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烟在梦里几乎都是期待着能在那张舒服的床上醒过来,她甚至希望睁开双眼就能看到他。可是,令她失落的是,她还是一个人,躺在她那张小小的硬邦邦的冷冰冰的木板床上,在钟声的催促下爬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浑身酸痛,她一定以为昨天晚上是在发梦,一切都不是真的,他离自己永远是那样遥远,他不会再靠近自己了!
然而,脖子上又留下了她憎恶的印记,殷红殷红的,这让她颇为尴尬,那么就留在那么显眼的地方,有经验的人一看就能看出了昨晚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想到院子里全都是一些出嫁的女人,她就毛骨悚然,在她们心中,她估计是个未出阁的闺女,这下好了,让她怎么掩饰?
含烟愁眉苦脸的摆弄着衣领,最后只能把盘上去的头发放了下来,整整齐齐的梳往前胸,才安心的出了门。
“含烟,怎么了吗?”
身边突然多出了一片阴影,她吓了好一大跳,此刻姑姑正狐疑的盯着她,好像在审视着自己晚归的女儿一般,含烟心都凉了一截,昨晚的艳事洪流般的在她的脑子里重现,她那原本惨白的脸顿时充血了,这样刚刚因为她的脸色而担心的姑姑感到非常的奇怪。
“含烟,你没事吧?怎么你的脸色一会儿那么白,现在又变得这么红润了?”
姑姑的手忍不住往她脸上一抹,仿佛想要辨认是真的还是假的,含烟愣了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
“有吗?我觉得没什么呀。”
是实在找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她也只能干笑了,姑姑怀疑的眼神明显的让含烟感到不自在,这让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目睹了昨夜春宵一般。
“你没事就好,现在该去做你的事了。”
看着女人远走的背影,含烟松了一口气,坐回了自己池边的矮凳上,一定神,那些韵事又开始干扰她了。
如果没有这个小池子,我一定不会成为那样的!
含烟说着扬起手里的菜梗,使劲的搅动着水面,谁叫离那张脸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水面来了?
含烟清楚的听到身后的女工们正在小声的议论着什么,她无暇顾及,也并不是那么想知道,她真担心她们在说她,万一昨天晚上的事情被传开了,那她可怎么办才好?
希望那个家伙不要那么绝情把这件事捅破才好。
含烟默默的默念着,而此刻的离,正站在一棵大树上,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含烟的一举一动,她那尴尬而担忧的模样,真的把他给惹笑了。太阳渐渐的暖和了起来,离悄悄的从树枝上下来,不早了,他该回去上朝了。
忙到中午的含烟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在池子旁的石凳上休息,由于头发垂下来比较碍事,更何况正处于疲惫不堪中的她没有力气回忆自己这样做的原因,刚把头发往后一放,姑姑就幽灵一般的翻到她的身边,瞅着那几个淤青出神,含烟还没来的及想明白她的用意,就被不怀好意的甚至是愤怒的眼睛给盯上了。
“含烟,怎么弄的?!”
姑姑相当的生气,摁着含烟的脖子不客气的问道,含烟惊恐的发现事情败露了,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努力的思考着怎么想这个一直关心自己的长辈解释。
她本来想全部说出来的,可是,一对上姑姑那愤怒的双眼,她又没有勇气,只能呆坐在姑姑的身边,如坐针尖。正当她无计可施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姑姑急忙竖起耳朵努力的听着,听到确实有人在她的地盘嚣张,姑姑气得脸都红了,什么也没说,直接朝门口奔了过去。
看着那敦厚的体型逐渐变小,含烟松了一口气,赶紧琢磨着姑姑回来之后该怎么应付,然而,门口处居然传来她的名字,她再仔细的听了一下,果然是有人在叫“含烟”!
