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泠星眸一闪,笑着站起身来,倒着走向篝火的不远处,双手拢在嘴边,对着夜空竭力嘶喊:“啊……”接着轻松地跑了回来。
祁月疑惑地看着她:“你刚刚在做什么?”
“发泄啊。”燕泠舒展双臂,坐了下来,神清气爽道:“月君不怕丢面子,不妨试试,效果很不错。”
“我没什么好发泄的。”
“人活在这个世上,怎么会没有烦恼忧愁呢?只是月君在逃避它们而已。晚上有些凉,我去拿些毯子和薄被来。”
祁月看着她娉婷纤瘦的身影,心中思绪纷飞:你真的叫泠雁吗?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呢?
燕泠替他铺好毯子,将一张薄被放到他的手上:“要月君跟我在外面睡一晚,难为月君了。”
祁月放下薄被,向火堆里添了些柴,抬头看她一眼:“你太过仁慈了。人间必会大乱,若都像你这个样子,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
人间大乱?难道又要重蹈三百年前的覆辙,看这天下生灵涂炭么?燕泠身躯一怔。
“帮人之前,我会先把眼睛擦得雪亮。大不了到时候月君替我收拾,我要求不高,一卷草席裹裹就行了。”燕泠说着,盖上薄被躺了下来。
过了片刻,便听到她均匀而悠长的呼吸声,显是已经睡着了。
祁月望着睡于对面的燕泠,摇了摇头,见她将身子全裹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轻轻地走过去,将自己身上的薄被给她盖上。接着又朝火堆里添了些柴,回到自己的地铺,和衣而睡。
夜深,一阵极轻的窸窣声转瞬即逝。
晨阳初照,大漠上似披了一层金装,曜人眼目。
祁月猛然睁开眼来,心呼不妙,自己何时竟睡得这么沉?望向对面,入眼处已经不见了她的身影,只剩下她睡过的毛毯和薄被。
他急忙奔向驼车,掀帘一看,那赶车的老伯也已经不知所踪。糟糕!竟然着了沙妖的道!
罗君所在的这块大漠,因曾是妖灵始祖的诞生之地,无需布界,便能在此随意施展各种法术。而在其他的地方,就必须布界,在结界的范围内才能施法。对于布界之人来说,每次结界都会损耗大量的元气,但同时能在一段时间内提高自己的战斗力。
祁月在沙漠中疾奔,不断地寻找着燕泠的身影,直到日落仍然是一无所获。他将手中的残月剑捅入沙地,剑身“嗖”地变长,极速地向沙子下延伸。
霎时,黄沙爆散开来,一只如猫般大小形似鼹鼠的小妖,“哎哟喂”一声惊叫,骨碌碌地在沙地上滚了几圈。
祁月将剑收了回来,厉色问道:“沙妖现在何处?”
“小的只知道他前段时间去了罗君的城堡,请月君放过小的。”沙鼠跪在地上,四肢颤抖不已。
祁月心下有所了然,虽然很想尽快将她给找回来,但是不能和罗君有正面的冲突,否则此事闹到妖宗那里去,到时候她就真的必死无疑。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罗君现在应该不会贸然伤害她。思及此,他决定先赶回荒城,再细作打算。
滴水声清脆而有节奏地响起,回荡在空阔的石洞内。
这是哪里?燕泠幽幽地睁开眼睛,迷惘地看向四周,火光照耀下,依稀地分辨出自己正处于一个石洞中。
突然,一泼冷水兜头浇到她的身上,她浑身一颤,自地上爬起来,揉揉额角,灵台顿时清明了许多。
“快说,你把琉璃珠藏哪儿了?”男子头戴黑色的纱罩,肩披黑色的披风,正是燕泠先前在客栈喝酒时遇到的那人,他将长刀架在她的玉颈上,语气森寒道。
当时就觉得此人可疑,果然对我图谋不轨。燕泠定了定神,心念数转。她深知这琉璃珠对这些人的重要性,也猜测到了它将会带来多大的危险,先前不知道应该将它藏于何处,后来看到祁月的元珠,她方才有了主意,学着祁月的样子将琉璃珠吞进了肚子。所谓人在珠在,人亡珠亡,切莫被人知晓后将自己开膛剖腹。
月君,这回我可要对不住你了。她挺了挺身子,故作大义凛然道:“我不知道那琉什么的珠什么的东西。”
“别想骗我!罗君说你有就一定有。”男子架于她脖子上的刀,在火光的映衬下亮铮铮的,他稍稍用力地将刀向她细嫩的玉颈上抹去,殷红的一滴血珠自刀锋滑落。
拥有感元能力的人寥寥无几,而魔刹门中也只有二君有此能力。四界中,当数罗君的感元能力最强。所谓感元能力,即为识别四界中生灵的元气。而琉璃珠属于元珠的一种,它的元气独一无二。
“你还是快点说,否则我沙妖亲自动手,你死得更惨!”一个老头儿自石洞的一端走过来,眼中的奸戾狠辣之色,直直地冲向燕泠。
燕泠看清来人后,心霎时凉了半截:月君,为何你的那些话明明很残酷,却又让我不得不接受呢?
她咬了咬唇,冷冷地盯着那老头儿:“我还真没想到,老伯你不但骗过了我,还蒙过了月君。”
沙妖的身体不断地涌流着黄沙,除了一张脸外,连头发也是沙子:“哈哈!要不是你给我这么难得的机会,恐怕我也没法子得手。快说,不然我现在就送你这丫头去地府!”沙妖说完,施法用沙子紧紧裹住燕泠的身体,燕泠只觉得那沙子越收越紧,自己的胸口窒闷不已,难以呼吸。
“沙妖住手!你这样会杀死她的!还怎么问出琉璃珠的下落,向罗君交代。”男子立即制止道。
“寒刀,你瞎担心个什么劲,我行事自有分寸。”沙妖撤回裹在燕泠身上的沙子,不耐烦道。
“把她带回去交给罗君处置。”寒刀说着就要上前将她打昏。
燕泠抿了抿唇,一副惊惶哀怜样,恳求道:“二位莫要将我带给罗君,我说出琉璃珠的下落便是。”
沙妖鄙夷地瞅了她一眼,得意地笑道:“我道你这丫头多么有骨气呢,怎么?怕咱们的罗君了?”
“罗君的名声谁不知晓,那杀人的手段令人闻之丧胆,我还不想这么年轻就殒命于他的手上。”她低下头,,星眸飞过一抹睿光,吞吞吐吐道,“其实……其实我早就将琉璃珠交给月君了。”