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烟满心期待的走出了凌天殿,来到外面后她就遣散了离派来护送她的侍卫,她是这么的开心,所以她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来消化与接受这一刻降临的幸福。她感到脚步变得如此轻盈,连开始下雪的天都没有那么寒冷了。现在,她的世界全都是美好,就像被雪覆盖的大地,没有任何的暇疵。
她顺着凌天殿前的台阶往下走,被踩的积雪在她的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欢乐的声响,她听了之后好不快乐……
猛的她脚下的台阶好似被生生的抽去了一般,空虚的心脏让她想不出什么对策,世界在她的眼前不停的转变着角度和方向,她开始觉得天旋地转,有一股力量正在不停的把她往低处拉扯,她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晃动着,心脏先是失重,然后是痉挛,原本清晰的呼叫声逐渐离她远去,她好像在急速的奔赴一个从未涉足的国度……
下半身溺水般的湿度让她的整颗心都碎了。撕心裂肺般的痛让她满头大汗,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疼痛也越来越模糊。
见到含烟从台阶上滚下来的时候,原本打道回府的侍卫们都慌乱了,宫女们也都大惊失色,脸色蜡黄,一群群人飞也似的往下面赶,尽管用尽了力气,还是晚了,意外就是这样的,永远不请自来,这位永存的恼人的不速之客,乐此不疲的往人间播散遗憾。
打算就此休息的离,听到了外面的骚动,即使珍妃努力的阻止,也没能拦住他的脚步,毕竟,没有谁能阻拦他的心。当离看到含烟脸色惨白的躺在椅子上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力量猛然消散了,她的样子让他不知所措,他开始担心害怕了,仿佛她就要从他的世界谢幕一般。
侍卫和宫女们见到离来后,又惊又吓,个个打着哆嗦,头也不敢抬的匍伏在地面上,在这鹅毛般的雪花纷飞、冷风咆哮的寒冬腊月,他们的汗水却流个不停。
“怎么回事?”
离惊恐暴怒的眼神在死人般的含烟脸上和只能见到背后的侍从们来回转动。
“陛下息怒,奴婢罪该万死。”
侍从们颤抖着诺诺的回答,原本已经火冒三丈的离,因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气得脸色发青,死死的盯着眼下这一排排发抖的雕像,不知道使出了多少的精力,才克制住自己的愤怒,降于他们灭顶之灾。“太医呢!”
离怒气冲冲的吼着,有些婢女因为承受不住他的压迫,惊得晕在了地上。在一边假装关心的珍妃也遭了殃,被离一把推倒在地。
“就来了。”
侍卫们吓得要死,不过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大半是因为他们的疏忽,心已死了大半,再没想着脖子上的脑袋能安全的度过今夜,所以心倒安了下来,从古到今,不都是一条命吗?
“都给我下去!”
离怒意未消,遣散了所有人,连有气无力的珍妃也难免责难,被离吩咐着离开了。随从都退下后,两名太医前有狼后有虎般的赶来了,两人伏首屈膝的行了个礼,不想离现在正着急着,见两人还如此磨叽,少不了又怒火中烧了,要不是因为含烟,两名太医肯定要遭殃了。
给含烟看完后,两名太医如同挑山回来般,汗流夹背,维维诺诺的垂首站在离的跟前,躲躲闪闪的模样让离很是不顺心。
“怎么了!”
离横着脸问道,看着这个情况,他也猜着了八九,只是他没敢往下想,
“陛下…”
原来,还真的印证了他的猜测,含烟有了他的孩子,但是,那个小生命,由于他没能早点知道,永远的离开了。
太医禀告完后,离愣了好久,很多很多的境头不停的在他的脑子里打着回旋,他几乎要眼冒金星了,遣退了太医,他轻轻的把含烟抱到床上,平静下来后,他好像第一次变得这么人性,觉得自己才是把她逼到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他对着昏迷的她,陷入了永无停息的忏悔中。
消息传播的速度是这样的快,没过多久,小蝶就知道了含烟出事了,只是还没有那么具体,她玩命般的拉着宴,往凌天殿飞奔而去,宴像个丈而的和尚般摸不着头脑,可是他也是个会察颜观色的人,小蝶这么慌张,一定有非同小可的事情发生了。
当两人气喘吁吁的站在凌天殿前的石阶下时,小蝶的眼泪瞬间掉下来了,因为她看到了透过覆盖的白雪而若隐若现的殷红的血,那是一个洋溢着悲伤的印章,被雪覆盖得淡淡的,但是却刺痛了她的眼,还有她的心。
她还是知道了,那个她在心中默念了上千万遍的小天使,永远的离开了他们,如同一幕精妙绝伦而且举世无双的剧,在还没有开幕就已经结束了。
宴依然被蒙在鼓里,对已经上演的哀痛一无所知。
“小蝶,怎么了?”
宴担心的抓着小蝶冰冷僵硬的手,不安的捏着,小蝶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逐渐消失的红色,宴耐心的等了好久,终于从小蝶的口中知道了整个故事的大概,得知离失去了孩子后的宴,悲伤渐渐取代了他所有的情绪,两人调整了好一会儿,才走进了离的寝室,那个正在被巨大的悲痛与遗憾统治的地方。
他们进入的时候,含烟已经醒过来了,此刻她正背靠床头歪着,双眼无神而涣散,离坐在她身旁,以一种小蝶和宴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而悲伤的眼神看着含烟,一点都没有移开的意思,仿佛他一别开眼,她就会像他还没来得及知道的孩子般,消失。
“陛下。”
小蝶在叫他的时候完全是没有意识的,直到四个人愣愣的看着彼此,才回到现实当中,清醒过后,是更清楚的痛苦。
“姐姐,怎么样了?”
小蝶也顾不上离在场了,直接走了过去,紧紧的握住了含烟没有温度的手,两人对视着,红红的眼框又蒙上了一层水气。
“我没事。”含烟低着头,努力的眨着眼,企图和眼里的泪水作对抗。“只是,对不起,对不起孩子,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陛下。”
含烟绝望的呜咽着,整个宫殿甚至整个皇宫此刻安静得出奇,这是唯一的声音,仓惶的在诺大的宫殿里急速逃窜,显得如此的单薄孤独。
宴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设想过这样的场景,所以,他尽管努力了,也没有能挤出一个相关的安慰,离也一样,他确实懵了,他感到痛心、愧疚、可惜、遗憾,甚至讨厌起了自己,如果方才他让她说了,那会是一个怎样好的结局啊!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段,事情居然可以如此迅速的发展着,瞬间就物是人非了。他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然而除了接受事实,他没有别的选择,他并不能改变什么。只是他终于还是明白了自己能做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