叫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列,他一从离那里知道含烟的消息,列就匆忙的赶了过来。看在自己也是个王子的份上,他以为要见含烟时间非常简单的事情,所以他完全没想过自己会被拦在门外,现在,姑姑正挺着腰身,凶巴巴的把列给挡在外面,他一个男人,都觉得无可奈何。
看着大家都不怀好意的脸色,列颇有“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挫败感,然而,一想到含烟,他顾不上别人的阻拦,推开了前面貌似脚底生根的姑姑,没想到他的这一举动激怒了旁边的婢女,大家的猛的围了上来,毫不客气的把他过推了出去,要不是身边的侍卫扶住了他,他肯定逃不过跌倒的命运。
列刚站稳,随他过来的侍卫实在看不下去了,横着脸冲到婢女面前,凶神恶煞的模样着实把她们给吓住了,姑姑也不是个愚蠢的人,本来见到列的穿着不凡,再加上身边又有这么多的侍卫,她早就料到他的身份不可能是她能惹得起的。
但是,方才含烟的样子真的让她生气了,所以,她想都没想就把气撒到列的身上,反正不知者不罪!
“不要命了吗?!”
领头的那个侍卫留着黑乎乎的胡子,浓密的眉毛几乎都要连到一起,看上起相当的凶狠,即使是身体庞大的姑姑,也不得不退到一边。
“算了。”列走了过去,拍了拍侍卫的肩头,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我是含烟的朋友,到这里没有什么恶意,我能不能见见她?”
列谦卑的低下头,姑姑也是个女人,看着眼前忧伤的美少年请求自己,她都感到有些罪过,开始拷问自己刚刚拒绝的原因,然而,这样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如果他说要找的是别人,那么她一定没有异议,可是,一听到是含烟,她就不乐意了。
“找她有什么事?”
姑姑挑着眉,一脸鄙夷的盯着列,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身边的侍卫几乎都要看不过去了,多么不敬的眼神啊!他们服侍了列十几年,从来没有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们的主子!
“放尊敬点!别有眼不识泰山!”
侍卫凶狠的瞪着姑姑,眼珠子差点都蹦了出来,姑姑识相的退了几步,可是依然没有败下阵来。列扭头看了一眼侍卫,示意他安静一些。
就在这时候,含烟走了过来,见到列的时候,她感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在自己受难的时候有这么一个人惦记着,真的让她感到很幸福,更何况他的身份是那样的特殊。
如果,他又列一半的好,那么我一定不会这么凄惨吧。
看到含烟,列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愣愣的站着,世界好像为这两个人提供了专属的幕布,所有的人都在他们的视线下自动退场,现在,即使旁边还有别人,他们的眼里也只有彼此而已。
“公子,你怎么来了?”
姑姑以及旁边的婢女听到这个称呼,都不同程度的吓了一跳,“公子”这个称呼在涅海国,只能是皇帝没有能当上太子的孩子才能这么叫,所以她们都慌了,看到她们那一张张菜叶般的脸,侍卫们忍不住嗤之以鼻,他们确实看不起这些目光狭隘的人,除了做宫里最下等的活,她们就别无它用,脸见到王子也不知道是谁。
在姑姑的允许下,含烟把列请进了自己的房间,每次有人来访,含烟都会不同程度的感到难堪,因为看过她的房间的眼睛,都是那样的闪躲与怀疑,这样她觉得自己更加的卑微。
所以看到列不停的大量这个昏暗的,没有什么摆设的阁子时,她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含烟,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列痛苦而不解的看着这个素颜美女,他真想牵过她的手,让他倾倒所有的秘密,让他看着她受苦,他受不来。
“没什么,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含烟边倒茶边问,以其说是茶,不如说是有些颜料的水,每次喝这个东西,含烟都觉得很痛苦,又苦又涩的,非常的难喝,所以,她一直在纠结着要不要把手中盛有这个浅褐色的简陋的杯子递给这个养尊处优的王子。
列似乎也看出了含烟的为难,可能也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的而且是用来喝的东西,所以他没有多想,直接接过去就灌了下去,当那股酸涩触及他的舌尖的时候,他真想大叫一声,然后直接吐出来,跑回自己的宫殿,喝下为他备好的玉露琼浆。可是,他不能!不仅不能吐,而且要装出如无其事的样子,吐下胃里一直反抗者不愿意接受的液体!
因为这一口茶,他对含烟的更加的心疼了,在他的印象当中,含烟可不是一个下人,她永远是那样的尊贵,把她放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换做是他,肯定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