来的,将来便是新妃,皇上会宠你的,不会怪罪于你的。”
“笑话,”叶初一把甩开如怜的手,神色凄然,“你以为他的宠爱是什么。他凡是宠爱都是有目的的。你是有用的棋子他才会来宠你。这么久了,你都未曾看透么。”
如怜的手虚虚的悬在床沿的半空中,像是将死一般,肤色白的叫人恐惧,“是,你是看透了,所以,你才是和她们一样适合在宫里活的人。而我,便是该死的。”
叶初不敢回头去看如怜,她可怜她,但是她没有办法,她若是要活下去就必须要循着活下去的意志,做理智的事情,感情用事只会坏事。
“我求你最后一件事可好,”如怜垂着头,长发掩住了她的整张脸,衬着她身上的血迹和苍白肤色,简直叫人若见鬼了一般,“若是有太医来,无论是来治病还是来验尸,记着,不要说昨晚的事。我不想给我爹丢脸。如家丢不起这个脸。”
叶初分分明明见着她的眼泪落了地,微微溅起水花,顷刻便无。
“好,我答应你。”
叶初其实并不知到何处去寻太医。她对这个宫殿唯一的了解便是这里是凄宿宫,是个冷宫,而且估计离主殿或是嫔妃住的宫殿还有相当的距离。在这里日日夜夜都不闻人声。
除此之外,叶初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在来的第一日曾想过要出去,只是却被门外的侍卫拦住了。现如今,她若是想去找太医怕是还要先去找那些侍卫。
如怜在不断的流血,叶初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她必须要在如怜断气之前找到太医。她虽然冷血,但是她终究是不愿看着如怜就这样死去。
她打开了宫殿门便抓住了门口侍卫的衣衫,“有人垂危,快去叫太医。”
侍卫被她这样突如其来的莽撞吓了一跳,回神之后却还是反问道,“垂危,何来垂危之人?”
“如美人在宫里忽然大出血,你们快去叫太医啊!”
那侍卫似是半信半疑,“你先带我进去看,若真有此事,我便去叫太医。”
“如美人现在衣衫不整,正卧床休息。哪是你们这样的人能够看的,还不快去叫太医,误了事你们的命不够赔!”
侍卫被叶初的话唬的有些楞,但是还是在叶初几近逼迫的眼神里一路小跑的走了,走前还不忘嘱咐另一个侍卫看好叶初,生怕她跑了。
可是,太医始终没有到。
叶初裹着本就不够暖和的棉衣,自卯时末站到了巳时初。初冬的暖阳,洒在身上竟是寒意森森。日照在地上投下她臃肿的身影,她愣愣的盯着影子,恐慌的无以复加。她忽然记起昨日在门外听到那个太监对如怜说的话,“上面的人说了,这两日便叫你死”。
叶初觉得她今天,至少是此刻,是等不到太医的了。如果昨晚那个太监上面的人能够指示一个太监来凌辱一个正三品的宫妃,又怎么可能容得如怜继续活下去。
她彻底的颓然,也不敢再去那个东厢房。她害怕回了那里便只见着如怜的尸体。她便这样蜷成一团,回了正殿,抱着膝盖坐在墙边。
小李子来送饭的时候,找了许久才终是找到了叶初。她的身子藏在一整片的阴影里,看去孱弱无比。他提了食盒正是要说话,却见叶初蓦地抬起头来,她的面色很苍白,带着说不明的恐慌,“小李子,你能帮我找太医来么。”
小李子似是不料她有这样的要求,“姑娘可是病了,染了风寒么?”
叶初摇了摇头,眼珠却是仿佛僵在眼眶里,动都不动,她维持着抱膝的姿势,眼泪却是落了下来,“如美人一直在流血,你能帮我去叫太医么?”
小李子面色一怔,“如美人?”
叶初抬起头来,面纱上沾着泪,颜色渐深,渐渐蔓延开,“小李子,你去叫太医好不好?”她此刻是真的想要叫太医来看看如怜,这时的她并不是为了能够避免卷入阴谋,而是她是真的心疼那个被太监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女子。
小李子还是摇头了,“姑娘,小李子只负责看管您的衣食住行,其余的事儿轮不到小李子管的,”见着叶初不做声,他又道,“姑娘用了早膳之后的食盒呢,小李子拿了带回去吧。”
叶初也知晓她不过是听命办事,她也不强求他,只是摆了摆手,“不必管食盒了。你走吧。辛苦你了。”
小李子一脸为难,却还是行了礼离开了。他的步子踩在空旷的主殿里,带着轻微的回音。随着脚步声渐远,叶初便觉着自己的心如同浸在冰水中一般,一点一点泛起刺骨的疼。
日落的时候。太医终是来了,一身青色官袍,手里提着木质的药箱。而他身后跟着的正是昨日那个送如怜来凄宿宫的徐公公。
徐公公领了太医进来的时候,叶初的身子正隐在墙角的阴影里。她的呼吸极缓,几近于无。
“张太医。太后的话你可记着了?”徐公公说话的时候,叶初条件反射般的痉挛。她好似又回到了昨晚的东厢房,她在门外听到的那个刺耳尖锐的声音。还有如怜嘶声力竭的咒骂声,“徐泰,你这个腌臜贱人!”
她忽然明了了,为何竟是有太监敢对三品宫妃下手。因为那个太监后面的人是整个后丨宫最为位高权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